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明白,你这个杀人魔!”
不等凤羽再说什么,她狠狠地咬在他的手上,然而,直将他的手都咬出血了,他还是不放开她,感觉到嘴里的腥甜,她终于稍微冷静了些,扭头看向他,只见他眉头微蹙,显然他也是知道痛的,可他为什么宁愿受痛也不放开她呢?
“你疯了。”段樱离下了个结论。
见她不挣扎了,他反而放开了她,“樱离,就在这里陪我一天好吗?”
见她不应声,他又道:“我很累,你知道这几天,朝堂上都是弹劾我的奏章,或许几天后的太子晋封大典会停止,若没有这个晋封大典,即使是有父皇的圣旨,还是没有办法完全说服所有人接受我做太子,那么还会有人不死心,继续夺嫡,那么,战斗还是要继续下去……”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她说起这些,但她没有阻止。
他说的对,也不对。
太子的确定,固然可以稳定一时的局势,但若有人不放弃,则会蕴酿更大的战斗,就算是他当上了皇帝,这战斗也不会停。
与自己的兄弟们斗,与臣民斗,与后宫复杂的关系斗……等斗到无可斗之时,便自己与自己斗,因为到了最后,他连自己都不信自己。明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时常天人交战,自我相斗。
这样的问题,凤羽这般聪明不会想不通的,既然走上这条路,就是斗到死,那么他现在说这话,不是显太天真了?但他根本就不是个天真的人。
段樱离最后的结论是,他又在骗人了。
用一种很低的姿态,却骗得人同情他,然后爱上他!
这样冷漠的男子,忽然有一刻如此,对女子来说的确是杀伤力很大的武器,若是上世的段樱离,定会心痛的要死。这时他如果再提出别的要求来,她肯定会答应,也不会想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正确,便是让她去上刀山,下水海,便是要她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只要能够帮到他,让他安心。
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世的樱离。
段樱离听了他的话,反而更紧惕起来,凤羽自小做为庶子,低人一等的侍遇,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对人的神情想法,一眼扫过去便有个大致的了解,见到她的样子,已经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去看看姻缘牌吧,那些可都是有情人挂在那里的。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牌子的两面,挂在那里,意寓天长地久,生死相拥。”
院子里很亮,阳光温暖,让段樱离的心也没有那么慌张了。
她心不在焉地走在那一行行的姻缘牌中,手指从牌子上轻轻地刮过,感受那种被风吹雨打后木制的坚强。凤羽并没有立刻跟上来,她走到尽头后又装作无意地走回来,却发现凤羽正躲在树后,替自己包扎他手上,她刚刚咬的伤口。
他那么漠然的动作,仿佛根本就不觉得痛。
……
就在这时,又吹过一阵风,姻缘牌被风吹得纷纷翻转过来,段樱离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可是风过后,又只能看到牌子的侧面了,因为姻缘牌挂得异常密集,一时之间那个名字又不见了,但她已经知道大略的位置,便弯腰一个个的寻找。就在这时,凤羽已经包扎完伤口,来到她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在找什么?”
段樱离哦了声,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答道:“没找什么。”
凤羽随便拿起一只牌子,看上面的名字。
也就是凤羽拿这只牌子时,手指碰到旁边的一个牌子,段樱离马上发现了那个她要找的牌子,心就突突狠跳了两下,故意走到那里,挡住了那个牌子,同时一只手背在身后,将那个牌子摘下来握在手中,一边却也向凤羽手中的牌子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个人名却是,“王章,冷红玉”。
“这二人真是天真,以为将名字写在木牌上,二人感情就能天长地久,但是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分开,男女各自婚嫁,见了面也不打招呼,也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了面,也可能,已经阴阳相隔,什么恩呀爱呀也都忘了。”
凤羽抬眸一笑,“你比我还要悲观。”
凤羽从在这些姻缘牌中走来走去,他好像对别人的名字很感兴趣,总是把牌子拿起来看看上面人的名字,又放下,最后到了离此不远的树下,那里有石桌石椅,虽然已经落了很多的灰尘,但好在还是很结实。
他拿出帕子将桌子和椅子都扫干净,自己首先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酒瓶,轻轻地喝了口,又把目光落在段樱离的身上。
段樱离借着姻缘树的遮挡,赶紧把手中的姻缘牌到手中观看,只见这个牌子果然已经是很旧了,漆都已经被风雨打得要斑驳,不过写在上面的名字却依旧很清晰,上书——“凤羽,段樱离”。
☆、血腥的陷阱(二更)
段樱离真是没有想到,前世她挂在这里的牌子,竟然到现在还能够看到。
又想到贯休既然都能来到这里,这个牌子出现在这里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却不能被凤羽看到,免得再引起什么风波。
这个姻缘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带在身上,肯定会被凤羽发现,想了想,她便蹲下身,用手在树下挖了个小坑,将它埋在坑里。
感觉一切都处理好了,这才拍拍手来到石桌前,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凤羽今日果然是一副游玩的态度,闲闲懒懒的,仿佛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了,又拿起桌上的酒喝了口,目光却忽然落在她的手上,“指甲里有土,真是的,这么大人还在玩土吗?郎”
说着竟然不由分说,将她的手牵过来,拿出帕子想把她手指里的泥擦掉,但是却又微微一怔,帕子刚才擦完了桌椅就扔掉了,他干脆用自己的袖子将她的小手擦擦干净,直到又恢复到白白嫩嫩的模样才罢休,“好了,以后可不许玩土了,很伤皮肤的。”
段樱离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锎。
凤羽微微地笑了下,目光就又看向那些姻缘牌,“我很羡慕那些人,他们来这里,与自己所爱的人一起写下这姻缘牌,向世人诏告自己的感情,这是多么直白的幸福。”
段樱离心说,你也曾有这样做过。
可是你并未感到幸福吧?
想想他内心里一直在算计着,又如何能感受到真正的感情呢?
“最近,有没有我大哥的消息?”段樱离试探着问。
“你说的是,段逸?”凤羽似乎已经快要忘了,段樱离还有个大哥的。
“是的,我知道他没死。他还活着。”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呢。可是,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上次还让他介绍一个朋友给我认识,可是自那天后就没有见过他了,我还猜想,他是不是中了敌人的埋伏,已经死在哪里了,这样看来,难道他是栽在樱离你的手里?”
“怎么会呢?他是我的大哥,我只盼望他好好的。”
心里却不由地松了口气,这样看来,段逸还没有把贯休所说的那事告诉凤羽,而且有可能,他也并非完全便是凤羽的人,而凤羽也不知道他上次利用贯休对付她的事儿,这样看来,段逸并不是将凤羽看成是十足的主子,否则凤羽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发现他又拿起酒壶,准备喝酒,段樱离道:“怎的就这样喝?不如拿个杯子,我们一起喝吧。”
凤羽有些意外,“你愿陪我喝酒?”
段樱离点点头,“愿意。”
凤羽笑笑,便回到马车里去拿了两只酒杯进来,段樱离将两只酒杯里都斟了酒,小指却在凤羽的酒杯里稍微浸了下。凤羽接过杯子,向她举杯道:“樱离,谢谢你今日陪我。”
段樱离勉强地笑了笑,她明明是被他虏来的。
凤羽再不多言,将酒一饮而尽。
接着便爬在桌上,仿若醉了过去。
段樱离轻唤了声,“喂,喂,羽太子——”
凤羽丝毫不应声,段樱离迅速地出了庙门,想到凤羽的马车是由马夫赶的,自己过去会被他发现,当下避过马车从侧面的小路往山下走,没走一会儿,就看到有一个人牵着马等在那里,虽然他尽量装得从容,但是从他看到她时的狂喜目光,还有额上的细汗,都知道他是如何匆匆赶来的了。
段樱离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慕风,你来了就好了!”
慕风也不说话,直接将她抱到了马背上,二人便骑着马向山下飞奔而去。
……
这时候的凤羽,却已经站在高处向他们看着,他看到他们一起骑马往山下而去,心头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刚才并没有将酒咽下去,而是含在口中,等到段樱离一走,他就把酒吐了出来。
这时候,古越走了过来,“主子,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务必要抓活的,留下他的性命。还有,不要伤了樱离。”
“是!”
古越刚准备离开,凤羽又道:“古越,问你一个问题。”
“主子,是什么问题?”
“若是樱离,她知道是我利用她,将慕风引来,并且设下陷井抓他,她会不会更加的恨我?”
古越似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道:“儿女情长最是害人,主子,莫要让她成为你的软胁。这次只要抓住了慕风,就能交给皇上,也算是立了大功,就能将这次大臣们弹劾的事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