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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 (刹时红瘦)


“小蹄子真是不识好歹!”莺声满心要讨好红雨,当即“仗义执言”:“真当自己已经成了一等丫鬟不成?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别以为靠着在春暮、秋霜面前卖力就能升等,你还不知道吧,待春暮出了阁,红雨妹妹就会调入绿卿苑补缺儿,一等丫鬟还轮得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听到这里,春暮的手又抖了一抖,而旖景却已经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往回走:“这里不清静,还是回房去吧。”
虞洲也立即跟了上来,笑着说道:“五妹妹院儿里的丫鬟真是活色生香,什么性情的都有,不过我瞧着那红雨却是个城府极深的,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若是对主子忠诚也就罢了,若是别有居心,五妹妹还是仔细着些才好。”
旖景大诧,甚至忘记了掩示,侧身看向虞洲。
他竟然,让她防备着红雨?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虞洲却误解了旖景诧异的含义,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带着抹得意的笑容:“五妹妹想想刚才那丫鬟说话,似乎两边都不得罪,竭力地在劝解,实际上却挑得那个叫莺声的越发恼恨,想来心里恨毒了指责她的丫鬟,再有,五妹妹也许没留意,红雨最后说那句话时,听着语气似乎没什么,可眼睛里的神色却让人觉得一股子阴冷,这丫鬟,只怕不简单呢。”
的确是不简单的,更不简单的是虞洲,此时不过才十四岁的少年郎,就能做到观察入微,难怪上一世愚蠢的自己,看不穿他的真实面目,一步步踩进他布下的陷井之中。
旖景甜甜一笑:“洲哥哥真是目光锐利……可不过就是几个丫鬟耍强斗狠罢了,还能翻天不成?我倒是喜欢红雨的伶俐劲儿。”
“聪明人自然喜欢伶俐人儿,再说她就算有些小聪明,也不敢在五妹妹面前逞强的。”立马转了风向,虞洲讨好道。
她是伶俐人,我却是这世上最愚昧的一个,旖景不无讽刺地想,转头对春暮说道:“我看那樱桃才是真正厉害的,谁不知道红雨是宋嬷嬷的孙女儿,阖府的丫鬟都讨好着她,怎么樱桃竟敢当面顶撞,扫了她的颜面?难道这樱桃的背后,还有比宋嬷嬷更硬的靠山撑腰?”
春暮因为听见刚才丫鬟们的议论羞愤死了一回后,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怔了一怔方才说道:“她也是家生子,老子原本替老国公驾车,叫做董林,前年染了风寒死了,董林媳妇眼下在花草房当差,樱桃上头还有个哥哥,如今在账房任着小厮儿,也就跑跑腿往庄子里收每月的帐本儿,哪里有什么靠山。”
虞洲又等不及地卖弄:“五妹妹不知道,有些人本身就是刚直的性情,纵然知道会吃亏,也忍不住心里的火,常常说的有勇无谋就是指的这一类人,别说一个大字不识的丫鬟,连有些饱学之士也是屡屡犯横,好比当朝有个礼部的清吏司主事,不过就是个正六品,手里也没有什么实权,背后更没有什么靠山,竟然敢冲着金相叫板,在朝会上怒斥金相循私,结果呢,被人挑了错,一贬再贬,先是苑马寺监副,如今不知在地方哪个县里任着个主薄,再贬的话就未入流了。”
春暮是个厚道人,虽说听不明白清吏司主事和苑马寺监副的差别在哪儿,大概也明白虞洲的意思,朝政大事她插不得口,但替樱桃说几句好话还是不需要犹豫的:“樱桃倒是个勤快人儿,口齿也伶俐,是年前才从针线房调进来侍候的,一手女红也好,就是为人太过爽直,据说之前也是冲撞了罗大家的,才在针线房待不住,她娘求了杨嬷嬷好多回,才进了绿卿苑,奴婢瞧着她对底下小丫鬟倒也和气,就是与同屋的莺声有些不和。”
“莺声可是惯常就好吃懒做?”
“在绿卿苑里,她年龄也算是长的,因此有些活儿就常指使着小丫鬟们干,奴婢也说过她几回,明面上也改了不少,到底还是不如樱桃勤快。”
“一个老实肯干,一个偷奸耍滑,也怪不得两人不和。”旖景想了一想,又问:“罗大家的可是红雨的外祖母?”
“正是呢,要说罗大家的与樱桃老子娘还住在一个院儿里。”春暮答。
难怪樱桃对红雨是这态度,原来果真有旧怨,只是如果樱桃只因为对罗大家的怀恨,就把帐记在了红雨头上,这丫鬟的心思也纯澈不到哪儿去,旖景暗忖。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回了屋子,因着虞洲的突访,旖景不想让他进自己的卧房,便让丫鬟们上了茶去堂屋隔扇后的小厅,两人一边一个坐在椅子里,品茶说话。
楚王府与卫国公府是比邻,又是亲戚,实实在在的通家之好,虞洲更是绿卿苑的常客,与丫鬟们也都熟识,根本不将自己当外人儿,冲着夏云、秋月秋霜几个一口一声姐姐妹妹地唤得殷勤,一会儿要茶点,一会儿要鲜果,一会儿心血来潮地要喝加了冰的酸梅汤,指使得旖景的丫鬟们团团转。
又说起些国子监里的趣事儿,把茶水厅里气氛营造得十分热闹。
旖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终于有些不耐了,因此打断他的话,问道:“楚王伯伯与二叔叔身子可好?”
“好……”
“舅祖母与二婶婶身子可好?”
“身子并无大礙……”
微微一顿:“沨哥哥身子可好?”
略略一怔:“大哥身子就那样,祖母提起他就担心不已,偏偏他还不消停。”
这是什么意思?旖景正欲细问,虞洲似乎极不想提起楚王世子,一边岔开话题,愉悦的神情却委顿下来:“我家出了些事儿,闹得不可开交……今日过来,一是看望五妹妹,另外也是为了躲清静。”
旖景只得顺着他的话问出了什么事。
虞洲短短一叹:“也不知父亲怎么想的,在外头养了个伶人,已经十多年了……”
这可是新鲜事!旖景微微有些惊诧,在她的印象里,镇国将军可是个严肃人,并不是拈花惹草之辈,虽说府里也纳了房妾室,还是老王妃作的主,前世时只知他与将军夫人谢氏的感情十分和睦,压根就没听说在外头养伶人的传闻。
“别不是外头没根没据的传言吧?”旖景想当然地说道。
“母亲也不知怎么听说了,跟父亲没日没夜地吵,父亲忍不住,亲口承认了,还说那伶人生了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一岁。”虞洲很有些烦恼的模样,往常炯炯有神的一双凤眼,这时也无精打彩地耷拉着。
……
“祖母问了父亲,说是取名叫做安瑾。”
虞安瑾?这怎么可能?前世在旖景十八年的记忆里,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可是不待她细细再问,与虞洲隔世的第一次再见就突然中断了,镇国公府的小厮托人带话进来——
“二郎快回府吧,听说夫人查到了将军外头的宅子,带着下人去闹了一场,将军气不过,回来打了夫人一耳光,还说要把外头那对母女接回王府,夫人气不过,带着三郎回了镇国公府。”
虞洲便满是无奈,又心急火燎地回去了。
旖景深觉震惊,一边让秋月去打听楚王府这件突发大事,一边思量着今日与虞洲的交谈。
他这个时候,似乎并没有开始策划阴谋,对自己的开诚布公不像作假,更不像与宋嬷嬷、红雨有勾结的模样,但旖景还是不能确定,因为前世时,已经领略了虞洲阴狠伪善的手段。
前世时,她从不曾主动与虞洲谈起楚王世子,无从得知虞洲是否对世子早怀怨恨,可今日他说的那句话,显然是对世子不太友好。猛地想起远庆十年的元宵夜,当世子身亡,她质问虞洲为何欺骗她,给她致人死亡的毒药时,虞洲情绪激动下说出的那番话——
“是,我恨他,恨不得他死!他拥有的一切本就应该属于我,是他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爵位,是他抢走了你……旖景,你心里根本就不曾有过他,你心里只有我……他早就该死的,五岁那年就该与楚王妃一起死!”
当时她心神俱裂,不及仔细品位这番话的含义,如今想来……
真是难以理解。
若说因为太后赐婚,自己成了世子妃,虞洲因此对楚王世子怀恨还说得过去,可为何会说楚王世子抢走了他的爵位?
大隆礼律规定,爵位只能由嫡长子继承,若无嫡子,庶子继承爵位都必须得经过圣上御批,而虞洲甚至不是楚王的庶子,仅仅只是个侄子!
虽然依着圣上对楚王的信重,如果世子不治,一定会许可楚王过继镇国将军之子为嗣,袭爵,但这毕竟不是法定,而是圣恩,更别提世子夺走虞洲的爵位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了。
虞洲为何振振有辞?
还有为何说楚王世子本该在五岁时就死,为何说世子应该与楚王妃一同死!
难道楚王妃不是病死?楚王世子自幼患疾另有蹊跷?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一掠而过,旖景猛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如果楚王妃是死于非命……楚王世子之症是因为中毒……是虞洲……
不,不可能,世子比虞洲年长四岁,楚王妃去世时,虞洲不过是尚在襁褓的婴儿。
旖景摇着头,不由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可却又忽然省悟——
虞洲这时绝不可能就对自己展开设计,因为这时自己尚还十二岁,远远不到议亲的年龄,祖母也好,父母也罢,也都还没有让自己嫁去楚王府的打算,虞洲不可能未卜先知,在这时就设计好骗取自己信任,利用自己的手毒杀世子的阴谋,可分明宋嬷嬷已经开始了行动,否则也不会楚心积虑地设计让春暮远嫁,安排红雨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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