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孟知微提出同行的原因,她可杀不了庄起,于是,只能尽量跟着他,跟不上的时候,她丝毫不会怀疑,对方会一刀解决了她们,绝了后患。
风止了,孟知微随意的拢了一把头发,状若无意的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庄起最后看了一眼她另一只手上暗藏的匕首,转身扬了扬手中的尸体:“你来处理还是我来?”
孟知微木着一张脸,似乎没有看到尸体胸膛上已经被利刃搅碎的心口,正儿八经的说:“这里没有枯井,挖坟太慢了。”
“说得也是。”庄起把尸体摸了个遍,只摸出一把暗器,啧了声,“你说,我要不要给对方一个警告,警告他们,我有了援兵?”
孟知微不置可否,道:“我只是个弱女子。”
庄起闷笑了两声,将尸体丢在地上,随手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细碎的粉末都浇灌在尸体之上,一阵吱吱的响声过后,一切都没有了痕迹。
如同来时的静谧,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波折,等再见那高大的乔木,别说春绣了,连符东疏也不见了人影。地面上没有任何人行走过的痕迹,只有硕大的蚊子不耐其烦的嗡嗡作响,随时随地就会扑上来饱餐一顿。
☆、第四章
孟知微举着快要燃尽的松枝,静静的等待着庄起的动作。双方的互利关系已经挑明,孟知微也不怕符东疏害了春绣。
果不其然,庄起随意绕着周围几棵大树走了一圈,就直奔深处,又过了半里,碰到了一处峭壁,隐约瞧见了山洞,洞里传出的气味显示其是有‘主’的地方。
庄起进去没多久春绣就跑了出来,望见孟知微后,才颤抖的喊了声:“姑娘!”
孟知微拍干净她肩膀上的碎草,轻声问:“没事吧?”
春绣摇了摇头:“没事。那符大哥太奇怪了,你们走了之后,他就闷不吭声的一个人在附近转悠,我怕他走丢了,只能跟着他到了这个山洞。”她抓住孟知微的手臂,悄声道,“洞里有熊!”吞了口唾沫,春绣直接将她拉远了些,用更小的声音提议,“我们自己走吧,符大哥好危险。我看见他包裹里的东西了,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随便打开一罐,就让那只熊睡着了,他还把熊睡过的干草丢在了我的身上,臭死了。”
孟知微安抚般的拍了拍春绣的肩膀:“没事,跟着他们我们才能走出大山。”
“可他们看起来也不是好人!”
孟知微叹口气:“傻瓜,不是好人就不会往你身上丢干草,会直接把你丢给熊了!”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向山洞,回头看见春绣依然在犹豫,忍不住嘲笑她,“你都死过一回,还怕什么?”
春绣一愣,鼻子就开始发酸,发了半响的呆,这才再次走了进去。
洞里一股子腥臊味,干草都被扫到了一处,符东疏靠着昏迷不醒的熊盯着庄起烤鱼,孟知微用干柴另外夹起一堆火,问庄起:“七哥,蛇呢?”
符东疏一惊:“对了,还有蛇啊,我们把蛇也烤着吃了吧!”也不等庄起回答,自己去翻找对方的包裹,抓出了三条缺了内胆的蛇递给孟知微,“孟姑娘你会烤吗?”
孟知微笑道:“有盐没?”
符东疏又拿出精盐,犹豫的说:“盐不多,你可得省着点。”
孟知微道:“如果蛇肉好吃,等会能不能换一条鱼?”
“那是自然!”意思是,不好吃,鱼就不用换了。
孟知微轻柔的笑了笑,略显冷情的眉目在火光下显得温婉亲和,如果不是见过她杀人如麻后的冷血模样,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富家姑娘,进退有度端庄大方。这种反差诡异又魅惑,似乎引诱着人想要去深挖她的过往,了解她善变背后的真实。
符东疏看得一愣,脱口而出的问她:“你们是不是被坏人骗了?”
孟知微一边教导春绣用剥掉了树皮的树枝穿透蛇的身躯,一边小心的观察着火势,闻言动作不停,春绣却呼吸一滞,眼泪就开始在框中打转,原以为自家姑娘不会回答,哪知孟知微却用着比符东疏更加轻松的口气道:“我们被人绑架了。”
符东疏锲而不舍:“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们?”
孟知微想了想:“也许是被人指使,也许……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撞到了他们手上。至于绑架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银子么?东离的女人被当作牲口叛卖到北雍,给北雍人糟蹋,替他们生儿育女,年老色衰之后再丢弃,或者换一头老牛或羊羔。”
符东疏从未听说过此类事情,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朝廷就不管吗?”
“怎么管?别说我们东离了,就是西衡,也要送生而高贵的和亲公主去北雍,换取暂时的和平。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些平民。符大哥你不知道吧,在饱受战火的边疆村落,东离的男人为了活命,甚至会把自己的婆娘甚至是女儿送给北雍士兵玩·弄。”
符东疏义愤填膺的跳起来:“太无能了!”
孟知微低着头:“是啊,太无能了。不管是卖女求和的西衡皇帝,还是掩耳盗铃的东离朝廷,或者是自顾不暇的南厉,都眼睁睁的看着北雍不停的壮大而不作为。”她翻转着烤蛇,一边有条不紊的洒着细盐,感叹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灭雍的英雄呢?”
洞内前所未有的沉默着,只有火焰炙烤着鲜肉发出嗤嗤的响声。
孟知微在符东疏眼中几乎是无所不能,她烤的蛇肉好吃极了,三条蛇都进了三个人的肚子,加上淋了蛇油和盐的烤馒头片,一罐水下去,肚子就鼓了起来。
庄起一个人咬着焦黄的鱼,实在不知道它哪里比蛇逊色了,不一样都是肉吗!
为了泄愤,庄起独自一人把他抓的鱼全部吃得干干净净,于是,他也撑了。
半夜,昏迷的熊偷偷的醒来了一次,被察觉的庄起又敲晕了。不肯承认自己睡不着的某人干脆靠坐在了洞口边,守夜。
幽幽的月色清冷,高傲的悬挂在天际。
轻微的夜风滑过树梢,摇曳着云端的树叶,在月光的折射下,突兀闪动的星光也格外刺眼。
原本闭目养神的庄起站起身来,从腰间缓缓的抽出一把银色软剑,看似随意的在空中一划,叮响过后,黑幕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他双腿纹丝不动,长剑以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斜劈过去,利刃入骨,黑幕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从洞中望去,洞外接连不断的黑影飞跃过来,仿佛暗夜中的蝙蝠。死了一只又补上一只,前赴后继,不知到底有多少。
洞口,闷哼声,惨叫声,还有兵器相撞发出的撞击声,伴随着无数火花不停的在小小的洞口绽放,绚丽多彩,惊心动魄。
洞外,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庄起不再单调的挥剑,偶尔会用脚勾起身前的尸体踹向前来的敌手,趁其不备的补刀;或者,整个人直接隐藏在尸堆里面,透过那死透的肉·体直接将后来人一起对穿。尸堆从少到多再减少,洞中的光影也随之亮堂或阴暗,无论如何,总有一道身影坚定的站在了死亡的最前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孟知微静静的看着,不知不觉的沉迷在了对方矫健的身影中。
直到天光,这一波不计生死的扑杀才结束。
符东疏揉着眼睛起来,就看到几乎堆积到了洞口的尸体,咋舌道:“老七,你又杀人了!”
庄起单手撑剑,闷不吭声的挤到了棕熊的肚子边,揉了揉,熊的耳朵动了动,他手高高的扬起劈在了熊脖子上,熊不动了。他也倒了下去,不多时就打起了呼噜。
孟知微走到洞口,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啥时候抽出了匕首,对着中间一个脑袋狠狠的刺了进去,那还暗留有一口气的刺客还没完成任务就死不瞑目了。接着,孟知微就熟门熟路的扒开尸体的衣衫,搜刮战利品。
符东疏揉着额头走过来:“慢着慢着,等我超度一下亡魂。”
孟知微问:“你是和尚?”
符东疏摸了一把头发,干咳一下:“我是俗家弟子。”
孟知微退后一步:“那你念吧。”
符东疏从袖子里摸出一串佛祖,双手合十,闭上眼:“喃无喔弥陀佛!”鞠躬,收好佛珠,开始给快要熄灭的火堆加柴。
孟知微问:“念完了?”
符东疏点头:“完了。”
孟知微招呼上春绣来帮忙:“长兵堆在一处,匕首都留着,银子归在一起。”
春绣:“不扒衣衫啦?”
孟知微抬头看了看:“不扒了,太多了,会累死,我们今天还要赶路。”
两人收拾好一切,符东疏就拿出一个瓶子洒在了尸堆上,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孟知微将银子分出四分之三,推到符东疏面前:“辛苦费。”
符东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什么也没干。”
孟知微道:“不是你的,是七哥的。”
符东疏:“……”
余下的四分之一,一半孟知微收着,一半交给了春绣,春绣推开不要,孟知微道:“这是收惊费,是七哥给你的。”
春绣偷偷去瞧睡着的庄起,见对方没有醒来的意思,还是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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