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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旖景弯腰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烫手,正欲冲兑一旁备好的凉水,但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人捞了直身,跟着就是带着酒热的长吻逼下,不待她站稳,紧逼的脚步已经推着她跌撞退后,险些撞倒了纱屏,重重一声倒在为了更衣方便设立的软榻上。
他的唇舌温柔又急切,卷走了她的呼息,迫不及待地把属于他的气息布满她的感知与肺腑,虽重量并未紧随压下,灵巧的修指却已经扯乱了她本就松松挽系的腰绦,探进里衣,一路抚摸上去,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她丰盈敏感的地方,带着醉态的磋揉起来。
于是原本要服侍沐浴的人最终却落得个腰软肩疲,反被人服侍着又沐浴了一回。
这一晚风雨渐停时,朱纱帐里的声息始终与更漏共长。
次日十六,果然是良辰吉日,卯正刚过,阳光竟迫不及待地照透云层,柯叶被昨日那场暴雨清洗,涣发出盈盈碧翠,随着曛和的日光渐渐增加了金炙,青瓦石路上水渍蒸干,唯有荫下花泥尚且还蓄积着湿泽,散发出沁人肺腑的草木浮香。
天地间一片清明,宫城的金瓦朱墙似乎比雨前更显灿烂。
当近吉时,妆镜前的女子已经盛装正坐,烟翠染眉,脂红照靥,青丝高积如云,东珠垂苏若瀑,晃晃眉端,映衬得那双秋波翦水清澈透亮。云肩遍绣紫牡,大红锦袖笼了指尖,掌心底下是蔽膝上金凤展翼的纹路,裙角被入殿清风缓缓地卷抚,上缀明珠拍打脚踝,柔缓却微有重量。
安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神有一刹的恍惚。
到了离别时候,原本笃定的心意,始终还是有些不舍。
眼角又再泛上涩痛,安瑾深深地吸一口气。
她听见仪官的高声唱喏,细碎的步伐靠近,有人扶上她的手臂,没有笙箫鼓乐,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阳光穿透廊庑,照亮脚下的路,柯枝花影笑笑地伸展一地。
这不是婚礼,而是离别。
她看见殿内站着她的家人,穿着朝服的他们,实在陌生。
统御六宫的皇后率先开始训言,一字一句都是照本宣科。
然后是老王妃,她的祖母。
虽仍是说着套话,可安瑾看见了祖母眼睛里的泪意,她握着祖母的手,坚持得体的微笑。
她的父亲似乎躲避着她的目光,训言冷肃,可当她转身面向嫡母时,还是感觉到了父亲看过来的复杂目光。
然后才是长嫂,紧紧交握着手,没有训言,只有一句“珍重”。
直到这时,安瑾仍觉得胸口拥堵着千言万语,可她知道,没有时间了。
缓缓一眼之后,她决然转身。
长长的仪仗随着公主的步伐朝向东华门,终于到了红毡尽头,安瑾随着仪官的长喏站稳脚步,微微抬眸看向正从那辆即将穿城而过,垂着朱幔的车與旁举步相迎的男子,他穿着西梁邑君的朝服,鸦青锦衣上金色云纹熠熠耀目,朱裳乌蔽,绅佩随着步伐微微摆动。
一年前草草的几眼,安瑾并没能牢记伊阳君的面貌,这时金阳下稳稳来到她身边的男子,玄冠之下是高阔明亮的额头,趁出两道剑眉斜斜入鬓,他的目光微垂,情绪深藏,眸子里微有珀色,唇角抿得笔直,但似乎不难看出笑意。
忽地半跪,安瑾眼睁睁地看着矮下身去的男子在她腰上系了一物,是脂玉郁金佩。
“是西梁之仪。”男子语音清越。
安瑾知道郁金香是西梁国花,而郁金佩唯有三姓贵族才能佩戴。
须臾之间,伊阳已经起身,微摊手掌朝向安瑾:“西梁邑君伊阳,庆氏嫡子玉转,迎东华公主归国。”
归国,从此西梁也是她的国度。
安瑾微微抬手,掌心覆上,感觉到让人心安的温暖,却不炙手。
她想起乐阳曾说的话——我二兄曾经不少磨难坎坷,心志坚稳,性情却温和,虽怀城府,却重义知恩,金元公主于他有提携庇护之恩,陛下对他更胜生父,他决不会行背义之事,如此,公主若能以诚相待,二兄必不会分毫轻怠。
从此以后,你我携手,当夫妻同心。
安瑾默默地想,当被稳稳扶上车與,目光再次看向那个会与她结发同盟的人。
他跨上金鞍玉骢,也正向她看来,眉间一抹明亮,唇角似有舒展。
礼乐齐响,车與轧轧驶向城门。
安瑾没有回头,她知道从这一刻,等着她的未知前路不容犹豫回望。
她的目光只能一直向前,过去无论欢愉抑或悲痛,便像此情此景擦肩之后,留在她的故国,再无相见之日。

  ☆、第五百四十四章 谋划分府,江月发招

六月到了下旬,天气渐渐变得炎热难耐,这日午后,旖景小憩才醒,让春暮捧着一叠子帐本到廊子里乘着凉看——这是小谢氏的嫁妆私产,估计旖景手中这份比小谢氏自己还有齐全,当然少不得单氏的功劳,作为小谢氏身边的第一亲信,又长年替她打理帐薄,无论是截流还是私产,单氏的账目倒做得一目了然。
旖景原本也听取了虞沨的建议,打算待他回来后再动手,不过这时理理帐目也好,且看小谢氏的嫁妆用来陪了亏空,还能剩下多少。
这么一看,旖景大为惊奇,忙让人喊了单氏。
“二婶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当年国公夫人对她甚是宠爱,怎么嫁妆就只有这些?商铺不过七间,除了京郊的良田,两处庄子,在外郡竟没置田产?”
单氏知无不言:“夫人当年的嫁妆也算丰厚,在山西、江浙等地,甚至在国公夫人的祖籍湖北都有田产,可夫人不善经营,国公夫人过世后,那些个打理田庄的庄头就有了瞒报之行……又兼着有几年的确年成不好,夫人见收益不多,甚至有时还要倒贴,就转了手……这些年二郎还好,三郎可陆续从夫人手里讹了不少财物,若非转卖了外郡的田产,夫人手里的现银哪有眼下这么多。”
把生财的田产变成死钱抓在手头,二婶还真是……眼下贵族世家手上但有余钱,无不忙着置地置产,小谢氏真真是反道而行。
“不说夫人,将军也是个不善经营的,这些年倒腾了不少商事营生,大多以赔钱告终,眼下又有谢三太爷时不时就伸手要银,将军丢给夫人,夫人哪舍得动用嫁妆,于是……”
于是近一年间,王府库房里不少贵重器物不翼而飞了,内宅开销也莫名增加了三成,仆妇们四季衣裳倒还坚持下发,但那衣料一回不如一回,据单氏报上的帐薄,仆妇人数与实际情况也有出入,花草房、针线房、茶点房等处耗费都有增加,可上回旖景一问王婶,花草房竟然连添购盆栽都被小谢氏驳了,上头一边节省,帐本上各处的费用却蹭蹭上涨,小谢氏被三太爷这头恶狼逼着,贪昧的行为越发猖狂明显。
应当是以为长史司不会在细处计较,小谢氏才觉得高枕无忧。
“奴婢听说一事,原本三娘和亲,西梁送来了聘礼聘金,将军强压着夫人将聘礼里的金银玉器等贵重之物给了三娘当陪嫁,聘金却也被将军从夫人手里要了过去,说是外头也得打点消耗,夫人为此生了一肚子火,这些日子以来可劲地折腾娘子,是想从娘子手里扣出点嫁妆银,没想娘子虽忍气吞声,手里的嫁妆却捏得死紧,夫人又窝了一肚子火,今早,就挑了娘子一个不是,眼下还跪在梨香苑里呢。”单氏口里的娘子说的是江月。
旖景却早听虞沨说了那笔聘金的去向,是被虞栋拿给了于氏。
世子说他已经有了安排,让古秋月这奸商发挥优势,找人同于氏合上了伙,待把那笔聘金“赚”到手中,立马送去西梁大京给安瑾备用。
“婶子给二婶露露口风,就说露华从蒋二嘴里听到的风声,我正盘算着插手中馈,让晴空与他收集各处人事。”旖景开始布局,为将来逼迫小谢氏吐出截流准备。
单氏的女儿露华,早由旖景撮合着嫁给了晴空手下的蒋二,她虽属小谢氏的陪房,眼看着好容易能打进关睢苑内部,小谢氏并没从中作梗,痛痛快快答应下来,眼下露华也在关睢苑当差,当然不会经手饮食等重要事务,只负责外头跑腿的活儿。
旖景这边并没想太快收网,不过是要让小谢氏紧张之余自乱阵脚,却不曾料,紧跟着发生的一件事,导致世子妃勃然大怒,提前发作,三下五除二就把二房扫地出门,当虞沨归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若要从头说起,还得先说六月艳阳高照下,跪了整整半昼险险没有中暑昏厥,江月娘子历经苦难之后,当小谢氏与之相商家事时,握紧了拳头要重获信任的斗志。
解救江月之人正是单氏,那番旖景打算插手中馈的话让小谢氏心惊胆颤,需知这一年间她废尽心思暗截私盗,虽帐面上做得公整,却也担心旖景细察。
连忙让江月起身,婆媳两个芥蒂全消,凑在一处商量应对。
“媳妇以为,老王妃眼下对苏氏是言听计丛,实难阻止她插手事务,库房都是母亲的人,而明显的亏空也在这处,只要这里不失,倒并无妨碍……倘若老王妃发话,母亲干脆一口应允下来,主动把厨房与花草房交出来。”江月支招。
厨房原本就不在小谢氏掌握,她也没有在食饮采买上截财,交给世子妃也不打紧,至于花草房,只要不察帐面,也看不出任何蹊跷来,世子妃总不能莫名提出察帐,质疑小谢氏作假,到底有不敬长辈之嫌,老王妃又从不理会中馈,这些事情她也掰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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