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逑忙问是谁,儿子才道:“是翩翩,是她,我亲眼看到她在监牢里,跟那些人说,把他往死里打……后来我想起来,在我出事被污告成杀人犯的时候,我在那附近看到过她,她是坏人,爹,你一定要离开她!”
儿子还不知道,家里的财产已经被这位叫翩翩的女子都骗走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然被这女子给气死了,还叮嘱他爹一定要把这女子赶走,好好对他娘亲……
儿子说到后来,便没了气息,之后再也没有醒来,三天后,何逑将儿子葬在了一片小树林里,从此……
……
何逑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因为这个女子,我变得一无所有,就连这套衣裳,也是无意间得到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变成了流浪汉!”他说着,猛地撕下自己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衣裳,只见已经是衣衫尴陋,破裂的袖子和裤管内,皮~肤上有许多伤口。
他把伤口展露在众人的面前,“这些,有些是狗咬的,有些是孩子们扑人来欺负打出来的,也有是夜里睡在路边,被醉汉踢的……我原本是大富之有,我的财产便是吃三辈子也吃不完,但是现在,我伦落至此,苍天不公啊!”
他跪下去,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其他商人见状,也都把自己华丽的外裳脱了,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的流浪汉的衣裳,这简直就是一大群穿着华丽外裳的叫花子……
这场面其实还挺让人震撼,同时带着莫明的喜感。
洪坚忍着笑,点点头道:“听起来的确是可怜,那么你是怀疑,那女子翩翩,是个骗子?可是恐怕有些事你还是粗粗略过了吧?
比如,你是否对那女子见色起意,因此才气死了你的夫人?你是不是在夫人死后,依旧把那贱人捧在手心里,结果却被骗走了很多钱财?何逑啊,恕我直言,你的情况虽然令人同情,但你与这女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落到如今,好像都是你纠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吧?更与羽太子没有任何关系,不知你今日如何要到这里来闹?”
“谁说没有关系,那女子,就是三殿下——哦,不,人家现在已经是羽太子了,这个翩翩就是他的人!而且今日就在这府中!”
“你胡说,羽太子怎会与这样的人交往。”
洪坚的话一落,其他那二三十个人也都叫了起来,“就是她!我们都是受了这个翩翩的当,都是她害的我们!”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遭遇,虽然不完全与这何逑的遭遇一样,但却殊途同归,最后都落得家财散尽,家破人亡……
因为初时,也确如洪相所说,他们都觉得,的确也是自己犯糊涂,才至如此,况且这种事,告到府衙去也不可能胜诉,关键是,待他们发觉事情不对时,便连告状卷都没钱去写了,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流落街头,任人欺凌。
凤羽听到这里,马上想到了什么,向古越低低说了句什么。
古越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后院走去……先去了之前从后门进入的女子所在的房间看了一遍,只见茶还热着,人却不在。想必是听到风声,已经从后门溜走了。算她机灵。
又出了后门走了好一会儿,便见在正门和后门路段中间的一棵树下,停下辆外观看起来挺朴素的马车,他观察了片刻,却并没有发现马车有什么异常。不过这也便正是异常之处,他马上返回,将此情况告诉了凤羽。
“太子,果然有辆马车在外面,不过翩翩姑娘似乎已经离开了,人不在后院。”
凤羽淡然道:“带人将那马车围住,不许放过一个。”
古越领命去了,带了一队人,将那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之后才道:“马车里的人给我出来!”
然而他叫了半晌,还是没人应声,他气势汹汹地用剑挑开马车帘子,却发现里头已经吃得见底的杯盘,好像刚才还有人坐在里面聊天喝酒看戏,这会子却都不见了。古越气得咬牙切齿,向四周看了眼道:“去周围搜,有可疑人员全部都给我抓回来!”
“是!”
古越有些郁闷地回到院中,将刚才的情况再向凤羽禀报,凤羽手中的杯子握得很紧,眸里寒光更盛,敢情真的有人备了好酒好菜,闲庭看花般,看着他的好戏呢!真是可恶极了!
而这时,慕风和段樱离却已经把喝酒聊天的地方,换到了与清风院斜对角的百年银楼内,这银楼向来是向宫里送银制品的,一般像这种与官家有重大牵扯的地方,不会在平日里的搜索范围之内,慕风和段樱离便坐于阁楼之上,从高向低,往清风院内看着。
竟然看得极清楚,甚至比坐在马车里要强得多了。
段樱离看了眼那些已经到了银楼下的侍卫,“他们会上楼来搜索吗?”
☆、才华卓绝二驸马
“不会,这里可是我父皇的地盘,一般人等怎敢上来。”
“那你怎么就敢上来?”
“谁叫银楼的老板娘是个女子呢?早就收了我当干儿子,那些年,我还是明帝的儿子的时候,经常随着他来这里喝茶,我明里暗里可是给了她不少好处,如今,我又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借她的阁楼坐一坐罢了,难道她还能不肯?”
“你胆子真大,不怕她去禀告了明帝吗?”
“这你就不懂了,所谓伴君如伴虎,明帝多疑,虽然与她关系及好,甚至于明帝来说,她就像是个红颜知已,但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去禀告了他,使他抓了我,那么她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一是她见证了他的冷酷,他的无情,二是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自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有时候,她宁愿装糊涂,这样才见得她是个聪明人。郎”
段樱离点点头,这可分析的太对了,明帝当时就因为她见证了猎场慕风落涯的情景,因此她差点就回不了段家呢!
果然,楼下那些人,都绕过了银楼,向别处搜去锎。
她这才放心的把目光再次投向清风院。
只见凤羽依旧坐于主位,稳如泰山,而大臣们也分坐两边,经过刚才的乱子,流水宴被收拾掉,重新上菜开席,而那几十位商人,都在最中间,此时被迫跪了下去。
经过刚才这一会儿的询问,洪坚已经大略知道了这些商人的意思。
“……你们说,那个叫翩翩的姑娘,其实是羽太子的人,是她骗了你们的财产去,然后交给了羽太子?呵呵,这事倒是有趣了,只是你们如何得知羽太子就是这件事的主谋?又是谁告知你们的?要知道若没有证据,你们如此说,便是污蔑羽太子,恐怕会得到凌迟处死的下场啊!”
“我们当然有证据,洪相,至于我们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其实挺奇怪的,但我们经过核实与调查之后,确定这些信息是真实的……”
这次,依旧是何逑首先向众人把事情说清楚。
大约是七天前,何逑面前的破碗里刚刚落了几文钱,立刻拿了钱去买馒头吃,吃饱后就靠在墙根晒太阳,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下压着只包裹了。他好奇地将包裹打开,结果看到里头有一套华丽的衣裳,还有一些单据,看到衣裳的时候,他心里暗喜,以为自己撞了什么大运,居然得到一套崭新的锦衣。
看到单据的时候,他却呆掉了,它们所表现出的内容其实是说,他的十二个茶庄,如今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凤羽,便是当今羽太子的名字!
另外那些商人也道:“没错没错,此事是真的,我们的铺子,也都在羽太子的手上,我们知道他财大势大,我们不是对手,可是实在又不甘心……”
“想到那个帮我们的好心人,亦是这个意思,我们这般穷困潦倒,实在是冤枉,原来是遭人陷害,实在是……”
“是的,当时并不知道羽太子有今日之宴,不过我们时刻准备着,我们总要给自己讨个公道是不?”
“洪相,这次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这些人说着便把这些单据逞上,果然都是抄录的关于凤羽是这些店钱产权人的单据。
洪坚看过这些后,凝重地点点头,然而向凤羽瞥了眼,却发现他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唇角却已经有了嘲讽的笑容。
洪坚的眼睛辘轳转了两圈儿,终是道:“你们想过没有,就算你们的茶铺、钱庄、古董店和米粮店真的是被羽太子买了下来,也不证明他便是慕后主使人,羽太子若是想开些店铺,也根本不必费此周张,你们这么大胆的来闹清风院,搞不好真的会有去无回。”
“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活在世上也是遭人嫌弃,我们便来拼一拼!”
洪相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果然都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叼民!”
见他如此,这些落魄商人们都脸色一变,果然听到洪相道:“来人呀,将他们都押去衙门,先关起来再说,记着,莫让他们死了。”
立刻有人把他们都押起来,何逑大声喊道:“洪相,这是什么意思?您要和羽太子狼狈为奸?!”
“官官相护!我们要去告御状!”
“放开我们!洪相,羽太子,你们不得好死!”
这些人虽然如今落魄了,但对于官府这种了解还是有些的,知道好进不好出,这时便都跳了脚大骂了起来,然而洪相却不理会,一会儿功夫,便见他们都被押解到京兆尹的牢房里,看守这批要犯的重要任务,就此落在了候申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