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厌恶地掩住了鼻子。
“不喜欢闻?”他低低一笑,把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起身,走近了她。
渔嫣想躲开,他的手却更快,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点冰凉擦过她的脸之后,他覆砺茧的长指掐住她的脸,迫她扬起了头,随即滚烫的唇贴下来,舌尖顶着他喝的那令她想吐的药,推进她有喉中。
渔嫣觉得自己会被毒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药?他的舌尖在她的嘴里肆意掠行着,末了,低笑着,在她耳畔小声问:
“小表妹,味道怎么样?”
☆、【16】不必穿衣裳
“不好!”渔嫣掩着嘴,克制着吐的冲动,秀眉紧蹙,满脸忿然。
“呵……胆子挺大。”男子低笑,看着她的满脸红疹,瞳眸幽深不见底。
渔嫣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就伸手揭他的面具,男子居然不躲,任她的手捏到了冰凉的铁面,才淡淡地说:“想清楚,看过我的脸了你要怎么办。”
渔嫣的手指掐紧,背绷直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最坏的结局是杀人灭口,可她偏不想死。她缓缓收回了手指,又缩回自己的壳里,轻声说:“你是什么人?我总要知道……我遇上了什么人……”
他瞳眸里的笑意愈浓,那点点亮光,似是猛兽看到了小兔,意欲扣在爪下,慢慢地玩|弄。他俯下身,唇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
“让你痛快的人……”
这声音呵,像根烧红的绣花针,狠狠扎进了她的耳膜,刹那间就让渔嫣的脸红透了,她匆匆转身,大步往外跑。
“渔嫣,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人?”
他叫她渔嫣……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骁王妃!渔嫣转头看他,他却已经走到了窗边的书案前,提笔落下,那垂至了腰下的黑发被风拂动着,一身霸气凌厉压来。
渔嫣还想走,白狮已经拦了过来,让她不敢迈出门槛。
“你想干什么?”她扭过头,紧张地问。
“给你治天花。”他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渔嫣的心猛地揪紧,她有天花之事极为隐秘,白城安只向太后秘报,御天祁也不许归梓阁里的人透露半点消息,而这个人居然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他抬眸看来,瞳色变冷。
“我要回去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赶紧放我走,否则宫里的人会找过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你会怎么样?”他还是淡淡地一笑,埋头写写画画。
渔嫣恼极,大步过去,想看看他到底写些什么,这一看,不由得脸色陡然发白,这个男人,居然在画女人……画她!全是背影,花前、月下、桥边,帘后……有的微微侧脸,衣衫褪到腰下,有的甚至滑到腿下……这种东西若流传出去……
“你太放肆了。”渔嫣抓了墨就往上面泼。
“画得不好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渔嫣就是生得漂亮,所以男人才爱。”他也不在乎,把沾了墨的一叠丢开,一挥手,摆在旁边的一堆画轴尽悉跌在地上,散开来,全是渔嫣……
渔嫣挡了这个,挡不了那个,又急又羞,双手把所有的画卷都拢来,恨恨地瞪他,“你、你要画也得画个穿衣裳的!”
“为何要穿衣裳,到了我这里,本就不用穿衣裳。人本赤|条|条来,何苦用那伪装。”他幽瞳斜斜扫来,淡淡一笑。
“可笑,那你何必穿着裤tou,戴着铁面?干脆全不要。”渔嫣抱着画轴起身,不客气地嘲讽。
☆、【17】你可愿冒险?
“哦,那我们就全都不要了吧。”他放下笔,一手拉住了裤tou腰带,轻轻一扯……
“啊……你不要脸!”渔嫣赶紧转身捂眼睛,手里的画轴落了一地。
低笑声在身后响个不停,她哆嗦了半天也不敢放下双手,最后心一横,拔腿就往外冲。狮子没吃她,只低低呜咽几声,像是在吞口水。
她跌跌撞撞跑出小院,回头看时,那狮子已经踱进了屋子里,笑声歇了,院子静了,只那几株美人蕉在暮色里轻舒叶片。
就像梦一样,而她,再没胆量踏进小院。
埋头往王府别院赶去,念恩又在后门处焦急地等着她,一见她就扑过来,匆匆说:“娘娘去哪里了,我和念安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您,宫里下了禁足令,您要再不回来,可要出大事了。”
“进屋再说。”渔嫣眼角微扬,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后|门开得巧妙,外面有大树遮掩。
“许家娘子的案子败了。”念恩跟在她身后,小声说。
渔嫣轻吸一口气,奸商金富身后有朝中人撑腰,许家娘子无财无势,又没拿到真凭实据,想打赢官司,那是难于上青天!
“许家娘子在衙门外哭晕了,又挨了二十大板……”
“混帐,凭什么打人?”渔嫣大怒。
“说她诬告好人。”念恩同情地轻叹。
渔嫣恨得牙关直痒,父亲在生时,常为这些老百姓们出头说话,主持公道,因而得罪了许多人,遭人陷害,她是渔御史的女儿,血管里流的就是渔家人刚正的热血!这案子是她接的,她就不能善罢甘休!
她抚着额,在院子里停住脚步,想了片刻,小声说:“你去把许家娘子请来。”
“什么?”念恩一怔。
“我被禁足,暂时都不能出去,以免惹祸上身。但许家娘子的案子若不趁热打铁,再无翻身机会。”渔嫣大步往房间走,快速说:“你让她换上厨娘衣衫,就在我王府住下,她是小百姓,没人会理会她在不在家,对外只称她回乡下娘家养伤,快去。”
念恩立刻就从后门出去,渔嫣进了房间,念安已经准备好了水,让她梳洗,又端来了茶,让她定神,这丫头一直很伶俐,早上又挨了骂,所以这会儿比往常更殷勤,尽心尽力地服侍。
念恩去了不多会儿就来了,许家娘子挨了打,走路不利索,只知道是来见于大状师,没想到面前坐的是女子。
“你是……”她犹豫地看着渔嫣。
“我是渔嫣,化名于安,家父,渔朝思。你的案子本是我接的,因为要进宫面圣,所以未能亲自上堂。”渔嫣平静地看着她。
“骁王妃。”许娘子是见过些世面的,一听完,立刻就跪下了。
“你我都是女子,所以不必多言,我的身份你知晓就行。我知道金富身后的人是谁,但是我拿不着证据,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冒险,为你夫君讨回公道?”
☆、【18】东西长啥样
“王妃女中豪杰,民妇许娟,愿粉身碎骨!”许娘子立刻磕头,眼噙热泪。二十大板真的板板到肉,她早就死了,也是衙役心软看不下去,又和于大状有交情,所以只打了几板,其余的都是做做样子。便是这几板,也让这娇小的娘子吃足了苦头,痛得嘴唇发白。
“你起来。”渔嫣过去,扶起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你和许秀才青梅竹马,他满腹经伦,只可惜他一届贫寒,又不懂得奉迎,所以一直未能施展抱负。你的才华也不输于他,你写的诗,我也读过。这世间,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我都是这世间的另类,所以你的心,我懂。”
许娘子的眼泪顿时化成倾盆雨,又要俯身下跪。
“不必跪我,我父亲在生时一直告诉我,天下,众生平等……”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渔嫣敢说!许娘子紧拉着被坊间贬得一钱不值的骁王妃,说不出半字来。
“金富制假药,又养了许多名伶,供贵人们玩乐,所以一直扳不倒他,我要你把这些写出来,我来配画。把这些给书商,刻印成册,再放出口风,这都是金富干的事,让天下人知晓,让他自己先慌了,怕了……”
“可是他们敢印吗?”许娘子犹豫不决。
“呵,我们写的画的,是春|宫趣事……你我既是另类,又何必拘束礼法?我化名于安,你化名午言,就看你敢不敢。”
许娘子脸顿时涨红,嗫嚅着,看着渔嫣亮闪闪的眼睛,还有满脸的红疹,好半天,才重重点头,“午言今后全听于大状的。”
“好。”渔嫣点头笑,让念恩念安拿出笔墨,就在桌上铺好,二人连夜开始。
许娘子文才出众,才子佳人、妖魔狐怪,在笔下娟秀成形。
渔嫣会画,脑中全是那铁面男笔下的女子,衣衫滑下香肩,和男子在月下塘边纠缠……
故事热烈动人,画风婉约缠绵。念恩念安都未经人事,看得面红耳赤,又抵不过好奇,一个劲儿地看。
“男人、是这样的吗?”念安胆大,指着渔嫣笔下的男子好奇地问:“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
“去,没脸没皮。”念恩立刻啐她。
“你还不是想知道,许娘子,你看过的吧,是什么样?”念安又去问许娘子。
“呸!小丫头片子。”许娘子脸也红了。
“就这样。”渔嫣拿着笔,在纸上刷地画了粗粗一直线。
“黑黑的?这么大呀!”念安托着腮,看着那墨迹笑。
“得了,等这回赚了银子,叫个小倌儿来让你见识,知道你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