不知为何,短短的相处,她对他,竟有种淡淡的依赖和信任,就仿佛,他们,是早已相识的旧友,一别多年,如今,只不过是旧友重逢罢了。
对于他,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戒备和疏离。
不然,也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只因,轩辕王朝的史书中,没有关于希国的任何记载,这其中的原因,可大,可小。
一个搞不好,或许,她问的问题,就是一个禁忌。
“希国?”闻言,轩辕倾宇眉目如画的容颜之上,划过几许明显的波澜,清雅的眉峰微微蹙起,似在沉思。
“没错。”慕云希缓缓点头,眸光灼灼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琉璃色的眼眸之中,隐着几分期许之色,仿佛,她就是确信,他可以给她一点回答,即便不多,可也不会是像那些史书一样,一片空白。
“希国,乱世之中,属于南朝,位居东方,一方富庶之境!民风淳朴,尚文厌武,希国,虽然只在世间存在了短短十六年,但是,希国的君主,却绝对是世间最仁德怜爱的君主!体恤黎民,轻徭薄赋。只不过,却终究是被那一片乱世烽烟所吞没。”清雅如风月的眼眸之中,划过几分飘忽空蒙的波光,他,似乎穿透了遥远的时空,看到了那个富庶和煦的希国,渐渐被某些人的野心所侵蚀,被卷入了无边的血腥与厮杀之中。
世间,史上,有太多个希国!同样的宿命,同样的结局。
再美好的国度又怎样?在那个战火纷飞,弱肉强食的年代里,只有力量,绝对的强大,才能够扞卫自己的国度,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保住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原来只有十六年……”居然只存在了世间短短十六年么?慕云希喃喃低语着,视线,不自觉的又看向那座破败的宫殿,心中,渐渐染上了几许荒凉。
“是啊……十六年……”他淡淡的回应着,碎玉般的嗓音,极致清雅,极致浅淡,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清雅如风月的眼眸,看向那一片苍穹月色下的虚空,眸光,愈发的飘忽与空蒙,像是,穿透了整个天地,看进了一场虚无缥缈之中。
“那,你可知道,希国,是被何人,所灭?”清凉的夜风之中,飘散着她清浅空灵的嗓音,轻轻浅浅,风一吹,似乎就会散,可是,他却能够清晰地听出,她话语中的轻颤。
是,太过紧张?太过在意么?
希国于她,意味着什么?不自觉的,他的思绪,在随着她而转动。
希国,是被何人所灭?那一段历史,早已模糊、远去,希国,幻化成了一个墨点,永远的沉浸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既然,那人灭的了希国,又岂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不简单么?恍惚之中,他似乎微微掀了掀嘴角,唇边,浮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是无尽的嘲讽。
只不过,看向她淡雅宁静的容颜之时,他终究,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告诉了她,慕婉歌,嫁予南宫煜,却并没有告诉她,慕婉歌便是希国皇后,南宫煜,唯一的妻子,希国覆灭,君主身死,皇后殉情。
世间关于那一对伉俪情深的帝后,没有留下太多的记载,只因,新建的王朝,君王大肆镇压前朝忠烈。
慕云希,她也姓慕,他无法确定,她与慕婉歌是何关系,直觉的,应该是亲人吧?纵然知道了仇人是谁,又能如何?
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他不希望她被卷入无边的仇恨中,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所以,请原谅他,隐瞒了她一些事实。
“连你,也不知道吗?”慕云希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清雅如风月,眸光清冷,纯粹,仿佛,淡淡清凉的月华,落在漫天的冰雪之上,纯粹的清冷,不染一丝杂质的清冷,在那双眼睛之中,她看不出丝毫的恶意与阴暗。
“有些事,莫要强求,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看着她眉宇之间淡淡的失望与落寞,他早已淡化冰雪的心,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淡淡的别开目光,看向远处天际的浮云,轻言道。
“是啊!顺其自然。天色不早了,我该告辞了!”闻言,慕云希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舒了一口气,释然道。
有些事,冥冥之中,或许,早有注定,就像,今夜来此之前,她也只是存了一线希望,并没有想过,就一定会找到关于娘亲的事情。
遇见他,便是一个意外,意外得知了,她寻觅了很久却依然毫无所获的消息。
“恩,小心。”闻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收回望向虚空的眸光,淡淡的看着她。
对上他清雅的眸光,慕云希微微扯了扯嘴角,清浅一笑,随即转身,衣袂轻扬之间,身形幻化为一道飘渺的白影,划过那一场繁星似水的虚空,渐渐迷离于他清雅如风月的视线之中。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被那一轮月色所湮没,他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身,朝云若宫走去。
月华如水般倾泻,落在他飘渺清绝的背影之上,衍生出几许,落寞清冷的风姿来。
帝都,长街之上。
夜色深深,王城百姓早已沉入梦香之中,偌大的帝都长街,一派静谧。
“锵——”一声锣响,暗夜之中,分外清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紧接着,便传来打更人那亘古不变的台词。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月下,扬起一路尘烟。
那打更人伸手揉了揉眼睛,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隐约之间,只见一道白光风驰电掣般的闪过,还未等他看清楚,便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是眼花了?”那人再次伸手揉了揉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满脸狐疑之色的嘀咕了句。
“锵——”想不通,那人摇了摇头,再次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之声,静静的回荡在空旷的长街之上。
蓦然,一阵凉风拂过,半空之中,仿佛有一道银白色的光影闪过,却是快若流星,来不及看清楚,便又消失了。
“刚刚……真的是有东西飘过去……”那个打更人巡夜的人,再次顿住了脚步,满脸狐疑之色的问着自己,脸上的神情,惊魂未定。
可是,你人抬头看了看夜空,除了偶尔有几声鸟叫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东西。
蓦然,那人的脸上划过一抹急剧的震惊之色,随即,转为满满的惊恐。
难道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思及此,那人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一片,像是被开水烫了手一般,飞快的丢下手中的铜锣,拔腿就跑,一幅,身后有鬼追的模样。
帝都,西门,朱雀门。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快若疾风般的掠来,停在了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上。
淡淡的月华之下,那人一身银衣如华,倾城绝艳恍若魅世妖莲般的脸上,浮着几许邪佞魔魅的轻笑,看着那紧闭的城门,狭长如暗夜幽狐般的眼眸之中,幽兰之光明灭不定,似在思考。
呃……原来,那打更人看到的不是鬼啊!竟是魅影哇!
城墙高耸,威严,城楼之上,重兵把守,城楼之下,亦是,守兵满目。
狭长如幽狐的眼中划过几分魔魅邪佞的冷笑,这皇帝还真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小小一个城门,都防守的固若金汤!真是老奸巨猾!
蓦然,一阵整齐一致的马蹄声自城外传来,听着声音,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魅影身居高出,看的真切,城外的官道之上,此刻,正是一片烟尘弥漫。
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这么晚了,会是何人进城?
仅是片刻之后,那浩浩荡荡奔腾而来的马蹄声,便已停在了城门之外。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城楼之上的守军,居高临下,看了一眼城外官道之上的人马,高声喝问道。
城外,官道之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最前面,是一辆景致豪华的马车,帘幕低垂,看不到内里的风景。只是,马车之上,有着朱雀旗的标志。
马车四周,均被骑兵包围,密不透风的将马车护在中央。
“朱雀城主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城主入城!”一人打马上前,对着城楼之上的守军,沉声喊道,语气之中,有种明显的狂傲之气。
“朱雀城主?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城主!”果然,听到朱雀城主的名号,那城楼之上的守军,立刻变了脸色,一改先前的嚣张之色,连忙毕恭毕敬的吩咐道。
这朱雀城主,可不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开罪的起的!
“吱呀——”城门很快便被开启,两队守城士兵,分列两旁,毕恭毕敬的目送着朱雀城主那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城去。
远处的屋檐上,魅影微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朱雀城主,连夜进京,难道,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四方翼城城主,可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而且,个个手握重兵,不容小觑。
看来,他要通知谍影楼,密切监视朱雀城主在燕京的一举一动,以防,不测。
一抹凌厉幽冷的幽兰之光划过眼底,银色的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飘逸魔魅的弧度,他,如一片鹰之羽翼般,凌风腾空,扶摇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