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位公子,我们进屋去坐,奴家亲手给二位公子烹茶。”
她这举动挺大胆的,居然用小手指在他的掌心里轻抠,媚眼直朝他抛甩。御清晨吓得赶紧缩手,连连摆手,尴尬地说:“其实,其实我们还有事……我们还是先告辞。”
“别呀,奴家特地赶回来陪二位公子的。”胖掌柜娇滴滴地又来拉他的袖子。
“真有事,把东西给我们送去红香楼天字号房。”十一王赶紧过来救御清晨,二人近乎灰溜溜地跑出了梅林,埋头冲出了麒麟毛皮坊。
“公子……”胖掌柜一路追到了门口,又跺脚,失望地甩帕子,“别跑这么快呀公子。”
坐在屏风后的两名锦衣男子此时正捧着茶碗喝茶,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一口热茶喷出老远。
“公子,小心喝茶,别烫着。”
胖掌柜扫了二人一眼,见他二人长得相貌平平,随意挤了个笑,让小厮们好好招呼,带着一脸失望回了后园子。
“这是什么妖孽?”莫问离嘴都被这口热茶烫掉了,愕然看着胖掌柜的背影问。
御璃骁一手挡在脸边,眉头紧拧,小声说:“别盯着看了,这两个小子易容也要易得俊美非凡,一看就是出来惹事的,回去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得了,你那时候易容,哪回不是抢好看的面具往脸上蒙。”莫问离捂着嘴,恨恨然把茶碗丢下,大声说:“爷不买了,走。”
“老爷、老爷……”小厮急了,赶紧过来拦二位。
“拦什么拦,没见到爷的嘴都要烫没了吗?你们这是什么破茶,不知道温一壶合嘴的?”
莫问离拎着他的领子丢开,大步迈出门槛,低头看那雪团儿似的小狗有趣,一手拎起了一只,把一金锭往地上一丢,把小狗丢上了他那俗得不能再俗的马车上。
“大爷……爷……”小厮急了,想过来夺回狗。
“闪开,再过来,让你们赔爷的嘴。”莫问离一脚过去,摆出十足的乡绅恶霸地模样。
小厮赶紧躲开,哭丧着脸看他跳上了马车。
御璃骁虽然也想进去一探究竟,但十一王和御清晨那样夺门而出,想必已经打草惊蛇,进去也没用,只能出来。他心里头急得发慌,小公主这时候还不知下落,也不知道有没有挨饿挨打。
“别愁眉苦脸了,谁敢碰我的小肉团儿,我让他生不如死。”莫问离长眉轻拧着,满目杀机。
御璃骁钻上马车,长长地舒气,转头看他,“现在去富贵温柔乡?”
“去吧。”莫问离点头。
这是手下人查到的两个小公主出现过的地方,麒麟毛皮坊前面,以及富贵温柔乡的后面。他现在还不明白,是有人故意露出这两处破绽,还是不小心泄漏了行踪。
“富贵温柔乡里小倌儿最出名,等会儿你怎么也得忍着,不能让人家摸摸,你就鬼喊鬼叫。”
莫问离从角落里翻出一面铜镜,凑到光下看嘴巴,恶声恶气地提醒御璃骁。
“别照了。”御璃骁把他的镜子夺走,指着那只小白狗说:“你买只狗干什么?”
“你傻啊,我能抱着麒麟坊的狗四处跑,对方还不好好伺候着?他们让我们糊涂,我们也让他们糊涂。”莫问离摸出药膏擦嘴唇,眼中光芒闪闪,往御璃骁面前凑,“过来给爷吹吹。”
“别闹。”御璃骁推开他,寻了个好位置靠过去,长长地叹气,“真是担心丫头,若真出什么事……”
“担心也是白担心,小肉团儿任性惯了,让她吃点苦头,她才知道害怕。”莫问离咬牙,有些恼火地说。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此次出宫却不是贪玩。她是听说城外有个城隍庙,住了好些无家可归的小乞儿,所以想去瞧瞧。她把她这几年悄悄攒下的银子换成了银票,都带去了。说是冬天到了,要给那些小乞儿们建个屋子,让他们不要挨饿挨冻。”
御璃骁说完,莫问离就有些惆怅起来,二人沉默了会儿,都摇头,异口同声地说:“跟她娘一样心软。”
“小肉团儿心善,老天爷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的,不怕别的,还不怕你这位父皇去把天捅个大窟窿?”莫问离拍他的肩,小声安慰他。二人并肩作战,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还是第一次看到御璃骁表现出这种无助的时候。
御璃骁苦笑,又长长地呼气。
莫问离又在他的肩上捶了捶,低声说:“不是还有我吗?”
御璃骁点头,点完头又感觉滋味不太对,浑身发麻,赶紧推开了莫问离,往另一头坐去。
“你的手别往我身上摸来摸去。”
“喂……”莫问离咬牙,把小胖狗一抱,往他身上丢去。
小狗懒洋洋地汪了两声,打了哈欠,躺在了御璃骁身边。
“看出毛病了吗?”莫问离指小狗。
“不止是狗,我见那些小厮眼中精光直冒,也和这小狗一样。”御璃骁点头,“这些小狗的食物里应该长期掺着罂粟,所以小狗儿才这副懒模样。给人吃倒能理解,让人不知疲惫地干活,但麒麟毛皮坊用这种东西喂狗,真不知是何用意。”
“只怕是吃的剩饭剩菜,所以也有生了瘾。”莫问离揉揉小狗儿的头,小声说。
小狗儿又打了个哈欠,双爪捂着眼睛睡了起来。二人拧眉,心中隐隐生起不安。若这些东西流传开来,人人都如此,那如何了得?
“到了。”马车缓缓停下,侍卫轻轻拍了一下马车门。
二人一前一后钻出了马车,富贵温柔乡的牌坊在眼前高立着,沿河而建成一长溜的小筑,精致小巧,足足有三十多间,全都隐于五色梅林之中。
“御清晨这小子的能耐还是不小。”莫问离扯了一枝五色梅,放到鼻下去闻,这是从外邦引来的梅树,花瓣有五色,层层递浓,格外妖娆。
往前看,只见前方有好些身着紫衣的年轻的男子正等着,个个身材修长,容貌清秀。这都是富贵温柔乡的小倌了。
莫问离拿了折扇,轻轻一敲,摆出一副风|liu倜傥的模样,正欲往前,那群人却呼啦啦地过来,直接从二人身边擦过,涌向了他们身后。
他一脸怒意,扭头看,一戴着斗笠的紫衣男子正从马车上跳下,这些人正是去迎接那人的。
“紫公子,就等您了。”
莫问离这一辈子就数今天受的冷落最多!俊脸微微扭曲,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去。御璃骁的心思全不在此,只慢吞吞地跟在身后。
二人才靠近正中那间最精致的小筑,只听屋里传出一阵歌声,低醇夜空下静静流淌的河水,直直灌入人的耳中,不过两三句,就能让人生出几分痴意。
御璃骁神色一凛,这正是那晚在惜碧山听过的声音!
☆、双生子【96】
推开门,只见里面也围着六七名男子,高坐中间的那位低着头,一袭绯色长袍,长发只用玉簪子松松绾着,长指在七弦琴上灵活游走,晶莹剔透的琴弦在他的双指抚动下,发出如流水如出一辙的声响,淙淙缓缓,不时碰上岸边的小石子,激打出微大的哗哗响声,又有小鱼跃出溪水,再扑通一声落回溪中……
二人见识过口技,对于以弦音来模仿声音的,还是第一回见。
在这人的双手下,溪水已经淌过了密林,到了开阔之地,汇入滔滔江水,涛音磅礴,气势恢弘。
“真是不可思议。”莫问离低语。
“闻所未闻。”御璃骁轻轻点头瑚。
“二位为何不进去听呢?”一把醇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飞快转头,紫衣男子已到身后,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掀面纱铄。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阴柔、俊美,尤其是年轻。因为年轻,让他的肌肤有种极为润泽的光华,狭长的眸子轻轻眨动,便见波澜微皱,柔情顿露。
别说女人,男人也会为他这表情所迷惑,忍不住多看。
御璃骁心中暗恼,被屋中弦音吸引,连别人到了身后都不知道。
“请。”紫衣公子推开门,向二人微微笑。
琴音未停,但其余人都站了起来,向紫衣公子围拢。
“紫公子。”
“招呼好二位贵客。”
紫公子点头,径直走到了高台边,取了一把箫,优雅地坐下,将那把翠色凑进薄唇边,眼帘低垂,与他合奏。
“二位公子请上座。”
男子们请御璃骁和莫问离坐下,很自然地,在二人身边各坐了一位华服男子,端茶倒酒,服侍殷勤。
御璃骁已摒去了不自在的心思,左右看了看身边服侍的男子,又看高台上的二人,低声问:“那就富贵温柔乡的掌柜?不是听说是东乡的刘老板吗?”
“紫公子和绯公子已要把此处盘下,他们是这里的新东家。”
男子温柔地笑,抬起白玉一般的脖颈,上面有好一些暗色的齿印,格外刺目。
以|色||侍人,对于女子来说,顶多落个yin妇的名声,但对于男人来说,那是八辈子翻不了身的耻辱,都无法埋进祖坟去见祖先。
但这世上偏有些好男风的有钱人,喜欢找这些清秀俊逸的少年发|泄变|态的yu望,也有真心待他们好的,但那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折磨,取乐。从身边男子脖子上的齿印上来看,多半遇上的是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