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婵听得一愣,“皇上知道她在哪儿?”
凤青鸾看着黑沉沉的对岸,点点头,“明天,我们便踱河,去找她。”
“可是东夏的那位规鹗大人,他……”
“呵呵,你以为,那位规大人是什么人?他可是关尚的弟子。如果是关尚,如何肯让他们皇帝为了一个女子而致生灵涂炭呢?他是个聪明人,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和谈也会继续,不过朕吗,却要早早的踱河,去接樱离回来。”
这下子洪婵明白了,那位规鹗大人,来和谈只是做戏,或者这么说,他并不是做戏,但他应该明白,能与凤青鸾和谈的唯一筹码,便是交出段樱离。规大人为国为民,不得已出卖了他的君主,打算成全凤青鸾,让他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最好凤青鸾能够顺利将段樱离带回来,那么,两国的这一仗,或许不必打了。
阿沈却忽然插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针。段皇后出宫这么久,又曾经是宣帝的太子妃,只怕她的心早就野了,真的愿意跟皇上回来吗?再说,皇上就算接了段樱离回来,又焉知那慕风肯放人呢?到时候或许皇上是愿意收兵了,但慕风却非打不可呢?”
洪婵连忙瞪了她一眼,“阿沈,你懂什么女人心,你是女人吗?你若不是,请不要胡说八道。”
阿沈哧地冷笑,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洪婵明明心里头一点都不想让段樱离回来,却表现的仿佛很想见到段樱离似的。
她转尔向凤青鸾道:“阿沈愿意紧随皇上,护卫左右。”
凤青鸾虽然没有查出阿沈的来历,但是这么久以来,却觉得这个阿沈对自己忠心耿耿,于是点点头道:“你们两个,都跟朕去。”
*
第二日清晨,三人趁着船踱河。
果然,规鹗大人还在帐中睡大觉,便是有郎骑将去唤他,他也不搭理。等凤青鸾踱了河他才慢通通地起来,郎骑将连忙禀报了凤青鸾踱河的事,规鹗大人道:“就算你们唤我起来又如何?凭我们几个能拦住他吗?他虽然去对岸了,但他的臣子他的军队还在这边啊,和谈可以继续,至于他去对岸会遇到什么事,会不会被杀害,又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郎骑将都是武将,多数不懂政治,规大夫如此一说,他们也便不说什么,只是还是按照规,传了鸽信去上京。
却没有想到,这封鸽信没有到慕风的手中,却被凤羽拦截。
再说段樱离,那天夜里拿了龙佩一路出皇城,便往北峰山庄赶去。
然而在路上,却出了一点意外,她居然见到了萧彻,他打扮成富商,混际于上京的皇商之中,大言炎炎地说着自己对茶叶和古董的见解,围在他身边的商人似乎还真是非常的佩服他,都说按照萧先生的才能,恐怕今年要被选为皇商头头儿。
萧彻却笑道:“什么皇商头儿,我却不在乎。”
他说着,便意味深长地向一间扯着幕帘的雅座看去,那里头似乎坐着尊贵的人儿,隐约露出一角,便见是个诺大的玉香炉,此时袅袅青烟从香炉中溢出,里头传出淡淡的弹琴声,弹琴之间似乎是百无聊赖的,弹一下又停一下的,琴却是好琴,余音袅袅。
段樱离本是在店中竭下脚,喝口茶而已,就因为多听了几句话,又多看了几眼,便有点走不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看看帘幕里头到底是何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令她想探清想要收对方是何人。
不一会儿,萧彻也进入了雅间,却听得雅间里头,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你去与那些无知百姓吹个什么劲儿,他们怎知道,区区皇商算得什么,比他们尊贵的人多了去了。”
萧彻笑笑,“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你瞧他们这模样,但也知道他们的主子不算什么了。”
里头传出娇柔的笑声,“那倒是,就你会逗我开心。”
雅间外面的人都听到他们二人说话,方知道这二人眼高于顶,根本不将他们看在眼里,这些商人虽是生气,又听他们口气太大,再加上商人只求财,少惹事,竟没有人去反驳。段樱离抚抚自己的人皮面具,将声音压得谙哑,道:“听二位的意思,竟是看不起我们东夏的商人了?说说各国行商,最赚钱的莫过于我东夏商人,你们二位才是真正孤漏寡闻了。”
里头那娇柔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却依然是萧彻道:“吹牛谁不会吹啊?西凌的商人才是最聪明的商人。”
“历来行商,只是带动国民经济而已,唯有东夏的商人,即是商,也是官,也是民,他们在国家危难之时,都是可以立刻拿起武器对抗敌人,国泰民安之时,才为国家创造利润,这便是所谓的以商养民,试问这相的策略除了东夏,还有哪里有呢?”
这条策略其实是当年,慕风在玉郡时制定的,全民皆卫,全民皆商。
“这只能证明东夏无人可用。”萧彻大声道。
“东夏如今的人口及兵勇,比之西凌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略逊于南诏及车师国而已,这是众所周知之事。”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只是多年不见,光听声音难以判断,顿了下道:“不过南诏国也是了得,听说他们的皇帝凤青鸾治国有方,而且对他的皇段段皇后也非常好,当真是重情重义又能干的好男儿。”
“哼,什么段皇后,不过是一个害人害已的祸水罢了。她呀,只是一个庶女,却凭借着狐媚子手段勾~引到南诏国皇帝,真是恬不知耻。听说现在还成为了什么蝴蝶皇后,真是恶心呀!我若是见到了此女,必要她跪下来舔我的脚指头!”
段樱离听着她的话,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由地手一抖,茶盏倒在桌子上,茶水汤了一桌子。有店小二过来帮忙擦桌子,原本打算不出声的几个商人见状还以为段樱离是被气的,况且雅间里的女子说话过于难听,所谓吃哪家的饭替哪家说话。
商人们终于忍不住道:“你这个女子好生没道理,我国的蝴蝶皇后又碍着你什么事?再说,谁说蝴蝶皇后便是段皇后了?”
“就是就是,没根据的话不要说。”
里头的女子也不示弱,“你们这些无知小民,知道些什么?要知道女子不要脸起来,哪是你们男子能想象得到的?”
商人们扑哧地笑了起来,“好像说的你不是女子一样。”
“我与她们可不一样。”
双方还在争执之间,段樱离却是放下了茶钱,悄无声息地出了店。
她如今单抢匹马,可没有打算和萧彻及这个女子正面冲突,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
没想到萧彻却在这时走了出来,见到段樱离已经到了门口,便喝了声,“你站住!”
段樱离要站住才是傻了,她可不想落在那女子的手上,当下二话不说,骑上马便飞奔,惹得萧彻在后面跳脚。
☆、我为天下之王
不过这样一来,最终也不敢在这个小镇停留,因此错过宿头,没有及时更换马匹,反而又多耽误了几天才到达北峰山角下。
也因为这样,让她终于听到了有关桐河的消息,说是凤青鸾已经率领大军到了桐河边。虽然慕风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听到此消息的她,凭着自己的猜测,也将最近发生的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怕她虽然戴着人皮面具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慕风与她及凤青鸾的关系,挑起二国战争,萧彻与那女子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而慕风种种怪异的举动她也找到了理由,这个傻子居然以为刻意的冷淡她,再将她藏起来便不会有人看透她的身份,推花轻雾去死就可以挡掉凤青鸾旆。
凤青鸾可没有失忆,花轻雾虽然面容与她一样,凤青鸾应该还是能够一眼分辩出花轻雾是冒名顶替,到时候说不定误会更大。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更加焦急。
当她终于看到标有北峰山庄的界碑时,不由地松了口气,却见界碑前一个蓝衣男子在这时转过了身,一双如寒星般的冷目,唇角却带着淡然的笑意。
“凤羽!”段樱离牵马转身就要走,却听得凤羽道:“樱离,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躲着我。”
段樱离只好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向他淡淡一笑。
“原来是凤大人,不知何事到了此处?”她当然知道自己是瞒不了凤羽的,这段时间凤羽肯定将孟小离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一遍,如果这样的情况下再不能确定她的身份,那么凤羽便也不是那个精明的凤羽了窠。
“我来这里,当然是等你的。”
“等我?”段樱离想了想道:“是否你也想去山上呢?那我们同路而行吧,你一定很想念她。”
凤羽微微一笑,“你是说花轻雾吗?”
段樱离微怔一下,他既然确定了她的身份,再确定蝴蝶皇后的身份就更加简单了。
“是,我是说她,我知道,她很爱你。”
凤羽走到她的面前,大胆地牵起了她的手,“只是因为她有着和你一样的容貌,我才和她玩玩。樱离,知道你活着,我真是很开心。”
他的目光让段樱离心惊肉跳,她太熟悉他的目光了,那是他看着猎物时才会有的目光。她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凤羽的手中抽出来,淡然道:“你知道的,你招惹不起我,凤羽,在我的心里,你与我的仇怨已经结束,但若你还是继续妄图兴风作浪的话,我依旧不会放过你的,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没有资格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