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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其中道理,金元自是明白,但她这时却十分矛盾,提出质疑:“楚王恕我直言,王妃若当真不情不愿,何故有所妥协?据金元耳闻,王妃似乎自认倩盼,旧年还曾闹出一场事端,近来也与贵族女眷有所来往。”
金元也是听说过“倩盼”逐渐接见外客一事,有所疑问也是正常。
为稳妥起见,虞沨并没有坦言旖景假作失忆一事,只是解释:“内子也是逼不得已,她的身份一旦张扬,势必会引发更多事端。”
安瑾这时也插言:“当年高宗对于嫂嫂姻缘一事也有所迟疑,并询问过嫂嫂,但嫂嫂矢口拒绝大君,眼下又怎会屈从?金元,大君恣意枉为之举,于公于私都是有害无益,他强留嫂嫂于西梁,并一厢情愿要为嫂嫂请封夫人,不说陛下与王后势必不会认同,会与大君离心,便是嫂嫂也会抵死不从,若真发生不可挽回之事……”
“倘若公主不愿相助,在下只好行非常之法。”虞沨决然。
“楚王打算如何?”金元蹙眉。
“暗杀大君,才能救内子脱困,试问公主可愿见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金元眉梢高挑:“楚王认为你能得手?再者若你冲动行事,实为两败俱伤之举,大隆帝君可允许楚王以一己之私,引发两国交恶?”
“在下直言相告,就是不愿行此极端之事,但若逼于无奈……在下若以大君性命相胁,与贵国君王交涉,未知西梁王可会认同大君如此荒谬之行,不惜以两国交恶作为代价,试问倘若真到此地步,西梁王可还愿将王位交给大君继承,再者贵国政事诸多纷争,怕是庆氏宗家十分喜闻乐见宛氏内部动乱。”虞沨也不示弱:“公主果有把握不让在下得手?”
虞沨并非虚言,倘若金元拒绝,他只能行此下策,就算金元把这事向虞灏西挑明,他也有把握达成此计,当然,如果真被逼迫不得不行非常之事,势必需要耗废更长的时间,起码得先收拾了眼下龙椅上那位,先掌军政大权,万一事漏也足能保全旖景。
当然,若行此计,势必会与西梁交恶,就算西梁王逼于情势暂时妥协,也会忌恨大隆。
那么两国交战只是迟早,虞沨便决不会给西梁壮大强盛足以匹敌的机会。
战争是劳民伤财之事,若非迫不得已,他不会行此下策。
但这时提出,足以震慑金元。
倘若金元立意与大君争位,此计是行不通的,因为金元若怀恶意,便会立即不利旖景,造成大君罪责难逃,被大隆与西梁双方追究而无处容身,而她可坐收渔翁之利。
但虞沨相信安瑾的判断,金元决对不是只图权势,而置国民与亲情不屑一顾之辈。
所以他才有一赌的信心,这建立在金元不会加害旖景这个根本原则之上。
这一阵沉默更显长久,金元才深吸一口气:“可我若插手此事,表哥也会与我离心,并不利于将来西梁统治。”
这就是有了商议的余地了,虞沨略略安心,可他接下来说的那一番话,却让安瑾明明在旁一字不漏地入耳,也实在不明白其中涵义。

  ☆、第六百五十一章 说服金元,万事俱备

“常平王仁怀十四年夏,当今陛下时袭姚阳君,领骁远军抵北原联众之乱,返京,镇王储乱政,联合诸贵劝谏常平王以政局民安为重,问罪逆者,常平王悔悟,遂定当时太子及肖山大君矫诏谋逆之罪,复姚阳君储君之位,同年十月,常平王因抱病而不能理政,禅位于储君。”
安瑾听兄长虞沨忽然提及西梁王当年“兵谏”一事,好险没泼了手里的茶水。
她的惊讶当然不是针对兄长知道这桩旧案,事实上当年她自请和亲尚未远嫁时,虞沨便将西梁王杀储“劝”君一事告知,提醒安瑾应当避忌,而安瑾自嫁入西梁,又听伊阳君把这桩旧案细细说了一回。
当年常平王后分娩长子时遭遇难产险些丧命,好容易母子平安,当日,功业殿突遭天火,以致常平王赶往功业殿时因心急如焚,途中摔了一跤,崴了脚踝,半月行路艰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常平王与王后历来就对长子不那么喜欢,认为他不祥。
是以,常平王当年废嫡长储位,绝不仅只儿子决意要娶“姨母”为妻的原因。
那只是导火索而已。
常平王废了长子储君之位,将其软禁,又逼迫长子迎娶后宫出身小贵族之姪女为妻,用意很明显,是彻底剥夺长子继位的资格。
无奈仁怀十年,北原联合西南部盟对西梁发动战事,常平王虽及时调兵遣将,可连连败退,联军的铁骑直入西梁边关,势逼大京。
常平王本身颇好酒色,任由政会掌控国事,除了一个自幼受冷的长子颇为严以律己,十五、六岁就去边军历练,立威军队,后来被立为储君的嫡次子与幼子肖山大君无不继承父王的习性,都是无能之辈。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三盟政会都上谏常平王,请长公子带兵,抵抗联军,救西梁于大厦将倾。
所以宛璋才从禁苑脱身,被常平王封了姚阳君,领大将令出征。
宛璋经过四年苦战,才带领众将士大胜归来。
储君与肖山大君却害怕兄长功威显赫“鱿鱼翻身”,于是说服常平王,欲将立有保国之功的姚阳君斩杀。
后来当然是宛璋大获全胜,攻入大京,先杀入太子府,掳储君、肖山大君两个弟弟下狱,逼其畏罪之尽,再率骁远军攻入王宫,逼迫常平王下诏将两个弟弟定罪处决。
这是显而易见的政变,宛璋最终问鼎王位。
诚然,宛璋有他逼不得已的理由,事实也证明他确比常平王及两个弟弟更加适合带领西梁走向强国之路,但其逆君逼宫、不孝不义也是抹杀不了的污笔,当今陛下未必不会耿耿于怀。
做为西梁王的嫡亲孙女,金元公主想必也介意祖父这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应当不喜世人提及。
安瑾不明白这事明明与解救旖景脱困无关,为何长兄忽然提及,岂非惹金元不快?
她不由得暗暗打量金元的神色,内心极为不安。
但金元虽有些诧异,不知楚王何故提起旧事,却并没有羞恼之色,仍是洗耳恭听的态度。
虞沨当然也不会评价西梁王的功过,继续说道:“陛下镇乱之时,几乎将太子府夷为平地,而西梁王宫也有多处毁损。”
兵谏与政乱是残酷无情的,胜负决于一线,宛璋当然不会和风细雨,事实上把守宫城的宫卫几乎全军覆没,便是庆、胡宗家也被付之一炬,三姓宗室皆被宛璋掌握手中,才有了后来诸贵劝谏的结果,让这场政变也成为政会及诸贵共同参与的“正义”之举。
“陛下继位后,亲自督建宫城,复建太子府,曾征召西梁各地工匠,历经五载有余。”虞沨继续说道:“复建太子府时,曾发生事故,工匠营失火,死者百余,大多为肖山郡所征役民。”
说到这里,虞沨托起茶盏,就这么终止了话题。
安瑾完全云里雾里,不知兄长用意。
但金元公主显然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总算凝重下来。
“数十年前的事,不想楚王竟然了若指掌。”
虞沨不以为意的一笑:“诸如这等琐事,不系要政,打听起来不难。”
当然是指工匠因大火而丧命,不是指西梁王当年发动那场轰轰烈烈的政变。
安瑾尚且坐腊之时,金元公主已经起身:“确是琐事,可唯有楚王能洞悉其中,这番话后,金元倒是对楚王适才所言信之不疑,的确,西梁不敢确保规避楚王事不得已之非常之举……不过,今日与楚王之见实在仓促,金元难以决断,需要楚王宽限时日。”
“沨,敬谢公主。”
金元蹙眉:“我若立时返回大京,楚王意欲如何?”
“自当恭送,并静候公主佳音。”
这意思就是,虞沨并没有限制金元公主行动的打算,似乎他也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
金元的神色才缓和下来,却实不能报以微笑,只屈膝一个辞礼,又再沉吟一阵,才对安瑾说道:“想必嫂嫂已经安排好金元居住之处,有劳。”
安瑾这才完全回过神来,大概明白金元这是在对兄长示诚,表示她当真会慎重考虑,并没有恶意,也请虞沨稍安勿躁,但安瑾绞尽脑汁,也没有想透刚才兄长与金元那番看似与解救旖景全无关联的对话,究竟隐藏着什么机锋。
最终,还是金元公主康慨大方地揭晓谜底,才让安瑾有如醍醐灌顶。
“祖父当年之所以在仁怀之变中立于胜境,关键就是先将曾祖父与两位叔公掌握手中。”金元倒毫不避讳那桩旧案,这显然再一次出乎安瑾的意料:“倘若两位叔公安然脱身,势必会对局势造成影响,若曾祖父还有自由,也不会甘愿妥协,当年三姓虽受挟制,最终妥协之因,无非也是眼看曾祖父与叔公不能自保,才愿协从于祖父。”
金元缓缓摇头:“楚王特意提说旧案,是暗示我他已洞悉其中,祖父获胜,得以继位,势必吸取曾祖父与叔公之败因,防备重蹈覆辄……故而,祖父在督建王宫时,便留有若遇险情能得安然脱困的密道,同时,在重建太子府时也留有密道。”
说到这里,金元又是一叹:“此为我西梁王室之隐秘,自以为无人察知,哪料楚王仅凭重建太子府后一场火灾焚死百余工匠,以及分析仁怀之变胜负关键,揣度祖父心态,就能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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