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与樱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只需记好你自己的身份,做好本份就可。”
秦秉玉还想说什么,但见凤羽薄唇紧抿,下巴僵硬,面如冰霜,显然已经动了真怒。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忍耐,又深深一福就走了出来,眸子里却全部都是浇不灭的烈火,这还没有当上皇帝呢,就如此待秦家,若他当上了皇帝,肯定会过河拆桥。
而他不过是个瞎子,有没有资格当皇帝,尚且有待斟讨,秦家将这一注,狠狠地压在凤羽的身上,恐怕已经吃了大亏。
卜青牛说是被请过来,实际上却是被抓过来的。
当见到段樱离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替她把脉,却听凤羽道:“卜神医,她没事,不过是中了蛊毒。”
“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你这个负心汉,为什么还要这样待她!?”
卜青牛向来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这次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眼睛充血,一幅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凤羽吃了的模样也颇为吓人,可惜凤羽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并不为所动,眉间闪过淡淡的疑惑,“负心汉,这却是从何说起?”
卜青牛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巴,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就算她对你有些不忿,也是你欠他的,如今你却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对待她,可不就是,负心汉!”
“不,我不是负心汉,以后,我会宠着她,爱着她,我们血脉相连,再也不会分开。”
“你,什么意思?”
“我给她服了蛊毒,这种蛊是由我的血养成,这辈子只会以我的血为食,此蛊进入她的体内,依旧需要我用自己的血来养着那蛊,若我死,那蛊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必定发狂,乱冲乱撞,那么樱离就会死得很痛苦。
所以,只有我继续喂养着那蛊,那蛊才不会作乱,而樱离也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有可能比正常人还要活得健康,那只蛊为了保证宿主的性命,会尽量调节她身体各方面的平衡。只要她醒了,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个病人。”
“你,你从哪里得到这么邪门的办法?”
“卜神医,有没有听说过,蛊医汴连玉?”
“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死不少人……”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冷笑道:“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都是不择手段的人。不过羽太子,奉劝你一句,你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会有结果的,这种人是不讲道义的,随时会掉转矛头针对你。”
凤羽淡淡地说,“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为民除害,早已经除了他,只是他的医书却落在我的手中。所以,你应该明白,这绝不是危言耸听闹着玩的,如果我死,樱离也会死,如果我的血中有毒,樱离同样会中毒,若你不治好我的眼睛,我便不再养那只蛊,樱离就会被蛊害死。”
怪不得这几年都没有再听过汴连玉的消息。
“你——你卑鄙无耻!”
卜青牛除了说句话,竟然气得再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打击眼前这个可恶的男子,冷静了下又道:“其实我可以好好的给你治病,你就放过樱离吧,将那只蛊拿出来吧?”
凤羽摇头,“虽然我知道,你医者仁心,定会给我治病,但是却是不能冒一点儿风险,你向来是老二那边的人,又与樱离一样的恨我,我怎敢用你?可当世,除了你再没人能治好我的眼睛了。
再说,那蛊也并不可怕,只是让我与樱离血脉相连罢了,从此我们的命运绑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这不是很好吗?”
卜青牛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了,当下只道:“若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你是否愿意将蛊从她的体内拿出来?”
“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
“此时此刻,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的确如此,卜青牛怜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段樱离,“她会更恨你的。”
……
当天下午,段樱离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凤羽就躺在离她不远处的榻上,眼睛上盖着沾了药的帕子,正沉睡着。
卜青牛轻轻地嘘了声,道:“我刚刚给他施了针,此时他睡着了。”
段樱离冷笑,“他倒是放心,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你可小看他了,他从来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我现在就杀了他,看他能如何!”
卜青牛连忙拦住了她,“慢着,他死了,你便也死了,千万别做傻事。”
“什么?”段樱离不由感到疑惑。
“先别问那么多,你自己先活动一下筋骨,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段樱离活动活动手脚,除了睡了一天一夜,有点麻木之外,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只问卜青牛到底出了什么事。卜青牛指指外面,二人便也不打扰凤羽,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去,找了个僻静之处,卜青牛便将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
段樱离听完后,便觉得实在难以理解,听卜青牛的意思,她的体内,竟有只在全身乱窜的虫子,而这只虫子,只以凤羽的血为食。
☆、共饮交杯酒
若凤羽停止供养这只虫子,那么这只虫子便会杀了她?
这怎么可能呢?她抚着自己的胃部,又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又捏捏胳膊,“不,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哪会有这么邪门的虫子?”
卜青牛道:“那蛊医汴连玉,说是蛊医,其实一生都在研究各种毒虫,研究它们的习性和饲养方式,甚至人为使它们进行杂交,因此他的身上出过不少耸人听闻的事。
听说前些年,他曾经因为养虫子而酿成大祸,导致山西那边出现很多青面僵尸,却都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最后有奇人去治尸祸,才发现这哪里是僵尸?而是因为有无数虫子附在尸体的骨头之上,不知怎样竟然能使尸体活动起来,并模仿人的行为,走路和蹦跳,形如僵尸……”
“别说了!”段樱离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不起,樱离,我不是吓你,只是到了这种时候,恐怕你必须得依附于凤羽了。我是让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要拒绝他的血。锎”
“不,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治好我的啊!”
“我当然会想办法,不会放弃的,但是刚才我已经替你把了脉,可惜,什么都把不出来,你知道,我们当大夫的,是根据脉象来开药,现在你脉象平和,我实在不知该如何给你开药。况且蛊毒非同一般,通常情况下,只有下蛊之人,才知道如何解蛊。”
“不,我不信,我不信……”
段樱离忽然惊慌失措起来。
看了眼卜青牛,她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紧紧地关住,一颗心在怦怦怦狂跳着,隐隐地,她似乎真的觉得有个虫子似的东西,在她的皮肤下面,在她的血里,在她的肉里,在她的骨头上蠕动着……
她抱着脑袋,慢慢缩下去,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好久好久,即哭不出来,也喊不出来。
凤羽又让她感觉到了那种,蚀骨的冰寒,就好像上世,她临死的前一刻,挣扎着到门口,却发现他在门口,那么漠然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淡淡地扫过……
这世,他为了使卜青牛替他治伤,竟然……
这一日,段樱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凤羽至傍晚时分醒来,醒来时,卜青牛就坐在他的身边,将盒子里的银针用酒精消毒,重新放回针匣里,动作自然的好像就在自己的家里。凤羽闻到他身上的药的清香味,忽然道:“你没有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杀我,看来你是不会杀我了。”
“我本来就不是喜欢杀人的人,不过我真的想要杀了你。”说到这里,他在手上抹了些药物,在凤羽的眼周轻轻地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就缓缓地渗入皮肤里,他接着道:“可是从今天开始,我反而要好好照顾你,希望你长命百岁,多活些日子。”
凤羽点点头,“卜神医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你这辈子,不会放过樱离了吧?所以你绝不会把蛊从她的体内拿出来?”
凤羽又点点头,“只有我能给她幸福,你知道她向来是个有野心的女子,普通人等怎么能给她,她想要的呢?”
“自以为是!”
凤羽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很难说,或许明天,或许需要一个月,或许一年……”
……眼周按摩之后,凤羽觉得自己的眼睛舒服了不少,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天刚刚暗下来,凤羽就来到了段樱离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樱离,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又道:“时间快到了,你不见我,你会痛苦的。”
又等了片刻,才听到段樱离的声音,语气幽幽,仿若是从遥远的冰寒之处传来,“凤羽,我便是要让自己死了,我死了你就不能利用我威胁卜神医了。你这辈子也当不上皇帝,无论如何,南诏不会有个瞎子皇帝。”
“樱离,你就——这么恨我吗?”
这次,段樱离却没有回答。
她的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乱拱,那肯定是个有爪子或者是触手的东西,它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又痒又痛,只是表皮看起来还是好好的无异样,它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痛苦和难受的级极,而是恐惧,试想如果你感觉到有个虫子在自己体内乱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