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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老王妃才缓和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直蹿脑门,拍案而起,指着小谢氏的食指直颤,半响说不出个字来。
旖景也担心老王妃被气出个好歹,连忙上前扶住,紧声地劝:“祖母莫急,二婶也是一时激愤,并没打着我。”又冲小谢氏说道:“二婶再怎么气恼,也先冷静着些,正如祖母的话,有事慢慢商量……我晓得二婶是因二弟的婚事着急上火,可关于下聘的事,的确牵涉宗室法度,该说的理我已直言不讳,二婶若觉得有不对之处,还请指正。”
“什么道理,什么宗室法度,大伯是继承了王位,可洲儿也是王府子孙……母亲,不是我贪图这两个钱,实在是心有不平,凭什么好处都归大伯与沨儿,二爷他难道不是父亲的骨肉?就算庶出,换作别家,庶子也是能分家产的,二爷不贪这些,不过是洲儿的婚事,怎么就不能由王府承担聘礼?”
这番胡搅蛮缠的话,往常没准能把老王妃绕晕,可今日已经有了旖景分析在前,这会子又见小谢氏这般盛气凌人,当着她的面,都敢对孙媳妇动手,老王妃就算糊涂,也不会再认这歪理儿,先拉了旖景依然坐在罗汗床上,软声问了一句:“真没打着?”
小谢氏险些被气得倒仰。
可不待她再开口,老王妃已经满是凌厉地直瞪过来:“王府爵位与家业由嫡长子继承,那就是宗法!老二是庶出,可这些年来我何尝把他当作庶子看待?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仔细想想!老二封爵也有近二十年,一应开销用度,是不是王府承担?我与王爷何曾计较过这些,可栋儿始终是镇国将军,受了天家册封,领着奉贡的宗室,你们娶长媳,可有让兄长出聘礼的理儿?不说大隆立国,你且想想东明几百年历史,可曾有过此类先例?我就是被你糊弄了过去,没细想就答应了下来,多亏了景儿及时提醒,否则传扬开去,旁人岂不笑话栋儿与你为了一点子私利,连皇室的脸面都不顾及!”
老王妃说到这里,也是眼圈儿泛红:“栋儿是王爷的骨肉,我身为嫡母,可曾对他有半点亏待了?更别说洲儿与湘儿,生下来那么点大,我看着他们长大成人,难道就不心疼他们?从来都把他们当做亲孙子一般地疼,你说我偏心,我倒也承认,沨儿才是我亲孙子,打小身子骨也不好,我偏疼他些有什么错,你想想自己,难道对沨儿也像洲儿、湘儿一样?”
小谢氏哪曾想过老王妃会说出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话来,一时也怔住,虽觉得心口灼辣,却说不出理来。
这才有些后悔,不该激愤之下口不择言,自觉递了把柄上前,更是将“挖坑布陷”的旖景恨得咬牙。
这气焰一减,委屈上涌,小谢氏的眼泪就更收不住。
老王妃忽然也觉得委屈,落下泪来:“罢了罢了,这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我也知道你是为洲儿将来打算,当母亲的,哪能不偏心,可体统规矩却不能不顾,以后莫再提这事,一家人,别因为钱银落下芥蒂。”
小谢氏想到美梦落空,眼泪更加汹涌。
偏在这时,帘子一掀,燕儿入内禀报:“王爷与二爷来了,已经在外头站了一阵,不敢打扰……”
小谢氏一听这话,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这回又办砸了事,还不晓得虞栋又会怎么斥责,终究还是大家闺秀出身,知道这情形下当着大伯的面哭天抹泪只会丢人,才渐渐收了哭声。
旖景早恢复了常态,起身站在一旁。
楚王看上去满面平静,照常见礼落坐,只虞栋脸却黑得像锅底,不由分说往地上一跪:“母亲,都是儿子不孝,只因前些时候受了同僚劝说,把积蓄拿去与人合伙开了钱庄,一时周转不开,洲儿婚期又定得急迫,儿子也是没了办法,才嘱咐夫人求母亲答应先由王府置办聘礼,等周转过来,再将钱银偿还给长兄,想是夫人会错了意,才闹出这场误会来。”又冲小谢氏一个瞪眼:“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该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仗着母亲一贯宠爱才这般无法无天,还不给母亲赔礼。”
二爷果然比小谢氏高明好些,竟想了这么个借口,旖景心里一闷,看向楚王,却见他微一蹙眉,显然没有准备。
大好局面,却徒生变故!
这话里虽然是“借”不过口说无凭,虞栋夫妇又是阴险小人,诚信二字对他们而言,抵不过一个屁的份量,实实在在地肉包子打狗。
小谢氏被虞栋这么一提醒,怨愤顿消,欣喜忽生,连忙并肩跪在地上,忍不住扫了旖景与楚王一眼。
话说到这份上,楚王好歹也得顾及手足,总不能袖手旁观。
小谢氏直扬唇角,对虞栋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你有急智,我有对策

又说楚王,原本听关睢苑的人来传话,知道旖景已经雷厉风行地劝服了老王妃,为了襄助儿媳,掐算着虞栋回府,便请了他一同来荣禧堂,准备当着老王妃的面,彻底把这事作罢,哪知正遇小谢氏撒泼,两人站在窗子底下听着,丫鬟们也不敢入内通禀,直到老王妃有了定论,屋子里安静下来,楚王这才让燕儿禀报。
他瞧见虞栋面如锅底,还道他已经死心,哪知这位手足兄弟竟然贪欲不减,又想出这么个柳暗花明的法子来。
楚王一时也没了办法,以他对老王妃的了解,必然又会心软。
果然,老王妃被二爷这么态度谦恭地一求,怒火顿时扑灭,到底不忍看着疼爱多年的“儿子”为难,忙叫夫妻两个起身:“我说老二媳妇怎么着急成这样,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因由,你们有难处,早该明说,一家人也什么不能好好商量,偏闹得个急眉赤目,快起来吧,王爷是当兄长的,弟弟遇到难处,怎会袖手旁观?”
旖景大是不甘,可一屋子长辈在场,老王妃又发了话,她也不好再多说,只垂眸站在一旁,脑子里却飞速盘算开来。
楚王看了一眼旖景,还道小丫头心怀沮丧,想着儿媳为了这事儿废了许多心思,眼看胜利在望,却被虞栋一跪翻盘,前功尽弃。
一念及此,楚王也心生不甘,又想自己做为一家之主,没有眼看着儿媳在前头“冲锋陷阵”却“畏缩不前”的道理,虽不及设想周全,一时也顾不了太多,握着拳抵唇轻咳一声,这才说道:“今日请二弟一同来荣禧堂,原本也是为了与母亲当面商议这事……我起初想着,洲儿娶妻,由王府下聘的确不合法理,不过二弟既然周转不开,也不能为此拖延了婚期,对建宁候府也是失信,景儿,你既看了礼单,可知道大概需要多少钱银才能备置妥当?”
旖景答道:“媳妇也是大致看了一遍,粗摸估计着,聘礼大概需要五万左右,再加上聘金,十万两银怎么也是要的。”
小谢氏生怕楚王在金额上挑理儿,紧声解释道:“母亲,媳妇是想着婚期本就定得急切,未免有些委屈了七娘,沨儿当时大婚,聘礼与礼金两项合算大约有十五万,沨儿是亲王世子,洲儿自是不能比,媳妇是依着沨儿的前例,减少了几成。”
老王妃也觉合适,微微颔首,又问楚王:“不知王府可拿得出这笔银子?”
区区十万两银,声威赫赫的楚王府当然不在话下,王爷并不讳言:“母亲放心,虽庶务我早交给了沨儿,他眼下身在冀州,可儿子手头备的周转也有这数。”
小谢氏顿时喜形于面:“有大伯这话,我才算松了口气,委实这事儿……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也不会开这个口。”
虞栋更是一脸真诚:“长兄大义相助,栋感怀不已,长兄放心,等我手上一有周转,就会如数奉还……不过到底是笔厚资,依世俗之约,该添上几分利钱,长兄但管开口。”
这完全是句悦耳的废话,他有意欠款不还,难道楚王为了这事还会告去官衙不成?加再多的利也是一句空辞罢了。
楚王笑道:“兄弟之间,原该互助,说什么利不利的……不过洲儿婚期紧迫,这时再一一购置聘礼只怕仓促,王府内库原有不少存备,弟妇莫如与长史司核对,若有现成,倒可先用……只是这么一来,就怕落人口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由王府下聘,终究不美,最好烦劳二弟写个详细的字据,哪些动用内库,哪些是用钱银添购,支取多少银两一一列明,交长史司备档,才不怕属官们误解,口口相传三人成虎。”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虞栋立下借据。
有了凭据在手,将来掰扯起来虞栋怎么也是理亏,他若还想出门见人,就不能赖帐。
不过楚王这一提议,表面上还是为了虞栋大将军的名声打算,让人难以拒绝。
老王妃也赞同:“之所以不能由王府下聘,就怕伤及宗室声誉,虽栋儿是因手头紧张才找王爷借银,可外人不知情,未免误解,立个凭据也好,防的是外人议论。”
虞栋哪里是想借钱,分明就是要赖帐,怎么肯立下字据?可却为这笔巨款心动——他这个镇国将军的一应俸贡,今后将将能维持一府开销,偏偏自己运气不佳,投产不是亏损,赚的也是牛毛细雨,万一逼于无奈,不得不开府自立,哪还能享这富贵奢侈,更别提这些年虽少有积蓄,大都用来笼络手下的亲信兵卫了。
让王府出六万聘金,建宁候府陪嫁的田产、商铺等至少也值个十万,关键是这些不是死物,是可生利的活财,虽名义上是儿媳的嫁妆,可等七娘进门,只要想办法把那些产业控制在自己手中,说不定时来运转赚个翻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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