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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之花绿芜 (苑城柳)


  “回宫!回宫!潘毅之,留下一部分人处理现场,维持秩序,其余人赶紧收队回宫!”
  皇宫。
  “什么?惠州人全被射死了?恒远还说是朕的命令?!恒远……!!”
  “恒远也在回宫的路上被人射杀,温雪峰抓到人的时候,那些人已经都成了尸体。”侍卫总管独孤卿云跪禀到。
  “不知道凶手是谁?”皇上按着御座的扶手问道。他的身子微微有些摇晃,吓得太监总管褚褚鹤连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很好,”皇上说。他深深呼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两遍:“很好。”
  秦王给了他一个难题,另一个人加深这个难题。如果从掩饰罪状,或获取利益这两种后果排查,后者很可能还是他的一个儿子。
  篡改功劳簿,提拔亲信,折辱功臣,事情闹开了以后,不思弥补,反而在百姓最密集的西市大肆血腥屠杀,打得还是他这个皇帝的名号。呵呵,真好。现在他闭上眼睛,几乎就能看到史书上记载昏君的词句。
  “昏聩!无能!残忍!凶暴!”
  如果你处在皇帝现在的年龄,明白自己的余生估计做不出什么丰功伟绩了,就至少会有一个和他相同的希冀:至少希望自己不要犯下大错,不要留下一个坏名声。
  这个希望已经粉碎了。纸包不住火,西市泱泱的百姓会比史官的刀笔更大范围,更长时间传播这件事情。民口不是堤坝,是堵不住的。
  ——权势再迷人,就真的为了想得到它,而一点儿也不管生养自己至今,已经年迈的老父亲的死活了吗?
  “皇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褚鹤颤抖而关心的声音响在耳边。太监细白柔软像女人一样的手正揉着他的胸口。
  按得真是地方。就是那儿疼,心口的位置疼。
  愤怒、伤心,这两种激动的情绪在方才的太平宴上已经爆发过。所以现在年老的他居然没有力气再次爆发,而是感到一种来自心底的疲倦。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褚鹤抱着皇上魁梧的身体,一起摔倒在地上,阴柔尖细的声音简直能撕破耳膜!独孤卿云大惊,上前一步替紧闭双眼,嘴唇乌青发紫的皇帝把脉,然后立即站起来吩咐周边吓呆了的小太监:“暂时隐瞒消息,封锁大殿!你去宣太医正!!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花绿芜回去很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西市上,她是易容了,为什么独孤栖白能在泱泱人群中一眼认出她?
  ——糟糕!好吃懒做太久,我的易容术一定退步了~~!! (tot)
  
  第六十三章
  
  如果有一个人能见微知著,明察秋毫,那个人就是罗钰。
  花绿芜从西市逃回皇上赐下的秦王府邸附近,想着罗钰已经在里面了,她就在外头转悠来转悠去不敢进去。
  好狼狈啊……
  就像任何孩子在外面打架了,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服,或者让自己挂了彩,回家见家长都会使他们很心虚。
  附近有一家糖果子铺,居然在日渐寒冷的秋天里仍剩余一些冬日储存的冰块。不敢回家的花绿芜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小块冰,用荷叶包着冰脸,直到把两只手冰得毫无知觉,才哆哆嗦嗦扔掉冰块。找小铜镜子一照,平庸少年的脸皮至少不会肿了,这才整理一下衣襟,掸掸尘土,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家。
  郁郁青青的庭院里迎面碰上正装出行的罗钰,气势汹汹的,花绿芜讶问:“你要出去?”
  罗钰一怔,端肃脸孔上的表情霎时有些柔和,咳了一声道:“算了,没事。回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回到大厅。
  “今天西市很热闹,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没叫他们发现异常,多绕了十万八千里的冤枉路才回来,真是累死我了!”花绿芜这样说着,一面握着拳头锤锤腿,做出一付累得不想多说话的模样。
  梁谦桐有意看了一眼衣着整齐的罗钰,放心之余闷咳了一声,说道:“西市乱象王爷已经得知了,方才急得立马更衣,片刻不停地要出去找夫人呢。夫人能平安归来,真是万幸。既然夫人今日受惊,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罗钰很不满地看着他,真是的,有必要把他说成这样毛躁吗?
  花绿芜点点头,夹着尾巴就想溜。罗钰立马觉得不对劲了——这时候难道不是她花痴自恋,或者揶揄嘲笑他的最佳时机吗?
  “你等等!”
  他居然用非常怀疑的眼光看着她。花绿芜心中叫糟,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只好站住。她的头皮开始发麻,屁屁上的肉也下意识紧绷起来。罗钰令梁谦桐回避——梁谦桐暗笑着离开了,不明白他们小夫妻又有什么顽皮。罗钰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伸手揉脸。
  倒霉的事情会串成一串,所以人们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罗钰本意是想揉开人皮面具,没想到他下手的地方正好是花绿芜“自残”的地方。花绿芜疼的泪花直打转,没忍住哎呦呦叫了起来,一把将这个坏蛋推开!含着眼泪,用那种良民面对恶霸,少女面对强暴犯的目光责备他!
  罗钰张开手不敢再碰她。他知道自己媳妇皮得很,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精力旺盛,什么打抱不平啊,上山下海疯玩啊,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所以受伤是家常便饭。他看惯了她皮,也看惯了她不容易哭,眼看这泪汪汪的模样,可知道是疼得厉害了。
  心里头一股子寒气立即冒了出来,罗钰几乎脱口而出厉声道:“谁打你了?脸疼吗?还不快把这该死的人皮面具摘下来,想等着伤势加重皮肉烂掉吗?”
  “哇,你这么凶干嘛?!我我我我我……不小心磕石头上了不行吗?!”罗钰气势强,花绿芜底气弱,但还是不死心地辩驳着。
  罗钰嘴唇抿地很紧,这代表他非常生气。
  “花糖豆,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板着脸孔,一字一句强(傲)调(娇)道:“不要试图欺骗我!”
  ——有,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吗?= =|||花绿芜自认是个见机行事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眼看罗钰一付要放大招的模样,她立马乖乖全招了。
  “……总之,这次的事情出人意料,我保证下一次不会这么冲动了。”她指的是打了独孤栖白的事。
  犯了错是让人沮丧的事情,尤其罗钰的脸色阴沉欲雨。
  “把你的面具揭下来。”他对独孤栖白的事情闭口不谈,面无表情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这表示,他不是很介意这件事,而是非常介意……
  花绿芜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当她用药水帮助,轻轻卸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人皮面具,叫罗钰看见里面半边青紫的真容后,罗钰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有必要打得这么重吗?!!”左边脸的雪白,正好映衬出右边脸的惨淡。虽然用冰块消了肿,可是“就像开了颜料铺一样”,那种程度的瘀伤,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完全消退。
  花绿芜自己照着小镜子,整个人也是备受打击的状态。
  “算,算了,至少这能证明我很正直……”她对着镜子说话,试图催眠自己。
  肩膀忽然一沉,罗钰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镜子中出现很不相称的两张脸。如果化用西洋国的一个童话故事名,那就是“美男与野兽”。
  “傻!!”
  花绿芜:……
  “你对独孤栖白感到很歉疚吗?”
  “啊?!”
  “把自己打得这么狠,难道你当时完全没有想到我的心情吗?”
  “不是的……”
  “你最近霉运高照,独孤栖白就是祸因。从现在开始跟在我身边,不许单独和他相见,这样才能逢凶化吉!”
  ——喂!!这么严肃的脸孔说这么无稽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
  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花绿芜才将心情极度狂躁的罗钰哄好。从某种程度上,成年男子比小孩子难哄多了,因为他们有智商。智商越高的越难哄,而花绿芜自认为罗钰的智商比她高上那么一点点……这真是个悲剧。
  现在花绿芜正在给罗钰捶背。没错,就是捶背!卖身葬父可怜兮兮的小白菜给有钱的大爷捶背的那种捶背!
  罗钰板着脸,眯着眼睛,皱着眉头,抱着肩膀,大刀金马地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妻子温柔小猫一样的捶背服务,居然还一付整个世界都欠他钱的模样!
  “轻了!”“重了!”“难道你没吃饭吗?!”“难道你想要谋杀亲夫吗?!”
  “罗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呀,膝盖疼了,帮我揉揉膝盖……”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双手都快揉废了的花绿芜脸蒙轻纱,终于获得休息的权利,而狂躁的秦王罗钰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事先安插在各地的眼线过来汇报,说西市事发以后,无辜百姓得以回家,现在整个都城街巷酒楼都在议论这件事,尤其是最爱指手画脚的那群清流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慷慨激昂。几个颇有文采的诗人就此事为枉死的惠州人写了祭奠诗,他们的好友和学生将这些触景生情的诗作广泛流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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