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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晴空言下之意,是蛊惑世子去对面串门儿。
虞沨自然不置可否,一盏温茶入喉,更觉神清气爽,便去了荣禧堂与老王妃问安。
还没入门,便与虞洲碰了个正着。
相比年前时常烂醉如泥的落拓模样,虞洲这时,竟又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当见虞沨,明显一怔之后,恭敬行礼:“长兄归来了?”
虞沨还了一礼:“才刚归府,二弟这是才见了祖母?”
“正是。”虞洲略一犹豫,终是扯了扯唇角:“还未与长兄道贺。”
“承情。”虞沨轻挑眉梢,目光恍恍地捕捉到却虞洲脸上那一闪即逝的不甘,微微一笑:“听说二弟授命为西山所京卫,不日便将赴任。”
虞洲心中更是憋堵——莫说宗室子弟,便是公候世家,子弟但入武职,多数都是天子亲卫,再次也是宫卫御侍,可他几经波折,最终还是进了父亲执掌的西山所,虽说也属京卫,但到底不及金吾、羽林等卫尊荣,尽管这只是入仕的过渡,宗亲子弟万无可能在区区京卫一职“扎根”,但相比旁人,他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一步,今后前途无疑更多坎坷。
这时,脸上却也霁月光风:“正是,明日便要轮值,一去便是五日,特地来与祖母道辞。”
“二弟保重。”虞沨不欲多说,往里一步,却又听虞洲在身后一唤——
“长兄,祖母未知从何听说五妹妹曾与三殿下……正在生气,虽我一再辩言,不过是流言碎语,祖母却仍然介怀,长兄可得为五妹妹美言几句。”
从何听说?
虞沨心下冷笑,当日圣上略有意动,那些个一定赐婚的话,可不是王府里率先传扬,老王妃原本不理闲事,听了也不在意,这会子却生起气来,还不是有心之人多番挑拨之故。
只略微颔首,却一言不发。
虞洲犹自立于门外,直到目送虞沨步上玉阶,略咪的眼角,方才闪过一线阴沉——你的一切,原本尽属于我,你且记住,我不会就此罢手。
荣禧堂的暖阁里,老王妃当真还在暗恼,一屋子丫鬟默然无声,大丫鬟鸳鸯瞧见世子入内,这才强笑着迎了上前:“奴婢见过世子。”
老王妃一听这话,才从凭几上微微转过身来,眉心到底紧蹙,只有气无力地冲虞沨招了招手,让他坐在炕沿儿:“可回来了,圣上也是,这年节里,又这么冷的天儿,还让你去郊县奔波,满朝文武这么多人,难道只你一个办事的?”
虞沨哭笑不得:“祖母,这差事本是孙儿自请的。”
老王妃重重叹了口气:“我正欲入宫,请太后三思,在你婚事上头不应这般草率。”
事情有些严重,他那二婶可真是没少下功夫。
虞沨肃言:“祖母,圣上既已颁诏,此事已然落定,祖母莫应些微流言……”
“什么流言!”老王妃大急,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景丫头年前,可是在宫里住了一阵,听说三殿下多得她照顾……”
“祖母,三殿下为救五妹妹,生死垂危,若五妹妹置之不顾,圣上岂能不怪罪国公府?这原本也是情理当中之事,祖母莫信传言,行罔顾君令之事。”虞沨只好分解。
“这理儿我也晓得,但三殿下他既对景丫头有意,圣上何故不成全了他们,偏偏下了这道旨意,岂非是让你与三殿下结怨?”老王妃满面愁容:“再有一层,原本你二婶还想去求这门婚事,岂知被上元婉拒,既然瞧不上咱们府,圣上何必强人所难。”
虞沨顿时觉得脑门发涨,过了好一阵,方才说道:“不瞒祖母,太后早在一年之前便有意赐婚,那时五妹妹尚未及笄,才没明提,姑祖母并非瞧不上咱们,不过已与太后心照不宣,又怎么会答应二婶。”
“这么说来,圣上也原本有意?”老王妃怔忡了。
虞沨暗暗一叹:“若不是圣上早有承诺,如何会不顾三殿下之请,坚持赐婚孙儿。”
这事情既隐瞒不住,干脆说穿,也省得那心怀叵测之人再以此为借口挑拨生事。
“祖母,孙儿倾慕五妹妹已久,好不容易才求得这门姻缘,请祖母成全。”虞沨起身,一本正经地长身一揖。
老王妃听了这话,一时又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消了五分,终是一叹:“我原本也欢喜景丫头,再者咱们两府本就交好,要说这门姻缘,倒也使得,就是听说三殿下对她……才有些担心,既然你这么说了,祖母当然赞同,可景丫头是个娇生惯养的,又很有几分气性,将来你可别处处惯着,受她欺负。”
虞沨当真哭笑不得了。
又是开解了一番,彻底将老王妃哄得开怀,陪着用了午膳,这才告辞出来,并未回关睢苑,径直出了自家,去了对门儿。
国公府门房一见“未来姑爷”,自是比从前还要殷勤几分,听说是去远瑛堂拜会公主,连忙嘱咐了软轿接待,虞沨却不想乘,婉拒了门房好意,也不要人陪同,一路穿过甬道,往二门行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时日太慢,婚期太远

居然在远瑛堂门外,又遇到了虞洲。
“长兄,我是来与姑祖母辞别。”虞洲率先解释,言下之意,并非来见旖景,当然,眼下他便是想见,也见不着了。
虞沨当然晓得虞洲仍不死心,还存着饶幸能与旖景碰面的念头,否则西山卫便在京郊,顶多三十里,便是下了值,闲马回城也只需半个时辰,犯得着特意来辞?当然不拆穿,略微颔首,擦肩而过。
虞洲自是不甘,想到方才好不容易将话题绕到旖景身上,大长公主却不搭腔,显然这时已有“避嫌”的态度,他也不敢贸然去绿卿苑拜访,唯有愤愤不平地闷头往外,只那脚步,到底还是绕去了曾经频频来往之地,看着朱墙之内的参天碧竹,好一阵慨叹。
终是转身,才入假石园,便闻几声轻唤。
石上薄覆积雪,一角粉裙半隐,探出丫鬟娇俏的面容,眉心一颗朱砂。
虞洲眼前一亮,四顾无人,急步绕去了石后。
却说大长公主,才敷衍了虞洲一番,见他无精打彩而去,眉心正敛得紧肃,又听玲珑通禀,世子求见,方才展颜,不待虞沨行礼,便招招手让他坐在身边儿:“沨儿回来了?”却只是笑,并不问来意。
虞沨倒也一本正经,说起来意。
原来,当日阑珊处面圣,听闻旖景“三心二意”那一番话,虞沨请旨,却是让圣上恩准,联合顺天府尹察明青缎杀人一案,固然是因为心中郁集,有一层寄心公务的用意,暂时离了京都静心,也委实觉得此案应当重视,久久不破,还会有百姓丧命。
当日他在湘州,被软禁都司府的一段时间,闲来无事,理了理这案子脉络,越发觉得香河郑村里长所疑颇有道理——除了京都这起,其余三起都在香河附近县郊,那么二十余年前那个神秘死者,极有可能便是第一个被害人。
“姑祖母,凶手颇为狡诈,前头几起案件并没留下丝毫线索,唯有宋嬷嬷这起,甚多蹊跷,凶手甚至不顾宋嬷嬷身怀武艺,就贸然动手,还有,何故将具尸体挂在宋嬷嬷门前?我倒是觉得,这凶手是故意惊醒宋嬷嬷,为的不是杀人,是让她发现门外尸首。”虞沨说道。
大长公主只觉得满头雾水。
“或者宋嬷嬷与这凶手相识?”虞沨又问。
大长公主摇头:“阿宋说她并不识得凶手。”
“那,宋嬷嬷有无可能说谎?”
公主大讶:“沨儿是否觉得,阿宋与命案有关?”
虞沨轻叹:“我也拿不准,但蹊跷处甚多,不知姑祖母可能开解一二……”
大长公主苦笑:“连你都不明所以,我怎么有那本事……”忽而醒悟过来,瞪了虞沨一眼:“莫非沨儿想请教的另有他人?”
虞沨轻轻一咳,垂眸:“是想听听五妹妹的见解,委实这事,沨既已请旨,便不能半途而废,只是眼下,当真没有线索……五妹妹明慧,又与宋嬷嬷相识,或能开解一二。”
不过是借口罢了!大长公主哭笑不得,静默了好一阵子,方才挥了挥手:“景丫头在绿卿苑。”
这便是默许了,虞沨心满意足,起身一揖,告辞的话还不及出口。
“到底不合礼数,别太张扬。”大长公主无奈,便叫玲珑:“先去一趟,嘱咐景丫头打开侧门。”
虞沨便跟着玲珑,行走的是远瑛堂后北廊,经过了通幽庭,当即转角处一个朱漆拱月门,玲珑抿着嘴笑,示意“世子稍候”继续转过游廊向南。
又说旖景,正将几个丫鬟中,头发最长最厚的夏柯摁在镜前,不由分说地拆了发髻,手执玉梳在她头上摆弄。
春暮几个一脸好奇地伫在旁边,铜镜里夏柯满面不自在,碎碎叨叨:“奴婢哪里敢让五娘梳发,五娘您就行行好,放过奴婢吧。”
旖景一本正经:“别动,否则扯断你的头发,可怨不得我。”
一番忙碌,却是给夏柯梳成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扳过肩头一看,旖景满脸沮丧:“歪了。”
秋月却先领悟了,笑着说道:“五娘这是在准备呢,以后怕是要替世子亲手梳髻了。”
春暮与秋霜尽都抿着嘴笑,见旖景又要重梳,这才开始指导。
这回总算大功告成,替夏柯梳了个工整的发髻,旖景一时心血来潮,便将自己早些时候出行的男装寻摸了出来,让夏柯换上,一堆女孩儿正不亦乐乎,玲珑却挑了帘子进来,恍眼一看,瞧见闺房里怎么有个男子正与五娘拉拉扯扯,吓了一跳,待认出是夏柯,方才松了口气,抚着胸口说道:“夏柯这么一打扮,倒有几分翩翩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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