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大笑,“瞧你说的!”
手掌摊开,掌心一颗药丸,他笑眯眯的,“呶,把解药吃了。”
我冷冷看他。
他自己就笑起来了,“你不信我?”
我凛然冷笑,“信你不会害我?”
卿安皱眉,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他偷眼打量着我,嘴里却是小小声自言自语着,“陛下方才突然召我回国,该是有急事要做,我私心想着,皇女身份虽未能成功验明,也不能一直伤害风史啊?于是就火急火燎把解药给你送过来了。谁知……嗨,你既然不信,我便走了。”
他转身要走,我怔了一下。
他要走了?
“……慢着。”
卿安顿住脚,转脸将手递了过来,他笑眯眯的,“变主意啦?”
我冷颜冷面,面无表情地说,“跪求你再别回来了。”
他笑脸一垮。
我一脸冷漠地擦过他的身边,看也不看解药,径直走了。
.
进了皇宫,恰好与御史中丞左安相遇,他见被面纱笼着的我依旧满脸的郁卒,平凡无奇的脸上现出一抹关切。
“又被骂了?”
我叹口气,点了点头。
左安一脸严肃地说,“太师性急,又最是看重陛下,此事攸关陛下安危及连国政局,非同小可,他着急愤怒也可以理解。”
我明白的。
他看了看四周,见其他大臣离我们尚远,于是压低声儿说,“李尚书说,昨夜隐约见一蓝衣之人同风史对峙,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这个问题,昨夜刑部尚书崔锲已经问过了。
我回忆一下,实话实说,“他个子很高,该是男人,戴了一张银色面具,声音很怪,像是有意在做变声。”
“除此以外?”
“没了。”
左安拧眉想了片刻,终是无果,他叹了口气,面现溃败之色。
我安慰他说,“崔尚书最善办案,此事他已去查了,我们着急无用,静等结果便是。”
“也只得如此了。”
二人并肩前行,走了几步,左安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我,他边递边说,“来时路上,凑巧遇到君使,说此物是你落在他处,求我转交与你……”
我嘴角一抽。
左安困惑地看着我。
我犹豫片刻,终是接了过来,小小的青色纸包里面,果然是一颗褐色药丸。
除此之外,还附了一张字条。
我将字条展开来看,卿安的字写得龙飞凤舞,一如他本人一般***包。
“风史,我虽先前摆你一道,却从无害你之心。此药我以良心保证,绝对无碍,如有说谎,则五雷轰顶。”
他以良心保证?
我冷哼一下,手指一动,正欲将纸揉了,却见背面还有一行。
“先别扔啊!最后一句!”
我无语,他知道我要扔?
低头去看那所谓的最后一句话,“连皇为人,虽阴晴不定,却也贵气逼人,自该是真龙天子,他没那么容易便死掉的。”
我手指一绷,挑一挑眉,他……这是在安慰我么?
——想来是我那日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到了他。
正欲将字条撕碎,眼角扫到又有一行,我嘴角一抽,再次看了过去,这才见到真真正正的最后一……段话。
“风史是或不是皇女,方法我已转告,你该心知肚明。”
“我乃堂堂贵介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自然懂得怜香惜玉,瞧你今日凄凄惨惨,我实在不忍下手,索性暂别几日,你也不必太过感激!”
“哦对,待你寻到连皇,不再哭了,我自会来寻。切莫忘了,你还要帮我办事。”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最后,附了一个恶心巴拉的“吻~~~”
我嘴角直抽,抬手将它撕了个粉碎。
本想将药丸也一并扔了的,却顿了顿,抬起眼来,眼前,已是朝阳殿外,明黄琉璃。
要上朝了。
我眸子一眯。
倘若真如爷爷所言,那里……也许会有巨浪滔天,等我迎击。
为了连夜,我不能有事。
握拳,吸气,闭眼,仰脖,我将药丸丢入嘴里,喉咙艰涩滚动,终于吞咽下腹。
仰望宫殿,我心中静寂。
爷爷问我信他,还是信任萧祐,一个是养我之人,一个是我喜欢的人,我难以回答,可,我清楚明了地谨记着一件事——
自打七岁那年,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连夜为我打架,被揍得俊美全无,唇角淤青,我便默默记下:
这天下,这连国,是连夜的。
别人,一概,不许染指。
不错,就连萧祐,也不可以。
【072】纵欲过度
朝堂之上,果然风云诡谲。蔺畋罅晓
满朝文武大臣齐齐列队站好之后,李公公孤身一人来了。
眉眼依旧是往日里那副平凡无奇的眉眼,神色也并无任何不妥,一如他答应我的那样,他绷着脸,尖着声儿说。
“陛下龙体微恙,列位大臣,今个儿啊,就不早朝了!”
这话滴水不漏,并无任何缺陷,我立在殿堂一角注视着他,暗暗期待今早就这么混过去罢了崴。
谁料,竟然真的杀出了程咬金来——
这程咬金我认得。
户部侍郎张吉瑞,为人品行怎样先不说,他急功近利,一心想往上爬,这一点,却是连我都曾听说过的孤。
张吉瑞一身黛青色朝服,脸皮白净,一双眼睛小如缝隙,却精光闪闪的。
他施了一礼,站出队列,仰头望着李公公说。
“公公,陛下昨日说今日要抽空见我,这……”
昨日?
我愣了一下。
昨日连夜自下朝起就同我一块儿,紧接着便出了失踪事件,几时有空见张吉瑞了?
我正困惑,就见李公公脸面一凛,掸子轻轻一拂,淡淡地说。
“陛下龙体要紧,一切事宜,若非万分紧迫,还是莫要去烦扰他。”
“可是……”张吉瑞眉毛一皱,一脸的为难神色,“随州灾事不能等人……若是灾情扩大,这罪责是微臣承接,还是公公担着?”
随州灾事?
随州几时也有灾事了?
我抬眼朝左安看了过去,正见他眉头一锁,一脸的猝不及防神色。
再看崔锲,更是浓眉皱起……
我心头“咯噔”一声,瞧这架势,这张吉瑞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果不其然,李公公怔了一怔,似乎是也不曾料到张吉瑞会说出这话,他当即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张吉瑞眸中精光一闪,顿时就来劲儿了,“随州干旱,已持续数月,因着齐州的涝灾力度更剧,故而才一直未被朝廷重视。近日据随州知州呈报,州内已有灾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我户部上下认为,随州灾事,实在不能再拖……”
他说得言辞凿凿,也句句都在点上,当即便惹得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点头附和。
工部尚书石越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此刻,他牛眼一瞪,拱手出列,声若洪钟地率先说道,“齐州灾民是人,随州灾民就不是么?陛下病了无事,我亲自到龙榻之前觐见,恳请他将此事交给我工部便罢!”
礼部侍郎史一海也是面带赞同之色,他看了看张吉瑞,又看了看石越,一脸撺掇地建议道,“随州灾情与齐州灾情不相上下,实在不宜再拖,
张侍郎说昨日陛下已知晓了?不如,我们同去寝宫外面候着……”
史一海话音方落,立时便有几个朝臣一脸迫不及待地说,“走走走,陛下病了要紧,随州也等不得人,我们不吵不闹,去等着便罢!”
看这些人的架势,几乎是恨不得立时就飞到连夜的寝宫门口了,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我靠,要逼宫么?
李公公咳了一声,脸色很臭,声音更是毫不掩饰地带着恼火。
“诸位大臣,你们在殿上已吵成这般,让咱家如何放心带你们去见陛下?”
殿下瞬间静了一静。
下一秒,以张吉瑞为首,索性卸下先前那副忧国忧民的姿态,而是语带奚落,阴阳怪气地朝李公公说。
“公公息怒!我们一干文武朝臣,全无用处,可统统仰仗着您来提携指点呢!”
这话说得李公公当即脸色就青了。
我端坐角落,捏紧了笔,心底暗暗琢磨,一向听说张吉瑞尖嘴猴腮,其貌不扬,今日见他这般故意出头,这才知道,原来他说出口的话,同样不中听的很啊……
张吉瑞的话堪堪落定,石越及史一海顿时就冷笑起来,他们睥睨四周,见周遭不少都是附和自己的人,立刻就无所顾忌了。
“李公公。”据爷爷说是最善笑里藏刀的史一海,甚至笑眯眯地说,“陛下得了怎样的病,连人都不能见了?莫不是……昨夜***帐暖,体力损耗,起不得身了?”
四周静了一静,下一秒,立刻嗡嗡议论起来。
张吉瑞甚至不管礼度地笑起来了……
“史一海!”
恼火出声的,正是李余,老爷子素来脾气暴烈,此刻更是忍受不住,当即就气得眉毛直竖地骂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岂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张吉瑞小眼一眯,原本可能并不是怎样猥琐的表情,可到了他那张脸上,竟然莫名有些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