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慕云希缓缓闭上双眼,深呼吸。
这个该死的轩辕澈!就不能安分一点?正常一点么?
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心情和精力在这里闹腾?
慕云希手中依然捏着那个坏了的腰带,素白纤长的指,微微轻颤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郁闷的!
好吧!他还受着伤呢!看在他那一身的伤的份上,她就暂且不与他计较好了!既然,他喜欢抽风,那她就让他抽个够吧!
心思落定,慕云希骤然睁开双眼,琉璃色的眸子,一片清冷空灵,眸光清浅潋滟,恬若秋水,再也没有丝毫的狼狈与窘迫之色。
“嘶——”慕云希抬手,没有任何的预兆的扯上轩辕澈的衣领,素白纤细的指,微微一个用力,那一袭尊贵邪魅的紫色,便入风卷层云般,朝着两边散开,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来。
轩辕澈美若夭邪的脸上,骤然划过一抹呆愣之色,眨了眨邪肆幽深的凤眸,满脸诧异的看着慕云希,眸光之中,一派惊疑。
这,希儿……她……
“嘶——”在他错愣之际,耳边又是一声清晰地衣衫碎裂的声音传来,寂静的大殿之中,分外清晰,带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气息。
慕云希手起衣衫落,只是眨眼之间,轩辕澈那一身彰显着无尽邪魅与尊贵的紫衣,便就这样,在慕云希纤细如玉的指间,化作了缕缕碎片,无力的飘散在风中……
“希儿……”轩辕澈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低低的开口轻唤了一声,如魅慵懒的音色之中,隐着明显的错愣和惊疑,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这突来的一幕。
“怎么?你不是担心水冷了会感染风寒么?这样,比较快啊!”闻言,慕云希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娥眉轻挑,不以为意的开口,清冷空灵的嗓音之中,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手中的动作却是没有一丝的迟疑和停顿,耳边,又是一声衣衫碎裂的声音传来,仿佛一道魔咒般,刺激着轩辕澈那紧绷的神经。
“……”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不是呢?
希儿的眼中,分明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可是,他就是笃定,她绝对是故意的!她的动作之中,明显的带着一种赌气的意味,似乎,很是不满,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他捉弄……
“嘶——”又是一声清晰地衣衫碎裂之声传来,无声的撩拨着人的心弦。
只是,在那一层单薄的里衣化作碎片的同时,慕云希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白皙的胸膛之上纵横交错,星罗密布,竟然全是伤痕!一眼看去,甚至,都已看不到他白皙完好的肤色。
有些伤口,已经裂开,殷红的鲜血,不停的流出,使得那些伤口看起来愈发的恐怖骇人。
他的身上,仅仅是身前,就已经有着数不清的伤痕,深浅不一,大小不一,有些,却是刀伤,箭伤,和不同的兵器所伤,很明显的,那些伤痕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早已浅淡了痕迹,有些,几乎细不可查,可是,在这透窗而入的满室阳光之下,却是那样明显的,那样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眼里,毫无保留的,就这样,撞进了她的心湖之中!
其中,有几道箭伤,离心脏的位置非常之近!甚至,那箭只要再偏上一分,或者是再深一分,或许,他就……
心,蓦然一窒,痛的甚至无法呼吸。
他,曾经,究竟是受了多少伤?又吃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他……
为何,都已经伤成了这样,他还能一路之上,就像一个没事人一般,表现的那般无谓?
是,因为受了太多的伤,心和身体,都早已经麻木了?还是……
慕云希缓缓闭上双眼,有些,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每想一下,心,就仿佛被一支利剑狠狠的穿透一下,痛到近乎窒息。
而那些,深深浅浅,早已浸染了岁月痕迹的伤疤之上,又被留下了新的伤痕,那些,是昨夜的恶狼利爪留下的……
从来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让她如此心痛,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怜惜他,守护他,不想再要他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这些伤……都是哪些人留下的……”慕云希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担心,那弥漫在眼中的泪,会不受控制的落下。
只是,她的声音,低低沉沉,清清淡淡,轻若飞雪,淡若烟云,却带着莫名的哀伤,和一抹金石玉碎的凛冽杀伐之气。
那些,伤害他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澈,不管以前,你受了多少苦,我都会为你一一讨回,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至于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正在神游天外的轩辕澈,等了半天,耳边,却没有传来那衣衫破裂的声音,不由得满是好奇的低下头去,却蓦然看到,她轻阖着双眼,神色哀伤而荒凉的模样,心,蓦然一沉,漫过无尽的紧张与心痛。
她周身弥漫着哀伤与苍凉,那样的深重,仿佛,连那满室的阳光,都被浸染了哀伤与凄然,变得有些凉……
不明白,为何她的身上会有如此哀伤的气息,难道是,想起了她的娘亲?那夜,她高烧昏迷,口中,就一直在唤着娘亲,而且,语气是那样的绝望和哀伤……
心,蓦然一紧,轩辕澈刚想开口,安慰几句,耳边,却蓦然传来她清清淡淡的嗓音……
身心,俱是一震。
希儿她,竟是因为他,才会在一瞬间,流露出那样哀伤的气息来么?
说不清,此刻心中是何感受,就好像,一个常年久行在风雨中的人,早已经习惯了不打伞的,习惯了,任雨水打湿全身的感觉,习惯了,在风雪中,披荆斩棘,艰难前行,突然,有一天,却有一个清婉似月仙的女子,为他撑起了一把油纸伞,那样的感觉,很美妙,可是,却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原来他,也是可以躲在伞下的么?原来他,也不是生来便该独自行在风雨中的么?
心思,渐渐飘远,轩辕澈那双邪肆幽深的凤眸之中,却是愈发的浩渺深邃,恍若墨海星河,清晰地映着她,写满了哀伤的容颜……
慕云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将眼中弥漫着的泪水,一点点的收了回去,她记得,他曾说过,只想看她笑靥如花……所以,她不会让他难受。
“还痛吗?”素白纤细的指,极是轻柔的覆上他心口处,那一道淡淡的伤痕,那伤,里心脏的位置那么近,而且,那个伤痕的形状很独特,不是一般的兵器所伤。
伤口的形状,是一弯新月形的印迹,伤他的兵器,比刀剑厚,且是新月形的,琉璃色的眸中骤然划过一道冰寒蚀骨的凛冽杀气。
伤他的兵器是,九转新月刀!轩辕王朝的振国至宝!
可想而知,伤他的人,不是皇帝,便是这皇室之中,身份地位极是尊崇之人!
胸膛之上传来的柔软微凉的触觉,让轩辕澈的身体,不可抑止的微微一颤。
心,更因她低缓轻柔的话,而泛起了层层波澜。
“不痛……”轩辕澈开口,声音极是低沉,少了几分霍乱人心的魔魅慵懒,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悔情深和刻骨温柔。
视线,顺着她的眸光望去,落在心口处那一道颜色已经极其浅淡的伤口上,邪肆幽深的凤眸,微微一暗,眼底,划过一抹深切的痛楚。
脑海之中,不自觉的闪现出一个画面,已经,很久远,可,却依旧那么清晰,似乎,只要想起那段记忆,他的身体,还会泛起那种,灼灼的痛楚之感。
那一日,是他五岁,母妃生病了,可是,却没有御医愿意过来为她诊治,母妃的身边,从来就不像其他的嫔妃那样,有无数的宫女仆人伺候着,一直以来,那个偌大的冷宫之中,就只有他和母妃两个人。
那一日,小小的他不顾母妃的反对,跑了出去,只为寻一个御医为母妃看病。
但是,他却遇到了皇后和太子,他们却说,他的母妃是不洁之人,可以早点死去,便可早点赎去她的罪孽,还说了很多很多他听不懂的话……
直觉的,那些话很刺耳,仿佛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液,他记得自己冲了上去,狠狠的踹了皇后一脚,还将太子推进了荷花池里!
那时,他也不知道小小的,瘦弱的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至亲之人被人诋毁污蔑的愤怒,给了他力量吧!
但,那样做的结果就是……
他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当皇帝,满脸冷酷嗜血的拿着那把九转新月刀出现在冷宫之时,母妃惊慌的脸……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母妃如尘土一般卑微的下跪求着那个无情嗜血的男人……可是……
可是,那把刀,还是绝情冰冷的刺进了他的身体……
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他甚至清晰地感觉着身体中的血液在飞快的流逝着……
意识跌入黑暗之前,他记得母妃绝望而惊恐的叫声……
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悄然来袭……
天降暮色,黄昏已近,微凉的夜色,徘徊在渺远的天际,等待着下一个轮回,坠落人间。
帝都燕京,灯火已阑珊,而荒凉僻静的北市,却是一派宁静祥和,仿佛飘摇于尘世之外的仙霖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