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露微莫名,点了点头。
弘历身子一顿:“会不会是有了?”他虽是男子,可也听额娘说过不少怀着他时的各种症状,例如恶心想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腿脚抽筋……之类。
——所以说,乾隆的孝顺还是有原因的,钮祜禄氏这点做得真好,伟大的母亲啊,为了生下他受了多少苦。
有了?突然反应过来的高露微眼神一寒,迅速地低下螓首,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她还能有这个希望吗?
弘历以为她是在害羞,微勾了下唇,瞅着高露微的眼神有些莫测起来,莫非她已肯定自己怀了孩子,故意遣人来说她身体不适是为了争宠?从一开始,他接受她的接近、讨好,不过是看在高斌的份上,想着是皇父跟前得用的人,收用就收用了,他的后院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莫不是以为他是笨蛋,连她这点子伎俩都瞧不出罢?居然还赶在嫡福晋进门之前怀了孩子,她这是想着给云珠下马威?还是以为生了长子就有望得世子之位?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心也忒大了。
让一个包衣生下他的长子?狭长的眼睛微眯,就是让芙灵阿生也不能让高氏生……不然,不说皇父怎么看他,他的那些见不得他好的(堂)兄弟背地里都会讥笑个没完,特别是那个处处跟自己作对、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理郡王弘皙。
“我还有事,等会儿太医来了不管有没有事都让人告诉我一声,需要什么药材补品我让人送过来。”
高露微也知道他近来忙着大婚的事,虽然皇子大婚的规程仪式什么的有内务府和礼部主持,可有些细节还是需要他参与的……尤其是这次大婚受到皇上高度重视。想到这里,心有些酸,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浅带病愁的美眸闪了闪:“多谢爷,婢妾知道了。”
似是满意她眼中的欣喜,弘历起身出屋子,走了一段后,清冷不带感情地对吴书来道:“找人盯着高氏,如果她怀了胎……”声音渐渐不可闻。
吴书来低下头,轻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一章,呵呵。。。。
亲们看到虫要帮人鱼捉出来哦,订制印刷后俺才发现这虫是怎么抓也抓不完了 ~~(╯﹏╰)b
43、改变(上)
夏日炎炎,高阔的蓝天上飘着几抹淡淡的云纱。
马齐心情很好,下了朝便拎着与他同时换班的几个子侄一起回了伯爵府,关心了一番他们的事业生活。庶子傅庆己经成家,孙子塞弼汉都己经生出来了,他也不好再管他,唯有继妻所生的儿子傅良年纪与傅玉差不多,本来去年己经议了亲,只是马武突然去世,便将婚期延了两年,常常与傅玉傅谦傅恒等几个小的一起被他拎着进行官场上的教育。
问到傅玉时他笑呵呵的:“也没什么事,不过现在我轮休了,可以带云珠到岫云寺或家里的庄子上走走了。”在察哈尔的时候可役在京城这般,步步谨慎小心,妹妹的性子也开朗些。
“嗯,趁现在多走走看看也好,不过记得多带些护卫。”察哈尔兄妹俩智擒马贼的事马齐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当儿不比小时候,传点事故出来有碍闺誉……不过想到得侄女儿大婚后住在宫里以后想必也没机会出宫开府,出门看个风景这等平常人轻易可做的事于她来讲是难了,心中又恨不得大婚之日不要来得这么快,至少她可多自由些日子。
“伯父放心。”傅玉也知道轻重,只是疼爱妹妹之心不忍拂了她的意……再说,离大婚还有三、四个月呢。
马齐见傅恒神情不乐,便问:“春和这是怎么了?还在跟四阿哥闹别扭?”
之前皇帝给四阿哥拴了云珠做嫡福晋,这小子没过两天竟仗着身为四阿伴读的便利找了机会狠揍了人家一番,还威胁人家,若他姐姐受了委屈,他还继续揍……
可怜的四阿哥,被狠揍却不大敢还手一一这可是未来妻子一手教养长大的小舅子,想到这里,本已对傅恒另眼相看、着意将他当左膀右臂培养的弘历心中又对他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感情,仿佛傅恒是由云珠与他共同教养出来的……
布库场有不少与富察家交好的侍卫,从云珠表现出她优秀的政治眼光及后来的神瑞降临富察府,马齐更加关注起跟了四阿哥几年的傅恒,通过他们自然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傅恒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不是。”
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他也发现了弘历对姐姐是上了心的,怎么还会闹别扭,无法改变既成事实,还会给姐姐添乱。那个熹妃,瞧着和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将她儿子欺负惨了,她将来为难姐姐怎么办。
“那是什么事?”马齐不在意地问,手上仍不紧不慢地泡着茶,往自己的茶杯里加了奶和糖,不是马奶,是牛奶,这个建议是云珠给的,他喝了后觉得味道还不错,就经常喝。傅良傅玉傅恒几人看得眉尾直抽,他们已经习惯了喝纯茶,对大多数满人喜欢的奶茶和烧酒只是冬天喝喝,平时是不怎么沾的。
“是弘晈,这段时间总是跟我别苗头,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他们原本关系还是不错的。
弘晈?马齐眼中锐光一闪,女儿怀孕时他与妻子去镇国公府探望过她,听她随口抱怨,早知道皇上会看中云珠,就先请旨将云珠指给宗室阿哥,皇子福晋哪是那么好做的。
大清贵女的婚姻谁不是选秀指婚来的,女儿这话大有破绽。察出不对的马齐很快从日常侄子的生活细节里推测出对云珠有意的宗室阿哥是谁了——怡亲王嫡次子弘晈,今年十四岁,比云珠还小一岁,外表明澈如玉温文有礼,性子却狡黯机灵。虽说在尚书房他跟四阿哥、春和一直处得不错,可真正亲近起来还是近一年的事。
既然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也不多干涉。可今日听春和这么一讲,这小子还是个心思格外通透的……可惜了。
“会不会你无意中做了什么伤了他自尊之类的事?”傅庆问。
“没有。”从小被姐姐教的,不管对敌人还是朋友,傅恒从不轻易在别入面前流露出内心对他们的感观。言语伤人六月寒,言语的讥刺其实是最无效的攻击手段,又容易得罪人,将自己的把柄摆在明面上……他是不会做的。
马齐淡淡地笑道:“你应该感谢你交了个真正为你、为富察家着想的人。”
傅恒等人一时转不过弯来。
“皇帝最恨臣工什么?不是他们不廉洁,不是他们无能,而是结党。”对这一点马齐最有体会了,“即便都是自己信任的宠臣,也会猜忌。”
如果是云珠在这里定会为马齐拍掌。皇帝任用大臣,也防大臣,这种现象贯穿整个康雍乾三朝。
康熙不必细说,他晚年的遭遇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之后的雍正乾隆两朝。
雍正信任提拔他早年培养的门人、属人,又大力打击宗亲势力(虽然是迫于形势),他只在位十几年,又大力推行各种改革,无论是在宗亲之间或者是在朝在野难免留下不少隐患暗伤。
而乾隆朝,可能是康熙晚年被成年皇子竞相结党夺储逼迫的艰难处境给乾隆留下印象,后来他为弥补皇室与宗亲间紧张的关系放宽了管束谁知又出了理亲王弘哲逆反案,结呆,惨痛的经验教训让他一生都严防宗亲出头,有才的压着不让出,也不重用,连乾隆最为亲近的弟弟和亲王弘昼担任的都是一些虚职闲职,担着“内务府总理大臣”的名头却只能听乾隆的吩咐办事,更别说乾隆的其他弟弟或堂兄堂弟们了。嗯,就算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怎么给池们办差成长的机会。
至于乾隆一朝的大臣,从他们的作为就能推测出乾隆的小心眼和对臣工的防范程度。
张廷玉与鄂尔泰都是在维正朝就老于官场,别说张廷玉那“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谨慎作风了,就说鄂尔泰这位雍正的知心大臣,他曾说过:“大事不可糊涂,小事不可不糊徐,若小事不糊涂,则大事必至糊涂也。”“忠厚老诚而略无才具者,可信而不可用,聪明才智而出范围者,可用而不可信。……但能济事,俱属可用,虽小人亦当借之,教之。但不能济事,俱属无用,即善人亦当移之。”
这样的两个可谓老成谋国人怎会在乾隆登基后渐渐分成张、鄂两派,时有相互攻讦之事发生?历朝辅臣时有专权的现象,但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有些说不过去吧,乾隆登基时都二十五、六岁了,早参政几年,手上颇有势力了。
说到底,是为了让皇帝放心而做出来的。他们已经是辅臣了,若再像雍正朝时一样见面客客气气相处融洽,皇帝就要睡不安寝了。
福康安为什么与和坤不和,对他深表厌恶?那是他们同为帝王宠臣,一文一武,皆手握大权,如果他们走得近了,做为连宗亲都防范得紧的乾隆怎么安得下心呢。要知道早期的和砷还挺能干的,劣迹也没出来,不然不会那么得乾隆看重。
那福康安的弟弟福长安又为什么跟和砷走得近,交情很好呢?那是因为作官,尤其是世家大族,从不将事做绝,福长安表面看着碌碌无为,他跟和坤交好能有什么好处?明着是兴趣相投,说话投机,实际不过是留一线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