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喝了半坛子酒的符东疏半靠在桌边:“你说,符安居然在我们捷报频传的时候还琢磨着和谈,他是真的怕北雍人,还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帐篷的天窗上又飞进来一只肥鸽子,兴许是与符东疏太过于熟悉了,扑腾两下就直接落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庄起正在等它,不由分说的将脑袋上的鸽子一把抓了下来,拔开腿上的竹筒看最新来的消息,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他只是想皇帝所想而已。不是他要和谈,而是皇帝想要和谈。”
“我们都打了这么多胜仗,还和谈?”
“不管我们打了胜仗还是败仗,皇帝铁了心的要与北雍握手言和,好像这样才能让他的‘太平盛世’千秋万载,被后人所记住。”
“虚名而已!”
“我们的陛下就是喜欢这些虚名,总比骂名要好。”他一把合起手中的信件,一副‘我有事,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速度滚!’的表情。
符东疏已经兴奋的抱着酒坛子手舞足蹈:“你说,我将缺鸟儿陈的信交给朝廷,说符安通敌卖国……”
庄起打断他:“你在做白日梦!我都说过了,你保住了自己的首功,回朝之后就能够在兵部占据一席之位,这一点皇帝都没法阻拦。至于符安,他的所做作为都是站在皇帝的角度,皇帝不可能因为一封信就怀疑符安的用心,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你口中的缺鸟儿陈也不可能指认符安通敌卖国,你如果实在看不惯他,宰了就是,反正我也厌烦了他的挑拨离间和自高自大。”
符东疏眨巴着眼睛,半响,道:“老七,你很不耐烦啊!”
庄起懒得搭理他。
符东疏直接爬到庄起的肩膀上,呼出一口酒气:“刚刚那只肥鸽子带来了什么消息,让你火气这么大?”
庄起听而不闻。
符东疏望了望肥鸽,对方转了转身子,如同自己的主人一样用肥肥的屁股藐视他。
符东疏突然哈哈大笑:“我认识这只鸽子,它是你留在敖州的信鸽,专门传送……”
庄起一把抽掉对方手中的酒坛子:“你喝完就速度滚去歇息,今天给了众多将军一棒子,明天得给他们甜枣,否则你到了兵部也会因为势单力薄而孤掌难鸣。”
符东疏笑得贼狐狸似的:“嘿嘿,老七,我今日才发现你有偷窥的嗜好,居然没日没夜的偷窥某位美人的一举一动。啧啧,你这闷骚劲儿……”还没说完,已经被庄起给踹出了帐篷,正准备抽出信纸回信,符东疏又扒拉开帘子,醉眼迷离的问,“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说,你回朝后想要个什么官职?这次要不是你在背后谋划,我们不可能取得这么多的胜利。”
庄起道:“我没想过。”
符东疏打了个酒嗝:“你得想想了。如果你真的看中了孟姑娘,你现在任何一个身份都明显保护不了她。”言罢,也不管庄起的反应直接踉踉跄跄的滚了。
……
店铺被封了之后,张氏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孟司马的为人。也许是失望太多,绝望的情绪再也引不起她太多的波澜,过不了半日,张氏就开始让胡半载变卖自己在敖州所有的店铺和庄子,她对眼神清明的女儿道:“敖州到底不是你的根,随我一起去皇城吧,以后我们都不回来了。”
孟知微问:“母亲你不和离吗?”
张氏道:“在敖州城里,他就是青天大老爷,我离不了。等我们到了皇城,他的官职再大也只是一只蝼蚁,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张氏的决断力十分迅速,根本不给孟老爷补救。到了晚间,孟老爷才回到府里,整个家宅就冷清了许多,不单少了一大半的仆人,连张氏和孟知微也都不见了。
孟老爷在院子里找到了小女儿孟如沄,问:“你娘呢?”
孟如沄手上还在绣花,她如今也用自己的手艺赚一些私房银子,见了父亲行了礼才道:“母亲与姐姐搬出去了,说是不回来了。”
孟老爷一惊:“她们去了哪里?”
孟如沄摇了摇头,见孟老爷掉头要走,立即怯生生的喊了声爹,再问:“爹你也要将我的私房银子收了去吗?”
孟老爷问她:“你有多少私房银子?”
孟如沄心惊胆战:“不,不多,就两百两不到。”
孟老爷再问:“你娘送给你的首饰呢?”
“那些都是我的嫁妆呢!”
孟老爷转头出了院子,到了第二日晚上再从衙门回来,小女儿也不见了,屋里的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剩下几根线头和一根断了的银针。某些方面来说,孟知沄就是硕鼠,她在哪儿,她的‘家’也就跟着去哪儿,甭管家里的东西是老爹的财产,还是老娘送的礼物,只要到了她手上那就都是她的,谁也不能拿走。
孟老爷居然惦记着张氏送给她的嫁妆,把孟如沄吓坏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底,觉得还是跟着张氏靠谱,至少对方不会吞了她的东西,而孟老爷会。孟如沄甚至可以想想,如果继续跟老爹一起过日子,她出嫁的时候,嫁妆说不定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了。
越人阁被封了,最为可怜的是那些流民,他们大部分都靠着母亲和妻女做的手艺活生存。没了越人阁,他们家人的绣品就卖不出去,重新找东家价格肯定会一压再压,流民们怎么受得了。得知是被孟老爷下令封的,有些人直接就躲在了孟老爷去衙门的路上,朝骑着白马的他丢石头。原本是想丢臭鸡蛋和烂叶子,可这些东西现在也勉强可以让家人吃饱,丢石头和吐口水最划算。
孟老爷被砸了三天,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人报复了,于是换成了轿子,换了一条路继续去衙门干活。这下子,遭殃的不止是他的轿子还有轿夫。这两日原本就该发月银了,结果夫人走了,姑娘们也走了,老帐房是夫人的陪嫁自然也走了,留下一个愣头青,问起啥时候发银子,一问三摇头,最后说:“老爷没说要发银子啊,我还等着月银下馆子呢。”于是,府里的轿夫们也不肯干了。
再之后,每月的商贩来结算上个月的柴米油盐,夫人不见了自然找老爷,老爷现在满脑袋都是银子,只觉得张氏不在,怎么府里到处都是有人要银子?仆人们的月银就罢了,吃饭喝酒都要花银子,最后,居然连倒夜香的也来找他要银子,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钱袋漏了好大的一个洞,哗哗哗的流出去的都是他的血汗钱。
这也就罢了,原本以为他早已经了解张氏的底细,对她手中的店铺田庄都了如指掌,一个个查封下去查得他心花怒放,只觉自己跌进了金山银山。
没半月,郭太守突然下发了一封文书,说朝廷要严查某些官员的滥用职权之罪。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郭太守就私下召见了孟司马,开门见山的问:“你最近得罪谁了?”
孟司马丈二摸不着头脑:“我没得罪谁啊!”
郭太守冷笑两声:“你还装傻,实话告诉你,上头直接点了你的名,说你利用手中职权,肆意查封朝廷有忠之臣的家财。”
孟司马更加不明白了:“有忠之臣?谁呀?”
郭太守端起茶盏,很是忧郁的喝了一口,吐出三个字:“忠义公。”
孟司马张口结舌:“庄,庄,庄起起起!”转念又想到,“我查封的都是张氏的铺子和田庄,什么时候它们都成了庄,忠义公的了?”
☆、第二七章
郭太守颇为无语的看着敖州的第二把交椅,很想问一声:“你就那么缺银子,连自己结发妻子的嫁妆都惦记,还是不是男人?”
到底还是给孟司马留了两分面子,解释道:“半个月前它们自然是张氏的财产,不过,半个月后,它们的主人全部改名换姓,成了忠义公。原因,不用我说吧?”
孟司马眉头直跳:“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真的当张氏嫁给了你,她的事情就事无巨细的都要告诉你?
郭太守是孟司马的老上峰了,当年对于孟司马空降敖州的事儿知道得七七八八,据说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后来还是靠着岳家的手段才不至于被贬得一文不值。按照道理说,他与张氏是患难夫妻,情意应当非比寻常,可惜的是孟司马不懂得惜福,离了岳家的势力范围就觉得自己一手遮天,想如何就如何了,硬生生的把发妻打落到了尘埃。这本来是家事,不容外人置琢,可在有心人眼中孟司马这就是明晃晃的忘恩负义之徒,连有恩的发妻都可以背叛,对别人呢?
官场上,处处刀光剑影,说人人两面三刀也不为过。可是,等你爬得越高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必须做得更加尽善尽美。比如,关键时刻上峰与下属就必须同气连枝,因为他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上峰被扒皮了,你一个亲信下属就能够逃得脱罪责?所以,官职越高的上峰往往喜欢选择忠心的下属,至少不能关键时刻反水不是。
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同僚,谁都不会要。
每一年年底的官职考核,就将官员们的各种情况都考虑了进去,其中就包括齐家这一项。
孟司马的考核成绩基本也都败在了这一项上,任由他怎么打通关系,朝廷对他的评价永远都是不能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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