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不过二十岁上下,浓眉大眼,五官俊秀,容貌虽不是十分出众,看在眼里却十分舒服。
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亮,里面不含半分杂志,仿佛一个单纯可爱的邻家男孩。
但是,此时的他满目哀戚,双手抱住怀中的女子,一声一声,悲怆的呼唤着:“爱妃!爱妃!”
而无力躺在他怀中的女子,精心梳理好的云鬓倾颓,一头秀发垂落下来,将脸遮了大半,隐约只能见到白皙的脸颊,合拢的双眸、以及挂着一道正在渐渐干涸血迹的嫣红唇角。
其他人纷纷环绕在他身边,年纪最长的一人小声劝道:“尘儿,她都已经死了,你就放手吧!父皇再给你一个比她温柔美貌十倍的女子,好不好?”
“就是啊阿尘,这贱人死都死了,你就丢开手让她转世投胎去吧!”
“你再骂她一声试试!”
猛然间,男子抬起头来,原本哀伤的眼中释放出阵阵慑人的寒意。
说话的太子身体陡然一僵!赶紧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这个,我……”
见状,皇后眸光一沉,马上又挤出一脸的慈爱凑了过来。
“尘儿,母后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吧!你放心,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我们都不会宣扬出去的,啊?”
“就是,我们保证不说!”另几个女人也忙不迭点头。
“你是怕我把你们的丑事都给宣扬出去了吧?”却是一声冷哼,男子冷冷道。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尘儿……”
男子轻笑。“我是傻子,但不是笨蛋!爱妃刚才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上位的皇帝太子等人更是眸光一暗,眼中杀机毕现。
不过转瞬的功夫,他们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眼底的关切之情更加深浓。
“尘儿尘儿,这个……你听父皇说,她是胡说了,她早疯了,她的话当不得真的!”
“是啊是啊!她是想离间咱们一家人的感情呢!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想把我们拖下水——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昂然起身,年轻人冷声呵斥。
被打了一拳的太子捂着鼻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被他欺凌了这么多年的兄长——
“二……二皇兄?”
“不许你们侮辱我的爱妃!谁都不许!她不会骗我,会骗我的只有你们!”
“尘儿,就连父皇的话你也不信了吗?”
闻言,皇帝面色猛沉,语气十分危险。
然而,年轻人没有发现,依然流着泪大喊:“不信不信!除了她和平公公,你们谁的话我都不信!”
“尘儿……”
“闭嘴!让开!你们全都让开!我不想再听你们说话!!!”
一把将女子抱起,男子目光一扫,便仿佛两把尖刀往所有人心中狠狠扎去。
好你个小贱人
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凉意,原本环绕在他周围的人们自发的便向两旁退去。
他便抱上女子,脚步踉跄的朝大门口走去。
“尘儿……”
“你们放心吧!”
跨过门槛,男子才回头,黑亮的眼底蒙上一层冰冷:“只要你们不说她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们的事。”
大家一怔,心中迟疑不已。
余下的几人互相交换几个眼神,缩在袖子里的双手都纷纷握紧。
张张口,还有人想叫,他却充耳不闻,只管抱着怀中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走出大殿。
头顶的阳光霎时洒落在两人身上,终于带来些许温暖的气息。
低下头去,看着怀中女子带泪的容颜,他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
两行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爱妃,我们回家,回去我们的家,不要理这些人,永远都不要理了!你是我的爱妃,这辈子都是,一辈子!”
眼泪一滴一滴,全都落在女子的眼角,与她的泪水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就仿佛,两个人从来都是一体……
“傻子……”
不能走!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那几个人分明已经对你心怀敌意。只要你走出这个地方,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啊!
你快回来!
眼泪也止不住的扑簌而下,凤弦月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便跟着他往外飘去。
但是——
“啊!”
身体才碰触到一点阳光,她便感觉到全身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无止尽的痛楚渗透五脏六腑,让她痛苦的闭上眼,再次坠入深沉的黑暗中。
头疼。
不知是吹了晚风还是怎的,一早醒来,凤弦月的精神就很不好。
“小姐,就在这里歇歇吧!有点树荫,又照得到太阳,旁边还有你最喜欢的杜鹃花。”
扶着凤弦月来到后花园,前后打量一下,翠云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还算舒适的所在。
“嗯。”凤弦月点头,扶着她的手坐下了。
巧云连忙捧着食盒过来,取出里面的小碗呈上:“小姐,这是厨房刚熬好的安神汤,你喝两口吧!”
“算了,没胃口。”凤弦月摆手,只抬起头,看着东方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心中苦笑不已——
昨晚上的自己是真做了回鬼吧?不然,如何连太阳都见不到?
原本还想抓紧机会靠近他,好好看看他,和他说几句话,让他宽心忘了自己,以后好好的过他的日子,可谁知道……
“凤弦月!”
正想着,忽然一个尖刻的女音划破清晨宁静的氛围,杂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迅速靠拢过来。
听到声音,翠云等人脸色马上一变,赶紧并排拦在她的身前。凤弦月也眉头微皱,拢拢身上的披风站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裹着绫罗绸缎、头戴许多金器,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粉的中年女人扭着腰来到她的跟前。
目光一扫,锁定了站在后一排的凤弦月,她便一手叉腰,一手直直点向那边:“好你个小贱人,敢对我女儿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啊!杀人了!
“呵呵,我对你女儿动手怎么了?你怎不说你和你女儿早设计好了要对我动手的?”凤弦月轻笑,不徐不疾的道。
“你……你胡说!”马上脸上一抹慌乱一扫而过,女人又拔高了音调。
“也不知道你个小贱人对老爷灌了什么米汤,他竟决口不再提这事,还不让我提了!你说,你到底对老爷说什么?”
“我和我爹的事情,用得着你管?”
“你!小贱人……”
“一口一个贱人,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听的烦人,凤弦月冷冷打断她。
“若说我是小贱人,你就是老贱人,你女儿就是小小贱人!你们一家子都是贱人!”
女人的身体大力颤抖起来,嗓音也拔得更尖:“你一家子才是贱人!你外婆是妓/女,你娘是妓/女的女儿,你是妓/女的孙女,你们才都是贱人!”
“你说什么都可以,不许扯上我娘!”心猛地一扯,马上脸一沉,凤弦月的手紧握成拳。
“怎么,不让说?”闻听此言,女人便仿佛抓到了把柄似的,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娘本就是个贱人!和你一样,出身低贱,不知进退,还妄想一个人霸着老爷——啊!”
话说一半,一碗温温的汤迎面泼来,彻彻底底的给她洗了个脸。
脸上涂上的一层粉糊了,湿哒哒的,十分难受。
可想而知,各种胭脂水粉混在一起,也必定是十分难看的。连忙惊叫一声,女人扭过头去拿出帕子在脸上乱抹一通。
一群丫头也赶紧围拢过去,急急忙忙的帮她收拾起来。
好一会,再抬起头来之时,只见凤弦月已经将前头碍事的丫鬟推开,手中还拿着碗,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说我娘贱,你岂不是更贱?趁着我娘怀有身孕的时候爬上我爹的床,还装模作样不为人妾,你们一家子不就是掐准了我爹死爱面子的个性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凤清歌那个小小贱人是怎么来的!”随口一张,让人浑身发抖的话就灌入耳中。
“你……小贱人!你敢对母亲不敬,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