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知黎明 (easyG)

思虑了几秒，我说：“其实还好，没你说得那么压抑。我知道你的考虑，不必勉强，你不愿意我去，我不去就是了，反正迟早要适应这种无聊的生活。”
说完，我嘴角不经意弯曲，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你后悔了？”蓝唐黎问道，语气里有莫名的慌张。
我摇摇头，看着蓝唐黎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后悔，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争吵。说白了，我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并没有非要做这些事的理由。也许今天你让步了，明天我会有更多的要求，这势必会造成更多的矛盾。对不喜欢的人，我从来不去迁就，但对在乎的人，我可以无条件迁就。你不乐意我去做的事，我就不去做，因为对我而言，你比它们重要得多。”
蓝唐黎愣了许久，他突然将我搂入怀中，鼻息间又弥漫着他的气息，我听到他似叹息似满足地低唤我的名字，他说：“朕怎么舍得委屈你？其实是朕的错，朕只是太害怕会失去你。”
一种自然而温馨的气氛在我们之间蔓延而起，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蓝唐黎的喜悦与激动。那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突然觉得很有罪恶感。
微微推开蓝唐黎，我打趣道：“我觉得我们越来越像小孩了，动不动就做出些幼稚的行为。”
“一点也不幼稚。”蓝唐黎回道，一只手霸道地搂着我的腰，不肯放手。
“听说陛下今天出宫了？政务都处理完了？”
在我说他出宫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蓝唐黎的表情有丝不自然，他说：“也没什么，就是出去骑马散散心，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非处理不可。”
也许是我本身就心虚。所以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蓝唐黎说着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像是刚刚陷入爱恋的情侣。有时候，我们又像是一对生活了许久的老夫妻。他对我而言，确实是特别的。
宋芬芳依旧是一大早就过来了，她那两只水灵的大眼睛下，肤色略带淤青。看来，昨晚是个不眠之夜。
我说：“怎么？有答案了？”
宋芬芳还是犹豫了几秒，最终点点头，她说：“是答案，也不是答案吧，就看嫂嫂怎么看了。”
我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说说看。”
“我想，嫂嫂给的选择。我恐怕一个都不会去选择。要么他们都活着，要么我谁都不会去选。我喜欢小思，但我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黎哥哥。”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我微抬眼眸，“如果将来。霍庆思要取陛下的性命呢？”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你如何能保证呢？”对她的肯定，我表示质疑。“你觉得霍庆思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有你对他那么深吗？他会为了你甘愿放弃性命吗？”
“我......”大概是被我一连串的尖锐的问题给唬住了，宋芬芳又顿住了，看向我的目光又开始闪躲。
我低叹，原来并没有那么深，那么，这个计划恐怕行不通了吧。
“我不知道我对他而言算什么，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情，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或是爱我。但是，我对我的好，我很肯定。嫂嫂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黎哥哥抓住吗？那是因为黎哥哥故意用我做得诱饵，本来他是可以轻易带走我的，但是，我不肯......所以，他才会被算计，才会被抓住......”
宋芬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她低下头，不再言语。
“既然可以走，为什么不走？”过来一阵，我才慢慢问道。
“因为黎哥哥不同意，从我记事起，黎哥哥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果都得不到他的认可，我怎么能安心跟着小思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你还得霍庆思进得天牢，而且有可能会一辈子就呆在那里面了，你不怕他会就此怨恨你终生吗？”我继续问道。
宋芬芳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个，她略显惊愕地半张着嘴，她说：“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如果他真得恨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补偿！”
“包括你的性命？”
“对！”宋芬芳重重地点头。
真是又单纯又傻的女孩，可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有些话我却始终说不出口。我说：“我明白了，但到底要不要帮你们，我得到明天才能回答你。”
“为什么？”
我笑笑，“因为我下午要去天牢见一见这个江湖数一数二的杀手，看他值不值得我帮。”
“真得吗？”宋芬芳的两眼瞬间放射出流光溢彩，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晶亮奇异，她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抱着我的胳膊，“黎哥哥真是偏心，我求了那么多次他都没同意，嫂嫂说得事，他倒是眼睛眨都不眨得就应允了。嫂嫂，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我干脆利落地拒绝。
“嫂嫂，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呗，小思都被黎哥哥关了半个多月了，他的情况我一点都打听不出来。我真得很着急，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黎哥哥一个不高兴，就砍了他的头，嫂嫂，你就带我去吧！嫂嫂......”
“如果你真这么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打断宋芬芳言语上的纠缠，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弯起，我凑近她说道：“你若想去，我就带你去，但是，你就别指望我帮你把你的小思救出天牢了。”
宋芬芳还想死缠烂打的表情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冻住，再逐渐消散，她略显委屈的脸上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表情，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笑，还真把她给吓着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说：“放心啦，很快就会让你们见面的。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顺利救出你的小思。”
“真得吗？”宋芬芳的眼里又溢出光。
我点头，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我说：“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和芬芳那丫头一路边走边聊，听她说她和霍庆思的事，偶尔也听她提到蓝唐黎。似乎这三年，蓝唐黎过得并不好。我以为这是因为他成为了帝王，但是，听着宋芬芳的语气，却又不单纯是那样。可是，她和杜成他们一样，似乎都不愿意对蓝唐黎的事提起过多。
本来中午是想留她一起用膳的，但芬芳那小丫头吐吐舌头，说是怕见到蓝唐黎那副冰山脸被冻伤。我想她应该也没这份心情吧，毕竟下午我就要去见霍庆思了，而她如果留在这，只能更加备受煎熬。
中午和蓝唐黎吃饭的时候，我随口提了提要去见霍庆思的事。可以看出蓝唐黎再极力隐藏他的不快，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夹了一片青笋喂进他嘴里，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说过，只要你不乐意，我就可以不做。”
蓝唐黎这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说：“如若不是怕松了锁链会让他有机可逃，朕怎么会舍得让你去那种地方。下午让尹田跟着一起去吧，这样朕也好放心。”
我点头，反正，尹田在不在都没关系，我并不担心他会影响我的计划。
一走进天牢，就看到竖在两排的各种刑具，阴暗偏生的地方，整个室内都散发着一股潮湿阴糜的气味。
我虽然披着黑色斗篷，却还是觉得里面有一股挡不住的寒气，怪不得蓝唐黎那样反对我来，这种环境，确实不适合，越往里，越是如死亡般的糜烂气息。
即使是大白天，狱吏都得举着火把给我们带路，这真得是地狱般的黑渊。
一直走到最里层，狱吏才停下，支使一边的狱卒开门。尹田先一步挡在我面前，待昏暗的牢房被点起光亮，尹田先进去了，似乎是在确定里面的安全程度。等他从牢房里出来后，他才示意我可以进了。
踩在脚下是一片稀软的感觉，我低头扫了一眼，地板是潮的，我踩在脚下的是几只死老鼠。尹田皱了皱眉，那个狱吏立刻被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低身将那几只老鼠的尸体踢开，急忙冲一旁的狱卒喊道：“狗奴才！平日里都干什么去了？还不赶紧清扫一下！”
几个人急急地上前，在我眼前晃荡了几下，等他们散去后，地牢果然干净多了。我随意地瞧了眼四周，当年老皇帝在的时候，也让我蹲过宗人府，同样是牢狱，但二者之间的差别，却是天壤之别。

　　☆、我必须去（二）

感觉到牢房深处有两股阴寒的目光投射过来，比刀锋刮过还要让人觉得阴森，我微微侧头，对上那两股实现，离得比较远，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个人的轮廓，但是他那双阴冷的眼光，却是不需要任何光芒都能看清楚的，就如刚从地狱爬出来一般，这双眼睛所到之处，都带着死亡般的阴寒气息。
那个人，从我们站在牢房门口就知道我们的存在了，不，也许更早。但他依旧一动也没动，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那，无声无息。
我向前走，刚走了两步，尹田就伸出手，阻止我进一步靠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霍庆思伤到我。可即使他是顶尖杀手，如今两层铁链禁锢着身躯，他要是能逃，又怎么会甘心在这种环境里关半个多月？
“你是霍庆思？”我出声问道，暗处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根本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我甚至相信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