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睿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夏绾绾浅鹅黄的外衫脏兮兮的,发髻也乱了,脸上还有许多泥,袖子被刮的已经惨不忍睹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臂上都划了大大的两条口子,他微微扶额,这恐怕是自己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了。
夏绾绾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突然就“扑哧”一下笑出声了,齐睿挑眉问道:“你笑什么?”
“劫后重生,难道不值得高兴吗?”她调皮地吐吐舌头,虽然衣容不整,笑容却异常灿烂。
齐睿不自觉地也扬起了嘴角,蹲在她面前,说道:“来吧。”
夏绾绾惊骇了,张大嘴巴合都合不拢,震惊道:“你……你要背我?”
“夫君背娘子,有何奇怪的。”齐睿脱口而出说的自然。
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在云雾山角能看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衣衫褴褛却英俊的男子,背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却笑的异常花痴的女子。
看着漫山遍野的株株茶树,还能呼吸着新鲜空气,夏绾绾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了齐睿的脖子,脑袋轻轻晃动着,嘴里也没有闲着,轻轻哼唱起来。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
春天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
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
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插秧,
早起采茶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亮。”
齐睿听见她的歌声,嘴角的弧度愈加扩大,眼中柔情一片,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的加快。
……
山谷仿佛没有尽头,临近响午才遇到一座小院子,里面人还不少,打听一问,原来院子的主人是位神医,这里附近的村民都会来这儿看病,而从这儿出去要一天才能到下个镇上,夏绾绾又发高烧又受了伤,齐睿决定留下先休息,顺便给给顾名环等人传消息。
那边护卫队死三人,伤十余人,顾名环脱身后立即发出信号弹和黑鸽,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返回云城寻求支援。
五天过去,夏绾绾除了腿有些不灵活,腰已经好了大半,齐睿为感谢神医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佩留下,准备向他辞行。
神医约莫六十多岁,胡子花白,平日一声不吭脾气略为古怪,一听他们要走,立马沉下脸:“走?我这儿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前两天夏绾绾能动弹了为了感谢救命之恩还特地做了小菜孝敬他,听见神医这样说也没生气,反而笑道:“神医爷爷,你要舍不得我们,不如跟我们一块走?”这当然是玩笑话,神医在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怎么舍得离开。
果然神医白胡子一翘,语气相当激动:“胡说八道,外面哪有这儿好,要走也行……”他话锋突然一转,指着齐睿,“他走,小女娃留下。”
夏绾绾顿时满头黑线,这……这是什么节奏?神医砸吧砸吧嘴道:“我正好缺个做饭洗衣的人,你手艺还算合我胃口,平日照料下我生活,闲时我还传授你点医术,行不行?”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夏绾绾还未开口,就听齐睿冷然说:“当然不行,她是我娘子,必须一起离开。”
神医翻白眼:“我看你也穿着不凡,定是哪户大家公子,妻妾成群,少了一个又如何?”
夏绾绾默默为神医点了个赞,神来这一出太妙了,她决定不出声看齐睿如何应对。
若不是看在他救人的份上,齐睿哪有闲心跟他废话半天,闻言淡淡道:“少一个留下给你当奴仆?”
神医不满地纠正他:“什么做奴仆,跟着我过悠哉日子有何不可?女娃子,你愿不愿意?”
齐睿赶紧接过话:“说了不愿意,别再废话,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就此告辞。”
神医脸色一沉,冷笑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宽袖一拂,两人只觉得眼前一白,就倒下失去知觉。
“云一,把他俩关到后房去。”云一是他的药童,得令后将他俩拉到后房。
夏绾绾醒来时窗外天色已黑,这老头儿不仅是神医,还是个毒医,也不知撒什么,产生效果奇快根本让人防备不了。
“夫君,现在怎么办?”夏绾绾咬着唇问道。
齐睿沉吟道:“姑且拖住他,再等几天应该会有来救我们。”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失去联系的消息传到京城,朝中人心不稳不说,这次千辛万苦来北诏的目的也全废了。
夏绾绾叹了口气,环抱着腿喃喃道:“夫君,不如我留下来,你先走,到时你再来……”
“不行。”齐睿立即出声打断她的话,“我岂会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夏绾绾感动地眼泪汪汪,抱着齐睿蹭了蹭他胳膊,突然想到什么:“我有办法了!”
……
第二日清晨,夏绾绾端着清粥小菜一撅一拐走进饭厅,神医见到她面色得意:“果然是不关就不听话的娃子,吃了苦头才知道怕。”
夏绾绾恭敬地点头:“是是是,神医说的对,我也想通了,这儿好山好水,又不愁吃喝,留下来学点医术,说不定还能得神医真传。”
一大早云一就给神医传话,说二人想通了夏绾绾愿意留下,希望神医能高抬贵手放了她夫君,神医也够老奸巨猾,只同意夏绾绾先放出来,至于另个人嘛,得看她表现再放行离开。
神医欢快地喝粥吃菜,即使是白米小粥夏绾绾也煮的异常清香,小葱豆腐又嫩又滑,他吃的舒爽,真是很久都没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夏绾绾在一旁低眉顺眼,心里暗笑,吃吧吃吧,吃的越多越好,神医吃个半饱才有空抬头看她:“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先去把老夫的衣服洗了,待会过来再收拾。”
“好的。”夏绾绾故作正常的走出去,等神医看见自己了才一溜烟小跑到后房,守在门外吃早餐的云一果然昏睡过去了。
她推了两下没反应,这才从云一身上找到钥匙打开门:“夫君,我来了。”
门打开,齐睿迎上前急问道:“你没事吧?”
“一切都很顺利,我把*散放到早餐里,云一已经睡过去了,相信神医老头也这会儿也该昏了。”
齐睿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
昨天夏绾绾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从杜骞那弄来的*散,果然是派上用场,夏绾绾忍不住窃喜,齐睿扶着她穿过正门,眼看院子门就在眼前,突然一个身影飞速挡在他们前面。
“好无耻的小娃,居然敢给老夫下药!”神医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哪有半分中迷药的迹象。
夏绾绾又失望又生气,齐睿脸色也沉下,暗想实在不行就武力解决,这儿不能再耽误下去。
“用的居然还是*散,说,老月嘴是你们什么人?”神医冷冷看着夏绾绾,颇有一种不说实话就弄死她的感觉。
夏绾绾翻翻白眼:“什么老月嘴我们才不认识,这药是在南疆一家客栈搜到的,老板娘尤二娘想用*散迷了我们,可惜被我们识破。”
神医一百个不信:“老月嘴就是南疆的毒神,他的*散一般人根本识破不了,你们怎么就识破了?”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小小的*散自然不在话下。”吹牛不犯法,夏绾绾不能输了气势。
正这时院子外走来几个人,扶着一个三十岁的瘦弱男子,瘦弱男子面色苍白不停地咳嗽,几个人一走进来就跪下:“求求神医再救救我儿子吧,这半年身子越来越虚弱,怕是……怕是……”
神医正在想夏绾绾的话,一见有人打扰也心生不耐烦:“李嫂子,说了二壮这毒无药可救,老夫只能维续寿命,不能治本。”
老妇人哭道:“二壮这样迟早也是要死的啊。”
“谁让他跑去南疆惹了不该惹了人。”神医突然手指夏绾绾,“他们能识破那老毒夫徒弟的毒,说不定也能解了二壮的毒。”
夏绾绾目瞪口呆,然后就看见几个人朝自己跪下不停地磕头求救,齐睿看见夏绾绾直往自己身后躲,终于冷眉横对,淡淡看着神医:“老神医,我敬你年纪大又救了我们一命,这才以礼相待,你许也好,不许也罢,今日我们都必须走。”
独有的王者气场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愣住,真正上位者的威严并不需用言语威胁和音量来唬住人。
齐睿拉着夏绾绾对神医一点头,准备走出院子,“等一下。”这会儿出声的居然是夏绾绾,她先前一直盯着李二壮看,“他中毒只是虚弱,还有没有什么其他表现?”
老妇人以为夏绾绾是要救人,连忙答道:“一开始就是肾虚体寒,一般大夫说是体质虚弱导致,可是以前二壮身体壮实,从不生病,后来情况越来越差,三年前找到神医,神医说是中了毒,这毒没法解啊,只能不停地喝药续命,可是……呜呜呜,求姑娘救救我家二壮吧。”
夏绾绾越听脸色的表情就越凝重,齐睿突然问神医:“这是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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