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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虞洲也没再坚持,冷冷扫了屋子里一堆女人一眼,拂袖而去:“我去前院书房,做好叫人送到前头。”
事情才这么不尴不尬地揭了过去,黄江月纵使气得两眼金星,芷姨娘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扶着明月的手才出了霁霞院,刚刚转过照壁,膝盖一软险些滑倒,倒是明月冷静自持,牢牢将人扶稳,一路上慢慢地劝说:“宜人刚才应对得好,二郎的性情,只怕奴婢比朗星还更了解些,别看着二郎往常对丫鬟、婢女都是和颜悦色,心里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指手划脚、故作聪明,少夫人是个有城府的,表面贤惠,却有傲骨,看着就有些自以为是,二郎最厌恶的就是这一类人。”
“快别说了,这话可不敢说。”芷娘惊魂未定,紧紧掐着明月的手。
短短几月,她对这丫鬟倒十分倚重——不说从前,正是因为买通了明月,照她的计策行事才“成功”吸引得二郎“意乱情迷”,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恨只恨自己摊着个庶字,而亲姑姑又半点不顾血缘情份,总之明月行事还算稳妥,机缘巧合又成了自己的丫鬟,将来荣辱与共,倒还值得依赖;就说现在,二郎也就是看着明月在西苑,还时常掂记着,虽对自己冷漠时多,可依据明月的指点,在穿着言行上小心奉迎,多少也能合他些微心思,不至于丢在一边不闻不问,那可就真没了半点指望,说不得守大半辈子活寡,落下晚景凄凉,孤苦无依。
不过芷娘到底有些看不透彻明月,若说她对二郎无意,分明又极尽乖巧之能,迷惑得二郎念念不忘。若说明月野心勃勃,冷眼旁观着却又不像,从前如何倒是不知,自打她来了西苑,对二郎虽说奉承卖好,却没背人行那苟且淫秽的事,也就是言语上亲密一些——便说不久前,二郎也不知在哪儿喝多了酒,大半夜来西苑,自己已经睡下了,听见外间有人说话,隔着门扇悄悄地听,才知道明月虽说在侍候二郎,屋子里还站着个自己的陪嫁丫鬟,两人一口一句地劝,让二郎莫要闹腾,早些安歇才好。
次日一问,才晓得明月特地叫醒了陪嫁丫鬟,与她一同煮的醒酒汤,一同服侍着二郎洗漱更衣。
若明月真有当姨娘的心,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其实别说芷娘看不透彻,连明月自己都迷惘得很,也就是在最近一段时日,才下了决心,故而更不会再与虞洲牵连不清。
诚如她刚刚所说,对于虞洲这个主人的性情,明月的确有几分把握。
可笑的是朗星,侍候了这么些年,一昧认为只要夫人许可,将来定能达偿所愿。
诚然,二郎不似三郎,只图自己痛快,视家规礼法为废话空文,三郎身边的丫鬟,只要被他看顺了眼,必然保不住清白,即使其中有那心甘情愿者,也有不少原不乐意——实在三郎闹得太不成样,这些年间,因为珠胎暗结被夫人一碗药下去,再交给人牙子发卖的怕也不下十个,遇见极得三郎宠爱的,也就换得哭闹一番,前脚这人才被驱逐出去,最多三日,三郎“哀痛不忘”之余,又会在旁人那里寻求安慰——眼见多少一意飞上枝头的丫鬟落得那样收场,谁还以为自己会得了善缘,便是有那野心的,也得掂量掂量骨头几斤几两,可三郎却不管那么多,丫鬟不愿,他也得硬逼,年前还有个誓死不从的,一脑门儿磕在井沿上,反而被夫人打一顿板子配了小厮。
即使如此,那丫鬟与人说起,也称庆幸了。
身为奴婢,遇见这样的主子,能得个小厮的归宿,的确已算不错。
有这气性的丫鬟始终少数,大多还是不得不屈从于三郎,胆颤心惊渡日,就怕有了身孕,遭至打胎被卖的收场。
再说二郎,的确比三郎端正得多,从不强迫丫鬟,当年明月早有计划,一昧地投巧卖乖得了虞洲宠爱,但夫人不发话,虞洲又未定亲,明月到底不敢走“关键一步”,年龄越大见事越多她越清楚,为奴为婢,半分不由自主,仅凭着主人的宠爱始终是镜花水月,更何况二郎甚是自持,亲密时多,却也不会真将奴婢丫鬟当成爱重之人。
若未得许可便行苛且之事,夫人的手段厉不容情,而二郎也决不会为了区区奴婢与尊长争执。
二郎的好处就是不会强迫丫鬟,要论来,莫说宗室子弟,便是普通望族,好比三郎那样德行败坏、威逼强丛的人也不多,贵族们自然会爱惜体面,自尊自重,并没有多少会做出逼迫奴婢这类贻笑大方的事来。
传扬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虽国法不至惩罪,也得让人言扣上个私德败坏、有失尊重的恶名,哪家贵族还愿将女儿嫁给这么个人?
基于以上原因,明月认为她有余地重新选择。
那时年龄小,之所以生了“野心”,也是不甘将来随便被配个小厮——若是换作别家,到底也是一等丫鬟,仁慈宽容的主子或许放了回家父母作主婚配,或者也会配个管事,不至为温饱发愁,又不会行操劳之务,可小谢氏这主妇,却不是那仁善之人,老王妃又一贯不理闲事……明月才十二、三岁,年纪小小,虽是王府家生子,可父母兄弟竟没一个靠得住,她因生得清秀,嘴巧伶俐,选进来侍候老王妃,再没做过粗重活,见的事情也多了,眼界与心性自然比普通丫鬟要强。
后来跟了二郎,以为越发得了机会,更是小意讨好,一门心思都在琢磨二郎的喜恶上头,总听二郎把国公府五娘挂在嘴上,也就留了心,废尽心思打听五娘的言行穿着,琴棋书画明月自是学不来,可在些细节上,例如学着五娘用玉兰香,常着五娘喜欢的颜色做的衣裙,如是等等,果然投了二郎心意,年长日久,她越发懂得二郎心思,往常行事坚决不会令二郎反感,情份渐渐也就亲厚起来。
不过随着对虞洲了解日深,明月却越发迷惘,又发生了芷姨娘当年的事,堂堂公候千金,还是夫人的侄女,最终却落得个为人妾室收场,更加让明月警醒。
从那时起,她就有了“二意”,只不过不知何去何从,难道真要认命,殷勤事主多年,到头来还是被随便配个小厮,大半辈子操劳,为油盐酱醋这等琐事精打细算?
可若不如此,将来就算得了运数,成了二郎的妾室,待年华渐老,又将如何?
二郎无情!
这些年来明月渐渐清楚了这一件事。
论说旁人,便是对将军夫人,二郎也是表面尊恭孝顺,实则暗怀不满。
可笑的是朗星以为有夫人撑腰,将来就会得二郎厚眷,只怕还打着倚仗夫人的威势欺逼正室的念头,她自以为“贤惠”,那是眼下名份未定不得以而为罢了,当谁不知?从前二郎暗慕国公府五娘,朗星可是在夫人面前说了不少五娘的不是,什么心思,无非是觉得人家身份太过显赫,她将来怎么也逼压不了罢了。
得知二郎与候府三房的嫡女定亲,朗星可是喜形于面。
她以为二郎昨日那场怒火是因自己挑拨?真是可笑,明月再清楚不过,二郎这是心存故意!
存心折辱朗星,却让她心里一直还存着盼头,就像狸猫玩弄一只爪子底下的老鼠。
明月越想,越觉心里直泛寒意。
倘若说这段时日她还有所犹豫,知道昨晚二郎对待朗星的事,今日又目睹了二郎对少夫人的态度,明月彻底心灰意冷。
二郎便是如此,只要他心里对谁生了厌恶,就会不择手段加以折磨。
从前他那般爱慕着国公府五娘,可自从天子赐婚……
明月记得二郎酩酊大醉后,咬牙切齿那句断续的话。
敢小看我……好……你们记得……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酒后吐真言!
果不多久,关睢苑里闹出世子妃婢女投毒的事。
那个叫冬雨的丫鬟,可是对二郎一往情深,明月记得她亲眼目睹过两人在后宅私会。
冬雨满眼痴情,一目了然。
明月却清楚地看见二郎眼底的厌恶与……杀意……
再没什么可犹豫的,眼下不比从前,王府再不由将军夫人一手遮天。
“明月,你竟做了这么多绿豆糯?”
忽地,身后有人说话,打断了一边忙碌着将糕点盛在碟子里,一边计较盘算的明月清晰笃定的思维。
“宜人怎么来了烟薰火燎的地方?”明月笑着说道:“奴婢是想着世子妃时常掂念宜人,隔三差五就往西苑送吃食,宜人也该礼尚往来。”
芷娘叹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道……我这就送去?”
“今日世子休沐,这会儿只怕在关睢苑里,宜人若去……未免有些不便,莫若奴婢送一趟吧。”明月自然而然地说道。

  ☆、第四百六十一章 确有预感,濒临横死

第四百六十一章 确有预感,濒临横死旖景想起远庆九年,那是她第一次听见明月的名字。
当时才过了新岁,一场大雪过后,关睢苑里的荷塘结着一层如同镜面的薄冰。
是冬雨几个丫鬟在悄声议论,前院有个婢女晚上不小心失足跌进池塘里,大清早有人发现池塘边上有摔碎了的琉璃灯盏与长长的滑痕,湖面上飘浮着一只绣靴。那时是谁?夏云还是莺声吧,记不太分明了,当是一脸的惊惧,语气里也全是小心:“听说是二郎院里的丫鬟,奴婢倒见过朗星,并没有见过这位……人倒是捞了上来,可惜早断了气……大晚上的,也不知她怎么还去了池塘边,什么时候出的西芜院也没人发觉……那池塘隔着西芜院还有一段儿……夫人怀疑明月是与前院儿的小厮私会,大过年的,出了这等晦气的事……一卷席子就裹了出去,连她老子娘都没让看上一眼,直接就送到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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