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的芳梅芳桂是好,经事却不多,有秋叶看着,额娘才能放心。”富察.芙灵阿拍了拍女儿的手,“你们好额娘才好,额娘身边有平嬷嬷呢,内务府新拨过来的青蘅紫藤也是不错的。”
想到那个珊玲,富察.芙灵阿心中冷笑,没抓到证据,不过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高氏的人……她反其道而行之将珊玲放到身边就是想让她动手脚,只有真正的抓到高氏谋害宫妃的证据,才能彻底掀开她曾经“舍命救驾”的光环。
不彻底铲除高露微,她夜不能安枕。
永璜玉宁不再言语,从小额娘就教他们怎么观察身边的人是否可靠,哪个可以培养为心腹,哪些个能倚为臂助……在用人这一方面他们确实还没什么发言权,也暂时无法给予生母什么有力的帮助和回报。
他们也晓得,只有自身平安长大额娘的地位才能稳固,同样,只有额娘好了他们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才有依靠,皇额娘待他们再好也隔了一层。
如果说富察.芙灵阿这边是喜气洋洋那么高露微那边就是气急败坏了,算是忍让了这么久,居然跟乌喇那拉氏一样只封了妃,凭什么?那个女人无宠无功,还害过哈皇后,皇上难道忘了?!
——某人显然忘了自己也插了一脚。
还有富察.芙灵阿那个**,居然也封了妃,只比自己少了一个封号!她有儿有女,再进一步不难,可自己呢,熬资历?
她是皇帝的嫔妃不是官员啊,一想到“熬资历”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如花的容颜枯萎衰老可怕场景……高露微恐惧之余深嫉起皇后娇美清丽的模样,为什么皇后会是上天眷顾的真凤之命,为什么她就能培养出养颜的玉兰果?
太不公平了!
不老的容颜,高高在上的地位,可爱聪颖的儿女……如果她能拥有……
“唔……”鲜血如丝缓缓逸出她淡粉的唇角。
“主子!”松嬷嬷大惊,身无重病,年少吐血,这是短命之兆啊。“您这是?快,快叫太医——”
“嬷嬷!”高露微止住了他,“我没事,不用叫太医了!不过一时想不开,血不归经……歇歇就好了。”
“这怎么行啊,主子,这是血啊,您怎么可以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您这不是让人心疼死么……”松嬷嬷哭出声来,“您再委屈再不甘可以打骂奴才,怎么出气都好,千万别憋坏了自个儿啊!”
让人心疼死?高露微轻扯了下唇角,她阿玛哥哥倒是千方百计为她谋划,可是她给家族带来了什么?一个空荡荡的妃子名头,家族却丢了几辈子在内务府经营的差事、势力,全然忘了她阿玛为了太上皇在江南出生入死,忘了她为皇上流了胎、失了女人最重要的生育机会,皇上待她、待高家何其薄凉寡恩。
心如血洞,冰冷,不甘,还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渴望。
他待她越不好,她越渴望他的宠爱温柔。
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
高露微阖上眼,“不能宣太医,传出去会让人诟病。”一个妃子怎么能不慢皇帝的之一呢,这不是自绝后路么。
“主子……”松嬷嬷无声淌泪,她能感受到主子的怨恨不甘,她付出了一个女人最惨痛的代价才换来侧福晋的地位,临到最后却发现这种地位随时可能被代替、被超越。
她与乌喇那拉氏各有各的悲惨。
这一刻,松嬷嬷也免不了怨恨起皇上皇后,为什么他们能过的那么幸福,而她的主子却只能血泪暗咽,不敢喧诸于人。
“您先歇着,奴才去给您熬碗汤来。”松嬷嬷扶着她躺好,盖上被子,起身拭干了泪福身说着。
“嗯。”
高恒觉得妹妹得到的位份太低,忿忿不平:“妹妹怎么说也救过皇上皇后,怎么才封了个慧妃,竟跟乌拉那拉家的那位一般。”
“住口!”高斌大怒,“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想我高家出身包衣,能有如今地位全赖太上皇、皇上恩典,此负恩之言今后若让我再闻听一言半句,你就给我滚出高家!”
“老爷,恒儿不也是心疼妹妹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高斌妻子尚氏连忙上前劝说,“恒儿还年轻,气盛些也是有的,老爷好好教就是了。”
高斌看着面色犹带不甘的儿子,气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跟在太上皇身边,战战兢兢,几十年不敢有一日懈怠才有高家的今日。恒儿是我儿子,我怎会不了解他的性子,他对家人好,爱护姐妹这是好的,可他也太将高家当一回事了,贪霸之心一起半点都不顾忌,再这么下去总有一日会惹出大祸!”
“你就这么瞧不起儿子。”在尚氏眼中,她的儿子女儿都说好的,相貌手段都有,不然也不能联姻高门望族,小女儿更成了皇妃。
“儿子就是被你惯坏的!”高斌指着高恒道:“他也不是没脑袋的,心机手段比老子当年还好些,就是为人太过不知足,胆大妄为,早年他和微儿干的那些事他以为皇上、太上皇不清楚?都记着呢!”
高恒猛然抬头,眼底掩不住地惊骇:“不可能!如果皇上知道了,怎么——”
“不可能?嘿。”高斌颓然一笑,“若非如此,这几年高家怎会处处受制,同为心腹老臣,我甚至比鄂尔泰、张廷玉更贴近主子,可现如今他们都是首辅大臣,可握在高家手中的权柄却日渐缩小,我甚至怀疑当年送微儿进宫是不是做错了。”
当年送女儿进宫,是因为自己手中握着主子在江南的暗谍,一来表忠心尽本份,二来也是让主子放心,可是女儿心高,自己也存了攀附未来皇统继承人延续家族繁荣昌盛的心思,因此支持她接近当今,可惜啊,灵慧动人的小女儿行事太过躁进、阴毒,若非自己给他们兄妹收尾,这是一闹开,高家会如何?他不敢想。
早年太上皇的手段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西林觉罗家是高家的姻亲,高恒自然清楚如今朝廷官员格局,早两年被太上皇削爵的鄂尔泰在弘历一登基立时被钦点为会试大总裁、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圣眷之厚一时无两。
对比当年高价在江南的权威甚至比鄂尔泰还要高两分,高恒忖道,自己阿玛这些年政绩此次评优,,可如今在皇上面前待遇差了不止一层,妹妹身为皇上潜邸侧福晋却只封了与乌喇那拉氏同品级的妃,莫非阿玛说的是真的,自己跟妹妹做的事皇上都清楚?!
这念头一起,浑身发寒,膝盖一软,跪倒地上:“阿玛,都是儿子的错!求阿玛责怪。”父亲的迅捷他多半表面恭听心里不以为然,有权势不倚仗要来干什么?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没有权势那他将什么也不是,高家得罪的官员有多少,他顶着高家的光环在江南也没少对碍着自己享乐的人逼上绝了……要是被家族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才落得这样的结果,自己会不会被丢卒保车?!
有一点他父亲说对了,他就是个自私贪婪胆大妄为的人,任何事,他最先考虑的便是自己,然后才是亲人、家族。父亲虽得圣眷,手眼通天,可新皇一旦即位,高家的荣光何以为继?有什么比出个宠妃和皇子更可靠呢。
为了这个目标,他当然要帮妹妹算计,可如果为着妹妹,失去了高家的权势,甚至自己的性命,那是万万不能的。
尚氏狐疑的看着儿子:“你们兄妹瞒着我做了什么?”知儿莫过母,若非天大的祸事,她这儿子是不会认的。联想起这几年高氏一族被剥离内务府权势中心,尚氏的眼光渐渐冷凝起来,即使身为高家妇,一些行事,她也要顾及自己娘家。
高恒不敢言语。
高斌也不想妻子明白其中纠葛,袖子一甩,回了书房写谢恩折子。“问你的好儿子吧。”他深知儿子是不会给妻子说实话的。
……
高斌的谢恩折子文情并茂,姿态摆得很低,这让弘历想起当初超拔高露微为侧福晋时高斌的谢恩折子:“伏念奴才女儿至微至贱,蒙皇上天恩,令侍候宝亲王,今乃于使女之中超拔为侧福晋……”
“高斌是个明白人,可惜了。”
高家与金风院的动静都没有瞒过弘历,他冷笑一声,对付高氏这种女人根本用不着什么惩罚手段她自己就能够折腾死她自己,高斌一个人再厉害也撑不起整个高氏家族。
至于乌喇那拉氏,他望着搁在桌上的另外几张报告,眼底的冷意如冰,这个女人更加深沉隐忍了,竟然不动声色,不过“嫌”妃这个位份也确实便宜她了。
若不是想着身边留个出身高些的女人占位子,不会任她活到现在。乌喇那拉氏好就好在与嫡母孝敬皇后有点关系,著姓大族出身,容貌有妍丽,摆在台面对云珠的名声有好处,也不怕她心大算计,不是说“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纸老虎”么,乌喇那拉氏虽占着个大姓,如今也与族人关系冷淡,父兄更不是出类拔萃的人,再怎么蹦跶也不影响朝局。
想到近日到慈宁宫请安,太后有意无意的说起自己后宫嫔妃大多是出身低下的包衣和汉女,怕有人误会皇后用心……开始说起朝中哪些勋贵家里到了年龄大选的贵女,他就心生厌意,金氏苏氏不都是她指的么,关云珠什么事呢,这么明晃晃的为那些还未进宫的秀女保媒拉纤的,她是想继续在自己身边安插听她话的女人还是想通过她们影响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