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素冷淡地回道:“我想静一静,你先走吧。”
叶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眼中隐含着极浅地笑,有些意味深长。
夙素独自走在石板路上,脑子里,各种线索不断闪过,凶手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这时远处走来一群人,前面的两人手里提着刀,后面跟着十来个渔民打扮的男人,他们合力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盆,盆里是一网鲜鱼,应该是刚打上来不久,鱼非常有活力,在网里挣扎着,大木盆里的水都溅出来不少。
一行人走得近了,夙素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拿刀的男子说话声音很大,一副兴奋的样子,“这些渔民还真是比咱们会捕鱼。”他们住在海岛,虽然也会定时上岸补给些东西,但也仅限于食盐,大米之类的,最主要食材,还是海鲜,他们自己也捕过鱼,却经常一整天只捕到那么三两条,比打劫还难,现在有了这些渔民,他们以后都不需要捕鱼了吧,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抓一批回来养着。
身边领头的男子白了他一眼,“废话,不然怎么叫渔民!”
夙素迎了上去,对着领头那人说道:“能不能给我一尾活鱼?”她认得这个人,正是几天前被派去医舍看管桑暖和桑冷的人,男子好像也认出了她,看了一眼后面丰收的大网里活蹦乱跳的鲜鱼,大方地说道:“你要就拿去呗。”
男子说着,便走到渔网前,准备给夙素捞一条鱼,夙素指了指旁边渔民手里的一个小木桶,说道:“给我装桶里吧。”
男子好笑,“你还想养起来不成!”
夙素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男子也不啰嗦,接过渔民递过来的桶,从那大木盆里舀了半桶水,又从网里选了一条鱼,装好递给她,说道:“给你条大的。”
“多谢。”
男子不拘小节地摆摆手,一行人又热热闹闹地走了。
夙素看了一会木桶里畅快游动的大鱼,又从挂在腰间的小兜里,拿出了昨晚收起来的染血的墨色布条,在干涸的血渍上轻轻弹了弹,几颗细小的血块落入水中,慢慢地溶解,夙素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眸光越发的暗沉。
医舍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却始终没有说话,桑暖从药柜旁的小门里出来,看到站在门边,既不进入也不离开的人,微微惊讶,“小树?”像是想到什么,桑暖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来看秦芊的吧,她还没醒,你如果想看她,明天早上再来吧。”
夙素没说话,只是转身,将那扇常年大开的木门缓缓合上。
桑暖安静地看着她做这些,也不说话,直到夙素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叫她的名字。
“桑暖。”
桑暖嘴角的笑意渐深,轻轻地回了一声,“嗯?”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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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骗你们吧,果然是(下)就揭露了凶手是谁啦,至于为什么凶手是阿暖?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怎么做到的,且看夙素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章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上)
“为什么?”夙素看着这张带着浅笑,眉目温柔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凶、手、是、你?”
桑暖脸色不变,也没有丝毫惊讶,甚至笑得比平常更加温柔,连声音竟都透着愉悦,“你这是认定我是凶手了?按照你所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吴亩死的时候,我可是和墨渊在一起的。”
不管桑暖是怎样的表情,夙素只是那样冷冷地看着她,说着自己要说的话,“你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时间杀人,故意去了墨渊的房间,甚至还在房间留下了白玉流苏。其实不管我说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对你来说,都没有影响吧,因为那个下午,你在不同的时间段都有时间证人,因为直接对吴亩下手的,并不是你。我去看了尸体,他的颈脖和手臂上都有抓痕,看起来像是女人的指甲抓的,他那天来找我约战的时候,脖子上可没有那些抓痕,如果是你自己亲自出手,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所以,对吴亩下手的人,是秦芊吧。”
桑暖眉梢微挑,轻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秦姐姐呢?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你让她用毒,桑暖,医毒不分家,你用毒之术,更胜于你的医术吧。”
夙素面无表情,桑暖倒是稍稍收了嘴角的笑意,“何以见得?就凭你的猜测?”
夙素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桑暖的手上,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的手指,太过洁白了。”
桑暖低头看着自己如玉的手指,微微皱头。看着那双手,夙素的语气稍稍缓了缓,低声说道:“你是一个医者,每天要接触多少药材,要晾晒要磨粉,还要配药,即使你再小心,随时清洗,日积月累下,也不可能如此洁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因为你制毒用毒,又不想让人看出你因为长期接触毒物而变得暗黑的十指,所以你每天都会用茹暑草和炎月木熬水清洁双手,我说的没错吧?”
夙素知道这些,是因为二姨母,鬼医虽然之前有三个徒弟,却没有一个跟他学医的,尤其是用毒,会收二姨母为关门弟子,正是因为,二姨母对毒非常感兴趣,也极有天赋,小时候,她去找甯姐姐玩,就常看到二姨母摆弄各种毒物,但都不许她们靠近,除非用药汁清洁了双手之后,才会抱她们,她当时就觉得很神奇,那浓黑似墨的水,竟能让人的手瞬间变得白若凝脂。
之前她也看到过桑暖的手很白,但是因为从没想过她会用毒,便没放在心上,想不到……
听了夙素的话,桑暖紧了紧纤细的手指,倒是没有反驳。
“还记得它么?”夙素拿出小兜轻轻一抖,一块墨色的布条飘然落地,正落在桑暖的脚边,桑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夙素盯着她因为蹙眉,越发艳丽的脸,继续说道:“只需要一点点血块,一条手臂长活蹦乱跳的鱼不过一个呼吸间就死了,我想那些蟾蜍的毒性,可不是你所说的,不算强吧,又或者是你的血本身就有毒?如果我没猜错,桑冷之所以能挺这么久,也是你这些年来给他用了很多抗毒的药吧。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就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很浓,你是用自己的血作为药,为桑冷解毒,所以,脸色才会比他更苍白。”
桑暖轻抚了一下衣袖下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摇摇头,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敏锐也很心细,却没想到,你观察入微到这种程度。倒是我小看你了。”
“若不是你对尸体用毒,那毒性诡异,使得尸体长久不僵,我也不会算错死亡时间。你不正是看到了我敏锐心细的特质,所以在杀了易武之后,才安排了那一出埋鞋嫁祸的好戏,最后将易浒也引到了那间满是檀香的屋子里。”夙素仍是盯着她,从入门到现在,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夙素眼神犀利,直逼人心,桑暖倒也不惧,迎着她的目光,美眸中流光溢彩,“不管怎么说,易浒死的那天,我和桑冷,甚至是秦芊可都一直在医舍,他的死,又与我何关?就算我有可能在之前就在檀香里下毒,但那日的檀香你们都闻了,可没中毒。”
既然已经被认定为凶手,必定是有了证据吧,但是那又如何,想让她这么快承认?怎么可能!她还想再领教一下呢。
“因为,你还有一个帮凶。”夙素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桑暖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才继续说道:“毒并不是下在檀香里的,而在叶冽递给易浒的那一块白色方巾里。我验过他们三人的口鼻,吴亩和易武鼻子里虽然也有青黑色,却没有易浒明显,那是因为易浒是将白巾直接捂住口鼻,所以他的鼻腔被毒气侵蚀得更加严重。叶冽,就是你的帮凶,能让你看得上,与之合作的人,身份只怕也不是他所说的什么普通的买卖人吧。”
一直神色轻松,一脸无所谓的桑暖,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此刻的她,看向夙素的目光冰冷无比,“你为何肯定是叶冽。”她要知道,他们到底输在哪里。
“这是早上的时候,秦芊给我包扎用的白巾。”夙素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缓缓张开,抓在掌心的帕子早已沾满血污也皱得不成样子,夙素毫不介意地展开它,说道:“叶冽这样的男人可不像随身带帕子的人,不过看那白巾朴素简单,我也没在意,但是秦芊居然也拿出颜色款式都一样的白巾,这就奇怪了,我在船上和秦芊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并没有用手帕的习惯,更不可能拿着和叶冽一模一样的白巾,那么,只有可能是有人给他们的。”
语尽于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桑暖笑了起来,轻轻地拍着手,清脆的笑声和着拍手的节奏,在这安静的医舍里响起,听着却是那么的刺耳,“精彩,太精彩了,真是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啊。”
缓缓收回手,桑暖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就像是在夙素耳边说话一样,“真是可惜,利用秦芊确实是个败笔,若不是她抓伤了吴亩,又拿出了方巾,只怕你也没这么容易完全想通,果然愚蠢的人,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会把毒药交到她的手里,下毒可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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