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他轻笑着说,“别人不会有事。世人皆知,那糕点你常年不辍地买给我,毒自然也是朝我来的。我手里既有解药,你又何须去闹?我知你是担心我……”
我脸一热。
他浅笑着,继续说,“你放心,凡事我心中有数。”
都有数吗?
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心事,脸一红,飞快“嗯”了一声,声如蚊蚋,头低得愈发厉害了。
并肩而坐,凉风习习,吹得我鼻头凉凉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觉夜深露重,萧祐眸中划过一丝遗憾,却终是漾起笑来扶起了我。
“该回去了。”
我的遗憾不比他少,只觉平日像是度日如年,今日却像是嗖嗖地过,于是垂头丧气地“哦”了一下。
他笑着侧脸看我,“好许多了。”
我愕然看他,“什么?”
“脸。”他抬起手,修长指尖莹白如玉,划过我的脸颊,声音里明明含着笑意,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复杂。
“下次小心一些……不许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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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的门口,同萧祐告别,我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他说“不许”,而不是“不要”……艾玛我脸好热!
我正羞涩的时候,顾朗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直往自己房间里带。拉着我穿庭过院,他风风火火掩上了门,用力将我摁在了凳子上面。
“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
他语气不善,我更是疼得呲牙咧嘴地看着他,“怎么了啊?”
“怎么?”顾朗笑得像是牙疼,秀气的脸上尽是奚落,“爷爷在府里设了暗卫,等着剥你的皮呢!”
我头一懵,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顾朗已不耐地推搡起我来,“快,快找个地方躲躲,爷爷气怒得很,这次我也护不了你的!”
他一边朝我怀里塞着包袱,一边拉开窗户警告我说,“跑,能跑多远跑多远,等爷爷怒气消了再说!”
被他一推,我一个趔趄摔了下去,摔得更云里雾里了。我仰头悲愤问他,“我他妈到底怎么了啊?!”
头顶顾朗比我还要愤怒,他难得爆了粗口回敬我,“你他妈还有脸问老子?谁让你上的连夜!圣旨已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啊咧,圣、圣旨?!
老娘啥时候上了他?!!!
【034】他的暴戾
顾朗让我跑,跑越远越好,可我现在怒气冲脑,别说跑,连正常思维都不会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拎起包袱就往正厅冲,我要去问问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转过回廊,我大老远就瞧见爷爷端坐正厅之中正在喝茶,可等我紧紧肩头包袱迈步进去,还没站稳脚呢,立马被两厢埋伏好的侍卫狠狠制住。
他们用力很大,有人摁我双腿,有人摁我手臂,生怕我逃脱了去。我在几个魁梧汉子的压制之下朝爷爷抗议,“风雅冤枉!风雅没对陛下做任何——”
“事”字还没出口,爷爷“啪”的一声扣下茶碗,气得眉毛胡子都几乎倒立起来,“你还冤枉?你,你这个畜生!你知不知道陛下有多伤心?!”
连夜伤心?
我呆了一呆,无意中卸去了反抗的力气,侍卫瞬间得手,手脚麻利地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爷爷霍然站起,“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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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绑得像粽子一样,被气势汹汹的爷爷一行带进了宫里。
皇宫里面气氛很是诡异,还没进崇元殿的拱门,就见里面有成排的宫女太监表情畏惧地站在院内,一个个凝神屏息,俨然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我皱起眉来看爷爷,却只得他眼角扫过一眼,冷冷哼道,“还不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
我先是一愣,继而眉尖一锁,内心如狂风过境般地咆哮:TM的宫女太监不干活在这里排排站关我毛事!!!
我心底嗷嗷抗议,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再撩起爷爷的怒气。我正不平,忽听“喀嚓”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直直瞄准一个太监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那太监连躲都不敢躲,直直迎了那猛烈一击,额头顿时冒出血来,他被生生吓得尿了裤子。我愕然去看,这才看出那个不明攻击物竟然是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
TM的谁吃饱了撑的在这里行凶?!
我愤怒至极地抬头去看,这才看到,崇元殿顶,琉璃瓦上,赫然坐着一袭绯衣。
那人浑身冷冽,眼神竟还要更冷上几分,他凤眼眼角微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诸人,修长指间已然又携上另一尊花瓶。
我嘴角直抽,这才明白这些宫女太监不是偷懒耍玩,而是在这里充当连夜的靶子……!
眼见绯衣那人手臂微抬,下一尊花瓶又要朝某个可怜下人袭来,我嘴里喊着“住手”,被绑得行动不甚自由的身子,却闪电一般朝被袭击那人合扑了过去。
“喀嚓!”
一片红光在我眼前炸裂开来。
爷爷失声喊我,“丫头!”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一眨,有什么温热而又粘稠的东西从额角滑落下来,流进我的眼睛里。血茫茫一片的视线中,我隐约瞧见,那袭更加鲜艳的绯衣从房顶急速掠下,直直朝我这里扑了过来。
我嘴角一抽,又,又来?
却无力再躲,沉入了血光四溢的黑暗里。
【035】身世隐情
昏昏沉沉的时候,我莫名想到了小时候曾和顾朗一起去算过一次命,依稀记得,那个看起来就神神叨叨的算命老头儿看到我就大惊失色地失手掉了卦筒。
“小姐煞气好重!”
他说我几岁几岁必有血光之灾,言辞之笃定,态度之凝重,当场就把顾朗吓得要一掷千金替我祈福。
我当时年纪虽小,对这种话却是不相信的,眼看顾朗急冲冲地要回家取银票,我一把扯住他说,“你傻啊哥,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他还说我爹活得好好儿的呢!”
我是孤儿,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双亲,我爹若是活着,势必不会让我一个人在这人世飘零。
清楚记得,当年的顾朗是听到了我的这句话才就此作罢,而此时此刻,我却突然觉得——今时今日我隔三差五地受伤,先是脑袋磕上门柱,再是险些被毁了容,如今又被花瓶砸头——没准儿,我真的是有血光之灾……?
TNND,算命先生,诚不欺人!
对算命先生的崇拜令我的神智恢复了几分,我正将醒未醒之时,隐约听到耳畔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我想睁眼去看,奈何眼皮极重,我想提醒他们我醒了,别乱说了,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不想偷听,可身子动弹不得,我只好合了眼睑任那声音飘入耳中。
一个声音说,“您还气得厉害?”
——这声音有些耳熟。
另一抹声音冷哼一声,却没应腔。
前头那声音紧接着说,“依老臣看,丫头既已长大,您已无须再等……”
丫头?
我闭着眼皱了皱眉。
冷哼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却极好听,“等了这许多年,何必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耳熟的声音叹了一声,仿佛欲言又止,“只……只是丫头心中,似乎别有他人……”他越说声音就越低,“依老臣看,久等终不是回事。”
冷哼那人默了一默,似乎无言。忽地又冷笑出声,“那倒未必。”
耳边有窸窣声响,不知他手中握着什么东西,该是在用力紧握,声音听起来有些骇人。他淡淡说,“正是坎坷曲折的路,才更有风景。”
“老臣不懂。”
“你不必懂。”那人轻笑一声,声音忽地变得明媚了几分,他听起来像是心情瞬间由阴转晴,睥睨天下一般的自信。
“是我的,终究唯有我能拥有,有人作梗,不过是没有自知之明。”
“您要出手?”
“嗯。”
“老臣……懂了。”
懂了?
我还没懂!
丫头是谁?我吗?久等什么?怎么听起来好像……
什么阴谋?!
我心中焦急,急于知道下文,忍不住嘤咛了一声,那边厢两人突然静默,下一秒,我颈后便被点了一下,耳畔有低哑笑声。
“醒了?”他声音款款,近乎温柔,“好风雅,这话你不该听。”
我嘟囔一句,意识重新陷入混沌之中。
【036】退无可退
我再醒来的时候,只觉脑袋乱如浆糊,像是做了一个极混乱的梦似的。
我睁开眼,揉着额头,忽地瞥见身侧有一袭鲜艳绯衣,脸孔俊美的皇帝陛下正面沉如水,静静看着我大梦初醒。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一眨。然后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捂住额头伤口就往后躲。
连夜握住了我的手,眼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说。
“风雅。”
我愣了一下。
他信手从一旁扯过一卷明黄绢帛,笑吟吟地问我,“今日颁布的圣旨,你还未曾见吧?”
我虎躯一震,前尘往事突然齐齐涌入脑海,我心跳一如擂鼓,想也没想地就起身朝圣旨扑过去了。
连夜没躲,也没闪避,他由着我饿虎扑食似的扑进他的怀里,也由着我劈手将圣旨夺了开去——自始至终,他都似乎心情极好,凤眸静静看我,唇角则微微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