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上世,这世,还是下一世。
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世会受到最亲的人的欺负。
连相信人定胜天的她,也不由地轻叹了声,命运啊……
回到西厢,果然七皇子已经离开,顾采芹紧闭门户,院子里静悄悄的。
这一日,却再没有发生任何令她能够提得起兴趣的事。
第二日清晨,她刚刚梳洗完毕,就见银环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但还是没敢打挠段樱离,而是先向玉瑶说了些什么。玉瑶点点头,示意她先出去。
这才向段樱离道:“真是奇怪了,梅姨娘处收到了很多东西,都是及笄礼需要的东西,还收到了一封信,提醒她身为娘亲,今日应该为女儿举办及笄礼,还说邀请了些权贵过来,让她早做准备。”
段樱离听了,心突地跳了下,“竟有这种事。”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玉铭又兴奋地跑进来,“三小姐!三小姐!有人送大礼来,说是送给三小姐的及笄礼!”
这下更奇怪了,段樱离问,“谁送来的?”
“有贴子!”
玉铭将一张红色的贴子递到段樱离的手上,落款处竟然是中书监陈棠,官职虽然只是正四品,可是平日里的事务便是处理尚书局奏章事宜,权力极大。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理会一个小丫头的及笄礼呢?
段樱离看了贴子后,反而更加迷茫了。
可是接下来,便又陆续接到了七八张贴子,其中便有唐心苑的父亲唐瑞所送来的贴子,礼物当然也是价值不菲。
还有一个便是中常侍韩勤,这人是个宦官,掌管文书及传达明帝昭令,便是左右二相也不敢轻易得罪的一个人。
很快,这事便惊动了段擎苍。
他是武官,不必天天上朝,最近又准备出征事宜,亲监军队的平日训练,因此很快就从校场赶了回来。到了西厢后,发现段樱离的屋子快被礼物填满了,她坐在一堆华丽锦盒中,也是满面茫然。
但是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却微微一亮,走过来向他深深一掬,“谢谢父亲还记得女儿今日及笄。”
段擎苍眉间的疑问却更浓重,“哦,原来今日是你及笄,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来送礼?”
发现段擎苍也是一头雾水,段樱离本来带着感激的心,迅速地冷却,失望的情绪毫不掩饰地在全身上下弥漫,郁郁地答,“父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段擎苍将贴子一个个的拿过来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人的官职不见得有多大,但都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要把这些人全部都请到,便是段擎苍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时候,大夫人也已经闻风赶到了,看到院里的情景,很不满意地说:“老爷,一个及笄礼而已,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吗?”
段擎苍阴沉着脸,向大夫人瞥去一眼,“你懂什么,还不快点去准备!至午时这些人可都要到了,有什么差错,你这个主母可是要负责任的!”
“老爷!你——”
“快点去,对了,今日是樱离的及笄礼,伊人应该亲自准备,可她的身子不好,你多分担些吧。”
大夫人委屈地说:“是,老爷。”
临走时,却狠狠地挖了段樱离一眼。
既然不是段擎苍准备的,而梅姨娘便是有心准备,也没有这么大的阵式,那这及笄礼也不过是有心人借着段府要做点什么事罢了。段樱离那颗本来就冰凉的心,又更加的如同泡在千里寒冰里,眸中,再也无一丝期待与温暖了。
很快,刘妈妈就带着丫鬟和头面来到段樱离房中,将东西在她的面前铺开来,“三小姐,这些便是你今日的披挂。”
段樱离瞧了眼那些东西,马上看出是那日段玉容及笄时用过的。虽然说,东西还很新,但是及笄礼与平日是不同的,只有一切都是新的,才能真正代表过去的结束,与崭新的完全不同的未来。
“这些东西应该被二姐带走,怎么还留在府中?”
“二小姐说,及笄礼上发生太多事,使她不得不去拜城,所以不喜欢那天所穿戴的一切。”
“哦……我也不喜欢,既然是在不吉利的及笄礼上用过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再用。刘妈妈,你把这些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吧。”
“这——可是大夫人——”
“母亲不会怪我的,今日我父亲可说了,要她好好的准备我的及笄礼。”
这时,玉铭又进来,“三小姐,梅姨娘来了。”
话音刚落,梅姨娘已经带着汪氏进来了,看到铺开的头面,梅姨娘的心里便也明白了,对刘妈妈说:“大夫人的心意,三小姐心领了。不过今日三小姐已经有了及笄礼需要用的头面和衣裳首饰等,有人送了全套的东西在我那里,这不我已经给带了过来。”
汪氏连忙向后头的丫鬟说了声,“都摆开吧。”
头面和首饰还有衣裳就当着刘妈妈的面摆开,刘妈妈只看了眼那头面,心中就非常的震惊,光是那只白玉花卉纹梳子背,便温润通透,玉中极品。而整套头面有个名头,叫做“伏牛望月富贵头面”,配以螭纹簪,寓意女子将来富裕贵重,受人尊重。
刘妈妈的脸色便有些尴尬了,问道:“梅姨娘,平时没见你这么侈奢,定是老爷非常重视三小姐这次的及笄礼,所以替三小姐准备的吧?”
梅姨娘心中早恨大夫人主仆,她其实也不太明白今日是怎么回事,不过想来定是老爷的安排吧。于是坦诚道:“是啊,我可没有这个能力。”
刘妈妈又道:“三小姐好福气,自从梅姨娘您回来后,三小姐的富贵就日日不同。”
“刘妈妈,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大夫人今日要有很多事忙碌呢。这里有我照顾着就可以了。”梅姨娘很不客气地说。
刘妈妈只得拿着自己带来的头面等告辞,梅姨娘便将女儿拉到镜子旁,和言悦色地说:“女儿,你今日便长大了,娘为你梳个头吧。”
段樱离只是微微点头,老实坐在镜前。
梅姨娘又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如你这般漂亮,不过现在娘老了,连你爹都说,我的面容很憔悴,他虽然常去我那里,可是从来只愿意拥着鸿儿睡……”想到段擎苍并没有因为误会解开而对与她冰释前嫌,她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眼睛红了红又道:“娘只希望你能找一门如意郎君,一生受到宠爱。”
段樱离心里完全不赞同梅姨娘的祝福,“一生被宠爱”和“一生恩爱”区别有很大,前者不过是种祈怜的爱,后者是双方彼此相爱。
不过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世该都不会存在。
……
☆、公主喜欢的男子
段府正院,段擎苍亲自坐阵,果然那些贴子都不是空来的,也不是恶作剧,唐瑞和中常侍韩勤及中书监陈棠陆续来到,没有携儿女家眷,更显得极其郑重。一般女子的及笄礼,都是妇人们为主导,孩子们参加凑热闹,家主做阵,官员郑重其事参加的例子极少。
接着来的,竟然是向来不怎么出宫的二公主凤欢颜。
她年过二十四五岁,高雅大方,正是女子脱去稚气最为美丽的阶段,却因为五年前,指定的驸马在成亲当日受到极大羞辱,而致疯癫。
从此之后,有驸马形同无驸马,驸马自从疯了后,就躲在公主府后院里不见人,在成亲之前驸马曾是最年青有为的才俊,明帝断言他将来必能够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二公主有驸马等于没驸马,经年来,众人只能见到公主,再没见到二驸马。
这不但让明帝失望,也更让凤欢颜失望,可事以至此,无法改变了。南昭这时期,奉行女子从一而终,别说丈夫还活着,便是死了,也不能够再嫁,二公主凤欢颜,便这样守了活寡铨。
明帝对于凤欢颜极是宠爱,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在他身边长大的女儿,当她小小的如一个糯米团子的时候,他就把她抱在手心里,慢慢地看着她长大。
成亲当日,驸马疯癫,明帝觉得这件事都是自己的错,识人不明,没想到驸马如此脆弱,然而女儿无辜,却在未知人事之前便要守寡,他亦心痛。对于凤欢颜的荒唐行为,他不但没有制止,反而总是赏赐她足够多的银钱和宝物,使她能够维持风光奢侈的生活毂。
在明帝的心目中,凤欢颜是真龙天子的女儿,她不该与一般的女子相提并论,她应该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
明帝的放~纵,使得这位公主的地位,没有随着她的侈奢高傲行为而降低,反而因她总是能够把众多王公贵族的公子小姐聚在一处,经年之后,竟使她的地位在朝中越发地举足轻重。
她一进来,便受到段擎苍的格外礼遇,被请到上座。
高耸的云鬓和修长的脖颈,及那散漫的神情,使她更显得高贵,关键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戴着昆仑奴面具男子,虽然看不见那男子的面容,但觉得他身形修长,气质高雅,定是个美男子,想到凤欢颜的习惯,众人也都马上明白了,这男子必是凤欢颜最近非常宠爱的面首,否则不会外出都带在身边。
凤欢颜的眸光落在段擎苍的脸上,“段将军,您的三小姐今日及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我倒想瞧瞧,这位三小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她的绝色容颜比大小姐段芙蓉还要高一等?”说着话,目光却不由地往身旁的面具人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