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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她没有办法给他一个解释,我们早已注定无缘。
或许随着三皇子远走西梁,一切才能真正了断。
此生当再无见面之日了,随着时移日转,各自两安,恩怨是非烟消云散,再不需面对,也就不用纠缠于这段本不该开始的孽缘。
“我这段时日也在揣摩,似乎,圣上早知道了宛妃是为皇后所害的事。”
旖景陷入矛盾而有所游离的思维被虞沨这句话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瞪了瞪眼:“这怎么说?”
“当日我把这事禀报圣上时,圣上尽管震惊,似乎是因为三皇子早知真相,却并没有惊讶宛妃的死因,甚至还说了句原来如此……”虞沨摇了摇头:“倘若真是如此,也就是说圣上包庇了皇后多年,而这件事,不知为何被三皇子察知,也许是他下定决心离开大隆的关键原因。”
“若是如此……”旖景微微蹙眉:“也难怪他这般执拗。”
只希望那人达成所愿。
了断仇恨才能展开新生,去追逐他想要的权位大业,莫再纠缠过去种种。
而虞沨却在考虑另一个问题:“看圣上的态度,应当不会逼三皇子面临绝境,那么只能将皇后治罪,可储位一事,就成了扑朔迷离,皇后不会坐以待毙,必会想办法保全太子储位,而圣上心中没了绝对属意之人,不得不说,三皇子以外,其余皇子的确没有绝对适合者。”
接下来的君帝并不能只是守成,而是要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太子就不说了,福王虽有卫国公府倚仗,本身能力却是有限,圣上未必就不会担忧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福王登基,君权显弱,卫国公府权倾一世更会挟制君权。
四皇子倒并非易于掌控之人,圣上起初也容他掌握一定实权,可目的是要利用四皇子党同皇后、孔党做对,为三皇子扫清障碍。
五皇子善于隐忍,母族也有一定实力,可事实情况是圣上从未考虑过他,倘若龙体安康,经过数载,或许还能观察磨砺,可虞沨担心的是圣上龙体也许已经危重,那句“时不待我”决非天子随口感慨。
三皇子这番举动,无疑打乱了圣上全盘计划,眼下储位归属真正成了迷局。
而接下来的六月、七月,虞沨与苏轹除了朝常议事,并没有如同四、五月间那般几乎日日获诏议政,似乎前段时日迫在眉睫的易储风波突然平息了一般,天子的态度又再恢复了暧昧不明。
当然,建昌府发生的那一件皇子遇刺之事遮掩不住,渐渐风传到京都。
臣民百姓皆是大哗,可五月间的杀戮风波才刚过去,众人议论起来也添了小心翼翼,并不敢高谈阔论毫无顾忌。
太后也听闻了三皇子所作所为,大是惊怒,当知三皇子竟然保有襁褓时的记忆,早知宛妃死于皇后之手后又是一阵愣怔,半响才厉斥出声:“为了私恨,竟置大局不顾,亏圣上还称他有帝君之才,他难道不知居于帝位者必须有所取舍,一切以国政大业为重,万不能只顾私情!就算他为宛妃不平,太子被废,皇后必遭清算,以命抵偿也就是了,怎能这般固执妄为?圣上,事到如今,你究竟怎么打算,难道要将当年的事公之于众?”
天子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后,而是苦笑:“母后,居于帝位者也是血肉之身,怎能完全做到铁石心肠,当年我因为要保储位稳固,无奈之下,只好妥协于时势,这么多年来,想到宛妃甚觉愧疚难安,我曾答应她携手同老,到头来却不能保她平安,明知害她真凶,却包庇多年……三郎,他真正让我清醒了,我对不住他们母子,倾尽所有也弥补不了半分。”
“圣上!”太后重重拍案:“圣上是该清醒了,事到如今,决不能再对三郎有任何期望。”
天子闭目,良久方才一叹:“是,他心意已决,我是不该再有期望了……”
略微有些踉跄的步伐,在太后冷肃的注视下离开慈安宫。
六月,三法司审结科场舞蔽案,孔执尚当斩不饶,获死。
紧接着,三法司继续审断孔家行刺皇子一案。
七月,西梁使臣伊阳君抵达锦阳,天子立即诏见,就西梁王让三皇子长留西梁封为大君之请,天子允准。
次日朝议,有伊阳君参与,天子当着王公贵族、文武朝臣之面,宣告皇后当年暗害宛妃的罪行,欲将皇后治罪,而经三法司审明,孔家行刺皇子一案也属罪证确凿,依律,当满门抄斩。

  ☆、第五百八十四章 无情天家,谁主输赢

群臣大哗,当然有为皇后喊冤者,天子登即令人将净平尼师带到当场,由她口诉当年真相,并下决断:“此案由朕亲自察明,确凿无疑。”喊冤之人哑然失语,紧跟着又为皇后求情,恳请天子看在皇后诞下储君,并为元后,从轻处置。
四皇子党对这般局面当然喜闻乐见,便有言官持笏力谏,称皇后因怀妒忌残害妃嫔已属失德,更何况为了隐瞒罪行竟欲刺杀皇子,早失统御后宫的贤德,更有损害与西梁邦交之罪,殃及国政,理因废位幽禁。
皇后到底是元后,依据礼律,非谋逆大罪一般不会处死,废位已经是极为严重的处置。
两党朝臣尚且争执不休,天子却自顾起驾,抛下势不两立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谕旨未下,禁居坤仁宫“静养”的皇后总算想尽办法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
其实自从六月,皇后久久没有等来关于三皇子魂断建昌的消息后,已经预料事有变故,她又往绝境滑下一步,倘若三皇子没有成为一具尸体,就算孔家刺杀一事没有败露,当三皇子返还京都,太子储位也是难保,孔家必然会遭灭门之灾。
太子虽能出入坤仁宫,但这位尚不知建昌事变,直到他得到建昌回传的消息惊慌失措正打算告之皇后时,天子却将他诏入乾明宫,严令警告不得再往坤仁宫打扰皇后“静养”太子一句质疑都不敢,就此龟缩在东宫,兼着随后孔执尚入狱,孔家满门被禁,太子越发胆颤心惊,再不敢轻举妄动。
他尚且以为只要与孔家划清界限,唯天子之令是丛,储位还是能够保住,舞蔽一案他全不知情,就连刺杀三皇子与散布那些传言,他也没有真正插手,孔家是必不会将他供出。
就算朝议之时,皇后被天子定罪,太子也不敢发言,木愣愣地旁观着外家一方党羽与四皇子党据理力争。
其实事已至此,太子明哲保身的做法的确是唯一选择。
而皇后经过数月,也总算买通了一个看防着她的宦官,别的大事不敢做,泄漏几句外头发生的事故还是会让一些贪图财银的宦官铤而走险,不过这位宦官本事有限,当然也非天子亲信,打听来的消息有限,而且多数是已成事实,诸如六月孔执尚获斩,刺杀三皇子一案败露,也就直到七月西梁使臣抵京,朝会上天子将皇后定罪,坤仁宫里这才得知了晴天霹雳。
皇后已经无法顾及三皇子的死活,自知已经一败涂地,孔家保不住,后位也是难保,唯有挣扎着保住太子的储位。
就算将来她死在冷宫,还有一线希望,只要太子登基!
一定能替孔家与她这个母后报仇血恨,西梁不过蛮夷,哪能敌过大隆铁骑征讨,只要太子登基,以发动战争为胁,必能逼迫西梁王将宛妃的孽种交返,有太子为她平反,追封得死后哀荣,牌位照样能入宗祠,而那孽种也会被五马分尸,偿还孔家灭门之恨。
皇后这时已经濒临崩溃,所思所图只往好处,哪会理智衡量,凭太子之能,就算克承大统,也会被权臣控制,孔家已被灭族,又有哪个权臣会记得皇后的冤屈,豁出与邻国的邦交,逼迫三皇子回国领死。
不过濒临绝境之人怀有一线希望,总归比万念俱灰束手等死要好过得多。
于是这日,天子置太和门外两党争执不顾,刚刚返回乾明宫不久,就得报坤仁宫皇后求见圣驾,并以天子若不诏见,便焚毁宫禁为胁。
“圣上容禀,据小人所闻,皇后娘娘这时手持白烛,关闭殿门……说倘若两刻之后等不到诏见,即焚宫自毁。”詹公公抹着冷汗禀报,膝盖一阵发软。
天子冷冷一笑,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坤仁宫去。
这对天下至尊的夫妻,也走到了恩断情绝的地步。
随着久闭的宫门暗哑的开合,一众胆颤心惊的宫女宦官跪了满地,唯有詹公公紧随天子步伐到了正殿之前,喘着粗气拉着嗓子禀报“圣上驾临”殿门开启,亲手拉开殿门的妇人发带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五色翟鸟袆衣,朱锦碧垂大带上加系玉革,深青朱边翟纹蔽膝,竟是全副中宫皇后的礼服装扮。
正殿内帘幕重重,挡住了炙亮的天光,朱纱垂幕四周,数十支玉烛燃燃,那一角尤其辉煌。
帝后目光相遇,一样的冰冷彻骨,多年来的恩义已经耗尽,坦露出来的是早已存在的森凉与怨恨。
随着天子步入时微一扬手,詹公公上前一步合上殿门,斥退阶下跪着的宫人。
天子大步到了正殿宝座前,转身落座:“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后轻轻的笑了,眉宇间不见哀切,唯有冷讽怨色:“臣妾要听圣上治罪,必须听圣上亲口把罪名枉加,才算死能瞑目。”
“枉加?”天子报以轻笑:“皇后,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冤枉么?”
“难道臣妾不该觉得冤枉?”金云珠饰青舄轻轻踏前几步,皇后微微仰起下颔,岁月已经在她的唇角留下肃痕,让那笑意徒添几分冷厉:“臣妾是杀死了宛妃,那又如何?臣妾为妻她为妾,圣上却欲宠妾灭妻,难道臣妾就该坐以待毙,难道臣妾不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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