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那些大臣们一直跪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出家人剃度,剃发在各国就是一种刑罚。如今他们的头发被剃了个精光,无异于狠狠地打了他们几十个大嘴巴,都没脸去上朝,所以一直跪在这里,想辞官归家。
这些人在朝中的位置挺特殊,有一些正是他想换下来的,秦兰也想争,其中几人性子执拗,食古不化,正令他头疼,没想到焱殇会拿他们下手。
这不禁也让他怀疑,到底是焱殇,还是太后兴风作浪?
雪越下越大,渐成鹅毛,他冷眼看着那些冻得发抖的大臣们,深深吸气,换了副温和的表情走到门口,朗声说:
“众位爱卿,都起来吧。辞官之事,朕绝不许。但你们可以回去休养身体,待头发长出来之后,朕再召你们回朝。这其间,俸禄照旧。”
“谢陛下。”众人大喜,赶紧磕头。
“都回去吧。”君博奕挥了挥手。
众人从太监手里接过官帽,小心翼翼地扣在头上,深弓着腰,倒退着出了院门。光头戴着镶着华丽宝石的官帽,怎么看怎么滑稽。
地上的脚印很快就被雪给盖住了,他仰起头看向天空,低声说:“这场雪真早啊!”
————————————————分界线————————————————
青鸢捂着羞红的脸,气冲冲地往回走,想知道,那单独把她叫去就好了,干吗让君漠宸和卫长风两个人在那里听?
还有君漠宸,那是什么表情?她折了根树枝,对着飞雪乱抽,“我让你乱眨眼,我让你盯着我看。”
她只穿着小夹袄,嫦曦宫连一件锦裙都没有,何况大袄和披风?冷风直往她领子和袖子里灌,冻得她打哆嗦。
天烬的天气也变得太快了,都不给她时间适应,以前听说东北的天气就这样,她生活在南方,还没见识过,没想到死了一回,在这个空间里遇上了这奇||葩的天气。
“阿九。”君漠宸的身影从小路上过来,拦住了他的去处。藏青色的披风上裹着白色狐毛,一双幽瞳映着雪光,华彩四溢,男|狐|狸精估计就是他这样子,看你一眼,就能吸你魂魄。
“干吗?”她粗声粗气地喝斥,“别挡着我。”
只差没说好狗不挡道了……君漠宸面色镇定,扳过她的肩问:“哪天看到你时,你不发脾气?”
青鸢握着树枝的手垂下来,冷冷地说:“我为何要和一个yin贼好言悦色?”
“我yin你了?”君漠宸凝视着她,脸色渐渐不善。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yin我呢?我警告你,你别想占我便宜!”青鸢的脸又涨红了,丢了树枝,要往她身边绕过去。
“随我去洛太妃那里。”君漠宸抬臂拦住她。
“不去,我又没有义务去伺候洛老太妃。”青鸢撇嘴。
“你不是想让你母亲和萍姑娘出来?只有洛老太妃有这面子,上官薇只听她的。”君漠宸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身上拉。
青鸢苦闷极了,自顾不瑕,还要管那个讨厌的毒妇。
“走吧。”君漠宸把她拉进了梅林,一伸手臂,把她包进了自己的披风。
里面好暖和啊!她被温暖击中,挣扎轻了些。
“君漠宸,你仗着最近巡逻的侍卫少了,你把这里当菜园子?你瞎溜哒什么?”青鸢闷闷地说。
“当我的菜园子,又有何不可?”他揽紧她,另一只手探过来寻她的小手。
她的手很冰,像冰块一样,往他温暖的大掌里一搁,像雪蛭一样吸着,不肯走了。
青鸢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他对她稍微和言悦色,她就不由自主地投降呢?她的矜持去了哪里?
见她不吭声了,君漠宸低头看她,她缩在他的披风里,只露出个小脑袋,轻轻地摆动,被冻红的小耳朵有些肿。若这颗小脑袋戴上白色的兔毛耳套,一定很有趣。
他把手抬起来,绕到她的右耳处,轻轻捂上去,再往他的身上一摁。
青鸢的脑袋被摁到了他的怀前,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
“本就性子野,耳朵被冻掉了,就更不听话,更野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根手指在她冻疼的耳珠子上捏了一下。
“疼。”她赶紧去捂耳朵。
“再野,有你疼的时候。”他眼神幽暗,让青鸢心中一凛。
这人的语气……
她的呼吸有些急了,难道真是他?
不可能啊!他到底是怎么分成两个人四处惹事的?
一定是幻觉!
“洛老太妃喜欢种花。”他转开脸,随口说了句。
“你也喜欢新鲜的娇花吧?”青鸢故意嘲讽他。
“男人喜欢新鲜,不奇怪,女人也是。”他听得懂青鸢话里的意思,拥着她继续往前走。
青鸢心塞,这难道是嘲讽她对卫长风的态度?但是她对卫长风又不是恋人,更不是夫妻,清清白白,又不像他,对惜夫人那样恶劣。
她生气了,真想有骨气一点,说自己不去了。但这么大的雪,倾华若被折磨病了,她也于心不忍。
忍忍吧,君漠宸还能出什么妖蛾子?若他真敢乱飞,她就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
☆、小妻子【60】
御清晨放了信号,通知还在外面寻找的御璃骁和莫问离回来。马车直奔王府,一路上马蹄急如聚雨,淹没尘世间一切喧嚣。
御凰雪偎在御清晨的手臂边,手里拿着两只刚买的大包子狼吞虎咽。
“慢一些,回府之后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御清晨用帕子轻拭她的嘴角,还从未见她露出过这样的吃相,真心疼这丫头。
“这就是好吃的啊。”御凰雪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里还有泪花在打转,脆生生地说:“皇叔,我现在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把包子丢掉了,我就算不喜欢吃,我也能强迫红烧和清蒸去吃啊。瑚”
咳咳……亲自赶车的十一王咳个不停……
“他怎么来了?”御凰雪小眉头皱起,不悦地看马车外面。
“你母亲与他爷爷之间约定的期限到了,所以他前来迎娶你。”御清晨温和地说。
“我才九岁!”御凰雪眼睛一瞪,不满地说:“爹和娘就忍心看我去吹海风,吹得又黑又瘦,像豆腐干子一样吗?铄”
“咳……”十一王又在外面咳,幽幽地说:“我们那里的海风,不会把公主吹成豆腐干子的。”
“就会……”御凰雪生气了,才出狼窝,又要把她丢到虎口里去么?早知道,她才不回来!
“你爹娘都急得病倒了,你还说疯话。”御清晨给她擦了满嘴的油,低声说:“你年纪还小,不会让你这么快嫁过去,看你急眉赤眼的,急脾气。”
“我要嫁,也要嫁个皇叔你这样的啊,又温柔,又好看。”御凰雪坐好了,继续啃包子。
御清晨只是笑,温柔地给她捋了捋背上有些凌乱的头发。十一王也不咳了,马车鞭子甩起来,噼啪响得凌厉。
赶回王府,御璃骁和莫问离还没回来,渔嫣的房中也没人。
“怎么搞的,皇后这几天明明犯病,你们还让她出去了。”御清晨把众人叫过来,一顿训斥。
蓝罂
御凰雪很失落,拧着手指,眼巴巴地瞅着大门处。
突然,她扭过头,小嘴巴微扁着,强忍着眼泪说:“皇叔,我要先去洗洗干净,我不想让爹和娘看到我这么难看。”
“好。”御清晨赶紧让人去安排。
十一王本来陪她在旁边站着,御凰雪一转头,小小的身体故意撞了他一下,一甩长辫子,跑开了。
“大冬天,你拿着扇子作什么臭姿态?”
“天……”十一王有些头疼,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让他带个九岁的妻子回去,他也不自在。
但他来的时候曾和父亲说,先看看,若实在不合适,就退了这门亲事。结果父亲罚他站了一个时辰,说他们家世代讲究诚义二字,哪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若不带着公主回去,他也莫要回去了。
他硬着头皮来,幻想这丫头比别人长得快些,但这丫头不仅没有别人长得快,反而还要慢!他近乎一米九的身高,这丫头才到他心口,他得低头和这丫头说话,脖子酸啊!
“进去坐吧。”御清晨拍拍他的肩。
“九岁……”十一王抬扇子指御凰雪的背影,苦笑,“清晨兄,这实在是太小了,这门亲事只怕不成。”
御清晨笑着说:“要么,你就当来玩了一趟,要么,等她五六年。”
“呼……”十一王爷用扇子敲额头,无奈地吐气。
马蹄声近了,二人立刻打起精神,快步迎出去。御璃骁和莫问离从马上跳下,疾奔过来。
“肉团儿呢?”莫问离往二人身后张望。
“她去梳洗了,皇上和尊主放心,毫发无伤。”御清晨赶紧说。
“雪儿。”御璃骁大叫,快步往里面跑。
“爹爹,舅舅……”
御凰雪只穿着中衣,光着小脚丫子,从里间飞出出来,往御璃骁的身上猛扑过去。
“臭丫头,还乱跑吗?”御璃骁咬牙,往她的屁|股上狠拍两掌。
“啊……爹爹,他们欺负我……你还打我,快去灭他们九族!”御凰雪尖叫着,眼泪哗哗地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