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自己要更用心地讨好熹贵妃,自己是她挑中侍候四阿哥的,看在熹贵妃的面上,四阿哥和四福晋也要宽待自己两分,要是自己能像苏氏那样,一过去不久就怀有身孕……不,还是先别急,自己年龄还小,离福晋生产还有五、六个月的时间,自己得在这段时间固宠,一、两年后怀孕,自己那时也该在乾西二所站稳脚跟了吧?
思绪不受控制地又想到了四阿哥伟昂的身躯,俊美的脸庞,尊贵的气质,她白玉似的脸又浮上了两抹酡红,眸光闪闪地,如甜丝丝的陈酿,醉且撩人。
“小篱,你在吗,赵嬷嬷叫你呢。”
赵嬷嬷是贵妃娘娘派来教导她规矩(不是宫女规矩)的嬷嬷,金篱醒过神来,道:“在,我这就去。”
她得乖巧、听话,又要聪明、懂得主子的心意,表现得体,不然,这承乾宫漂亮的宫女可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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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年六月十一日,承乾宫答应刘氏生下了雍正第十子弘瞻,齿序的话,排在福惠后头为七阿哥。
洗三那天,雍正给新生儿赐了名,晋了刘答应为谦贵人,却并未给她恩典另指宫殿居住。承乾宫有新生儿诞生也算是熹贵妃的脸面,云珠那天也去了,那七阿哥浑身红通通的,像只瘦猴,哭声响亮,四肢乱动也很有力,看起来倒也健康。
只是封个贵人,熹贵妃虽然有些堵心,倒也将那防范之意去了几分,想着毕竟是包衣出身上不得台面。孩子嘛,养好了也能成为弘历的助力,有心将他抱到了自己跟前养着,无奈又掌着宫务实在没那个精力,再三考虑,还是让他放谦贵人那儿照顾着,反正是在承乾宫,跑不了那个名头。
对于雍正来讲,多添了个阿哥总是件高兴的事,对着永和宫预产期也差不多要到的顾贵人也多了几分期待。
然而相对于另一件事的渐渐明朗化,雍正老年得子的高兴劲就显得没有那么强烈了。有弘历和云珠的支持,乾西二所竟搜出了不少渗了月根草的衣料,其源头直指苏州织造。虽然在苏州那儿没有差到什么有力的线索,可内务府明里暗里的纠葛却让雍正父子深深地感觉到了内务府底下包衣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雍正愤怒,自己信任高斌,任他监察江南官场,他却握着自己给予的势力反过头来欺瞒皇家耳目为自家谋私利,迫害弘历的妻儿;弘历更愤怒,一个奴才,本来看着皇父的面子,看着其家族忠心办差的份上才给了她名份,竟敢想着谋害主母还有爷的子嗣,若不是看在她怀了孩子,看在高斌还有点用处,江南还乱不得……他就要剐了她!!
可惜没能抓到真凭实据。岳钟琪当年吕留良一案让他记忆犹新,雍正自然不想冤错自己得力下属,而弘历也是心有疑忌,如果是高家,那么内务府到底有多少管领家族涉及其中,他们的利益亦或者是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是高家,那又是哪方面的势力?弘皙?不管是与不是都不由得人不心生忧虑。
虽然按下此事暂不追究,不过,高家也要受点教训了!
很快,出任浙江总督,治理海塘成绩卓著的李卫便盯上了高斌,像只啄木鸟似的,哪里有点错漏,哪儿做得不对……他都要毫不徇情地上书弹劾,搞得初接盐政的高斌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高斌虽在江南积威多年,到底不如李卫长年治理一方,根扎得深,尤其是盐政这个职务,那是出了名的交际应酬不经心一点就会犯“受贿罪”,眼红的人又多,李卫这一插手,本来各方还持着观望、试探态度的更加不愿意这么交底,焦头烂额是免不了的。
当然,两淮盐政职任很要紧,李卫也不过就是稍微给高斌点苦头吃,倒不敢真给他使什么绊子,只是高斌的儿子高恒就惨了,他被人查出调用贡品行贿,免了内务府郎中之职。
……
对这种关于宫闱阴私之事,云珠明面上从不让富察家的人去查,她要给雍正和弘历一个印象,那就是富察家效忠的永远是皇帝,他们的力量永远为帝王所用,即便富察家的女儿贵为皇子福晋是未来的皇后。
富察家的历代祖先都是如此,像多尔衮执政时刚正忠烈的哈什屯敢于对抗多尔衮,像康熙爷有意撤三藩及是否对三藩动武时是米思翰力排众议站了出来支持皇帝……富察家族决不能失了这种永远与皇帝的利益保持一致的作风。
皇帝喜怒交织的心情就如阴晴不定的天气,本来还好好的艳阳天,突然就刮了风,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皇宫笼在迷蒙的水雾里,显得阴沉沉的。
这雨倏忽地来,又结束得突然。
连下了几日的雨,夜里还雨骤风狂地,今晨云珠一起来,天已放晴。院子里的花被打落了不少,叶子显得格外肥绿,空气也分外清新,云珠懒懒地坐在椅上任素问给自己妆梳打扮着,一边听着明心说,东三所那边永瑛阿哥的烧热还未褪,听说有些危险。
弘历在一旁见她不断打着呵欠,眼睛睏成了两条缝儿,唇儿粉粉地微嘟着,不由笑道:“还睏?不然你别去了,我给额娘说一声。”
“可别,连太阳都出来工作了,我怎么能不去给额娘请安?她老人家宽厚,才让我躲了这些天的懒。”
“你怀着身子,雨又下个不停,免了你的请安是正理。”他听苏太医说了,怀了孕的女人犯睏奢睡是正常的。
云珠笑了笑,接过司绮递过来的绞干了水的棉帕又覆在脸上,好一会儿才拿开,人也清爽了许多。以熹贵妃的位份,皇子、公主和皇子福晋并不用天天给她请安,只是人家是弘历的亲生母亲,对她来讲自是不同,能让她五天请一次安够好了。这个时代注重孝悌,熹贵妃尽可让她立规矩侍候,没人能说半句,而她若做得半点不到位,第一个不满的指不定就是眼前这位。“一会儿我们去东三所看看永瑛吧。”
弘历一愣,笑道:“好。”
到了承乾宫,熹贵妃见着他们两个十分开心,“这雨虽然停了,可路上还湿滑着呢,好好在屋里养人让人来通报一声就行了,还巴巴过来请安,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后悔药哪儿找去。”
弘历摇头道:“儿子早劝过了,她非要来。”什么太阳公公都出来工作了……呵。
“她是个规矩好的,这有了孩子也不肯歇懒,快快这边坐下。”一面又吩咐春兰端来点心。
这话听着可够怪的,云珠浅笑道:“额娘对我们够体贴了,别人是天天请安,到媳妇这成了三天一次,再懒下去可成了那啥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再说请个安而已,能劳累到哪里去。”哪里有别人呀,这宫里唯一还得对着亲额娘请安的只有五阿哥弘昼,可人家裕妃对着媳妇吴扎库氏也是体贴周到,虽然住的近,却也不过三天一次的请安。
熹贵妃也不知听没听出来,被云珠的自嘲乐得笑了开来,嗔怪道:“哪个怀了孕的不是如此,当年我怀着弘历那会儿,也是整天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的,总觉得这觉呀,怎么也睡不够!你能吃能睡才好呢,老五家的那是赶上了守孝,永瑛在肚子里便没养好……”
熹贵妃可以拿小辈的说事,云珠却不愿在这方面添口舌是非,就安静地听着熹贵妃说,从担心小时候的弘历被嬷嬷们照顾不周到的生活动问题,到现在他长大后的生理需要问题,“不是额娘爱操这个心,如今云珠也怀了身子,正是将养的时候,却又要打理着乾西二所的事务,又要关心怀了身子的苏氏和高氏,额娘就怕委屈了我儿……”
“不是还有芙灵阿和珂里叶特氏么,儿子哪里委屈?”乾西二所很好啊,温馨又平静,哪像东三所,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再加上一个格格,短短两、三个月就将弘昼的月亮脸整成了苦瓜脸。
“你这孩子也不懂得对自己好点,也只有额娘才惦念着你有没有吃好睡好,别人侍候你经不经心了。”那眼神还瞟了云珠一眼,好像她做妻子的没考虑到这前面,就是不贤惠。弘历想起最近来承乾宫请安时那些宫女一个个两眼发光、待他望去又扭衣含羞的做态,再听着熹贵妃这话哪里还不明白他额娘的意思啊,那脸当下就有些黑了。
做娘的给儿子送屋里人,这下从升斗小民上到贵皇帝都免不了有这经历,没做儿子的会去违逆母意,只是额娘这么大赤赤地在宫里挑,还从宫女里……是不是想将他宣扬成一个贪花爱色的皇子啊?!
“再说芙灵阿又要照顾永璜,精力不济,珂里叶特氏看着也不是个体贴人意的……”眼见儿子媳妇没表态,熹贵妃不得不继续讲她的理由,“我这儿正好有个伶俐的,伏侍人也细心周到,叫金篱,一会儿让云珠领回去……”
“就先安排到二进院刘氏张氏她们隔壁的厢房吧,乾西二所地方太小了,不太够住。”弘历**地说了这话后就向熹贵妃行礼告退了,“儿子还要和云珠去东三所探望永瑛。”
熹贵妃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声音:“哦,那去吧。金氏,我晚点吩咐个嬷嬷送过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