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叹息道:“皇上这是怕宫中太清静么?”
江嬷嬷斟酌一下言词道:“墨侍中,皇上这是在乎你。”
墨玉一怔,低声道:“这样么?”
江嬷嬷便提起墨玉初进宫种种,笑道:“皇上那时身体不好,半夜睡不着时,担心墨侍中会饿着,还亲自温奶喂墨侍中。就是上学时,皇上怕墨侍中手冷,还帮墨侍中握着,皇上对墨侍中可跟别人不同。只墨侍中那时还小,或者不记得了?”
墨玉沉默,不可否认,自从她两岁多进宫后,崔承元一直在照顾她,只那时她的心思全在东方身上,没顾上崔承元。
那一头,崔承元摸着棋子,想着墨玉适才落荒而逃的表情,心头极是愉快,喊进常公公问道:“朕长得好看吗?”
常公公只一愕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大力点头道:“皇上最好看了,咱家如果是女人,一定会爱慕皇上的。”
“滚,谁要你爱慕了?”崔承元喝斥常公公一声,眼见常公公真要滚出门,又喊住了,摸着下巴道:“是朕好看还是东方好看?”
常公公眼睛也不眨,一口就道:“皇上比东方好看,东方长得太阴柔,不够皇上英武。”
崔承元满意了,挥挥手道:“滚下去!”
常公公一退下,却另有一个密探进殿,跪下禀道:“皇上,属下查得东方这几日行踪异常,他出府不走正门,却走后门,与之来往的人,行踪也神秘。”
崔承元晒然一笑道:“果然,他一出宫就和永安王的人联系上了。”说着吩咐密探道:“不要打草惊蛇,只须暗暗观察,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是。”密探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这当下,东方却在宅第中见一位黑衣人。
黑衣人道:“王爷这些年是委屈了公子,希望公子不要怪责王爷才是。”
东方摇了摇头道:“子不言父之过。”
黑衣人听着东方口吻似乎还是怪责永安王,便叹口气道:“王爷令人送公子到京城中,实在情非得已。若不送,就怕公子丧生在新王妃手中。”
东方吃一惊,抬眼道:“那新王妃,不是父王心爱的人?”
黑衣人道:“新王妃,是王太后的人,身怀武术,王爷不敢轻举妄动。若公子这边能成事,王爷自然会除掉新王妃。”
“哪弟弟呢?”东方不禁问一句。
“此事,会瞒着小公子的。”黑衣人看定东方道:“你的母妃,当年不是病亡,是新王妃所害。”
虽然事隔多年,乍然听得这个消息,东方还是跌坐在椅子上,失神道:“最毒妇人心。”这话,也不知道是骂王太后,还是骂新王妃。
黑衣人又道:“陵王,也不是王爷派人杀的,而是王太后派身边的田嬷嬷杀的。杀完却嫁祸于王爷。这么一阵子,我们已派人去把真相告诉了崔栖梧。想来崔栖梧以后的仇人,就是王太后了。”
东方道:“想举事何其难。先前陵王和王家对恃,朝政朝令夕改,皇上病弱,父王都不敢妄动,如今陵王去世,皇上突然铁腕手段,又夺了纪飞的兵权,授命自己心腹领着兵,现我们再举事,只会成为刀下之鬼。”
黑衣人道:“王爷的意思,却是棘手之事,须得智取。”
“如何智取法?”东方挑眉。
黑衣人道:“陵王先前在皇上饮食中下毒,致皇上多年未有子嗣,如今若那股毒不能根治,解毒的药突然成了催命的药……”
“你让我在解药中下毒?莫忘了,我现下已出宫,进宫机会不多。就是能进宫,也近不得煎药的炉子。”东方沉吟道。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总有人能近得煎药的炉子,比如墨玉。”
东方皱眉道:“玉姐儿顾忌着墨家全族性命,未必肯这样做。”
“公子和墨玉何等情份?你让她做,她必然肯的。”黑衣人对墨玉和东方的事了如指掌,笑道:“一待崔承元丧命,崔栖梧远在封地,王敏光又是外性人,王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不立你为太子,还要立谁为太子呢?公子登了位,自可以报杀母之仇,夺妻之恨。到时想娶了墨玉,自有法子。”
东方被说得心动,低头道:“容我再想想。”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塞在东方手中道:“药在这儿了,公子看着办。”说着要告辞。
东方喊住了他,问道:“这药如何下?”
黑衣人眼内闪过满意之色,答道:“每次挑一指甲盖下在解药中,无色无味,连银针也测不出来,待这包药用完,皇上也就毒发了。”
东方托着那包药,想着崔承元毒发身亡的情景,喃喃道:“皇上待我,其实不薄。”
黑衣人听见了他的自语,接口道:“不薄的话,就不该夺了墨玉为皇后,该成全你和墨玉。”
东方回过神来,想起自己那天听见崔承元策封墨玉为皇后时,胸口的疼痛,便幽然一叹道:“是,我若不为自己打算,有谁会为我打算呢?”
送走黑衣人,东方在书房中踱步,还得想法见见墨玉,方能递上这包药。只是,万一……
东方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别的下药人选,更是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安慰自己说,墨玉不会失手的。
墨玉从小起,便聪慧异常,小小娃儿甚至能照拂自己这个稍大的娃儿,处于陵王虎视眈眈下,在宫中一路熬了过来。如今崔承元宠爱墨玉,墨玉行动自由,若想下毒,绝对神不知鬼不觉。且内侍和王太后也不会怀疑墨玉。墨玉一个策封了皇后的人,何必下毒?
东方捂着心口,感觉一颗心已扭曲了一下,一时叹气自语道:“皇上,别怪我,我也想江山美人兼得的。”
又踱步良久,东方决定去一趟墨家,他小时候在墨家住过,当时吴氏安人是把他当孙儿看待的。只要他坦露心迹,说想在成亲前再见见墨玉,吴氏安人必会成全他。而只要吴氏安人一病,墨玉自然要出宫探望的。
隔天,在宫中的墨玉,果然收到吴氏安人又生病的消息,一时跟崔承元说了一声,便要带着石芬一道出宫。
石芬偏不肯走,压着声音道:“玉姐儿,你只管出去,我帮你看着皇上,不让别的女人挨近了。”
墨玉心急出宫,懒得跟石芬纠缠,忙忙走了。
☆、第65章
“安人,玉姐儿来了!”一个小丫头进去禀报,一面揭帘子。
吴氏安人坐在榻上,闻言要下榻,一时又坐定了,一迭声道:“玉姐儿来了么?怎么还不进来?”
墨玉还没近门口,就听得吴氏安人的声音,一下放了心,安人说话中气十足,估计着这会不是什么大病症,至多就是小病小灾,也是自己着急了,没问是什么病状就匆匆出宫。
随着吴氏安人的声音,墨玉进了房,笑着上去给吴氏安人请安,一边看吴氏安人的脸色,又问道:“安人是什么病?大夫怎么说?”
吴氏安人一把扶起墨玉,拉她在身边坐下,抚着心口道:“安人这是心病,想念玉姐儿的心病啊!”
旁边丫头却是帮着道:“安人这几天略感不适,请大夫开了药服下,却是好得差不多了。”
墨玉见吴氏安人脸色不算差,便道:“待我回了宫,请御医出来给安人诊治一下,开些温补之物好好调理。近来天气渐凉,安人早晚也要注意保暖,好好保重自己。”
吴氏安人笑道:“我就知道玉姐儿心疼我。”说着朝丫头摆手道:“你下去罢,往厨房里瞧瞧吃食,我和玉姐儿好自在说话。”
丫头应了一声,领着一个婆子下去了。
吴氏安人听得脚步声远了,房中也没了外人,便问道:“玉姐儿,你这阵在宫中如何了?过得可好?”
墨玉笑一笑道:“皇上策封了我为皇后,虽未大婚,一切人自是尊着我,却是过得不错的,安人无须为我担心。”
“那就好。”吴氏安人吁了口气,伸手摸摸墨玉的头道:“不知不觉,玉姐儿也长这样大了,想当初,你和东方两个在我身边,都只有一丁点大。”
墨玉听吴氏安人提及东方,脸色不由一黯,嘴里却是道:“太后娘娘和皇上赏赐了宅第给东方,他年底也要成亲了,这阵应该忙着准备婚事才是。对了,他没来见安人么?安人从前可是当他孙儿一样看待的。”
吴氏安人含笑道:“他自然是来了。”说着拍拍手,对着屏风后道:“还不出来?”
随着话声,东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墨玉微微一惊,很快镇定下来,说道:“原来不是安人想见我,是东方想见我。”
吴氏安人摸摸墨玉的头道:“东方说有紧要的话要跟你说,事关你以后,安人只好设这个法子让你出来一趟了。”说着下地,又道:“你们说话,安人到耳房坐一下。”
墨玉扶了吴氏安人一把,吴氏安人却拍拍她的手道:“不用扶,安人壮健着呢!”说着朝东方招招手道:“傻孩子,还呆站着呀!”
东方眼见吴氏安人这样毫无疑心地待他,心下还是迟疑了一下的,万一墨玉失手,那墨家一众人岂不是要被连累?至于墨玉,凭崔承元从小到大对她那个喜爱劲,倒不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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