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铁面人粗哑的声音从铁面罩里飘出来,随即如一道幽灵扑向了锦程。
“锦程,接着。”渔嫣冲到门口,捡起锦程掉在地上的长剑用力抛了过去。
锦程纵身一跃,铁面人动作更快,一脚凶猛踢去,正中锦程的小腿,骨裂的声音传进耳中,让人头皮发麻,心中一揪。
两道矫健的身影从楼上的窗子里跃下来,一左一右夹住了铁面人。
御璃骁与莫问离二人夹击,这人不仅不怕,还招招打向莫问离的死穴,难道这人就是冲着莫问离而来,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莫问离此时只着白色中衣,黑发披散,如一道白月光,灵活地缠住了铁面人。御璃骁内力阳刚,每一剑都倾注十分力道,剑剑只刺那人的双瞳。
笛声又起来,铁面人不恋战,纵身跃起,跳上墙头后,又扭头看了一眼渔嫣,随即如同黑夜里的乌鸦,飞上了墙外的大树,几个纵跳,便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锦程将军。”侍卫们跑过去,扶起锦程。
他腿骨断了,脸色苍白,汗如雨落。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人还能平安回京吗?渔嫣心急如焚,赶紧打发侍卫去请大夫。
“生平第一次……”锦程咬着牙,在台阶坐着,用剑割破了长袍。
渔嫣不敢看,匆匆奔到井台边去打水过来,递给了侍卫。
折腾半宿,待渔嫣想到她的烙饼和牛肉汤时,饼已凉透,那汤已经只有牛肉末粘在锅底了,灶里还滋滋地冒着黑烟。
御璃骁见她失望地站在灶台边,伸手拿了张烙饼,咬了一口,点点头说:“还行,若是热的,肯定味道更不错。”
“御璃骁,莫问离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
御璃骁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他看不到了。”
渔嫣猜到了,可是亲耳听到时,心里还是如同撒了把锋锐的刀子进去,割得难受。
“为什么这样?”
“他替你痛了。”御璃骁低声说。
“他又不欠我的,怎么能让他替我痛?有办法治好他吗?”渔嫣眼眶发热,赶紧抬手去抹。
“一定有。”御璃骁满脸严肃,“你能好,他更能好。”
“但愿如此,不然我一辈子难安。”渔嫣吸吸鼻子,勾着头,快步出去。
御璃骁坐到椅上,端过那盘饼,大口吃。
白杰大步过来,低声说:“王上,涵太子派人来说,那巫师之灵是有灵性的,就送你了,以示歉意。”
“哪有什么巫师之灵?”御璃骁抬眼看他,眉头微皱。
“莫非已经给王妃了?”白杰疑惑地问。
御璃骁摇摇头。
“这消息若传入即墨陵耳中……”白杰有些焦虑地看着御璃骁,等着他的回应。
“和天漠国这一仗打不打得成,还得看天漠几大部落能不能统一意见,先回京。”御璃骁把最后一口饼吞了,大步走到井台边,舀了一瓢井水大口喝。
渔嫣坐在井台边,等他喝完了,才拿出帕子给他擦嘴角的水。
“出发了。”御璃骁拍拍她的胳膊,大步出去。
是该回去了,京中有名医,一定可以救莫问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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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进京城大门的时候,大马和小马,正带着几个孩子站在城门边张望。她把脑袋探出马车门,冲着几人大喊,“等我晚些来看你们。”
大马他们一见着她,顿时眉开眼笑,连连挥手,大步跟着马车跑。
“不知道黑兔草入药,有没有作用。”渔嫣缩回马车里,心还是悬着。黑兔草只比他们早一日回京,会不会这么快见效?
莫问离回渔府休息,御璃骁一行人直接进了城隍庙。
白城安他们正在忙碌,渔嫣从马车上跳下来,一眼看到夜明月与秋玄灵也在这里,二人都穿着素净的衣裳,忙得满头大汗。
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众人赶紧过来行礼问安。
“王上回来了。”
“药有用吗?”御璃骁大步走进病患中,弯腰看一个病患的脸。
“有用,已经开始退热了。”白城安跟在他的身后,哑声说。
“白御医辛苦。”御璃骁转头,向他道谢。
“份内之事。”白城安拱拱手,平静地回了句。
“白御医都三天没睡了呢,真的很辛苦。”秋玄灵跑过来,笑吟吟地递上了两条浸过药的帕子,“不过以防万一,王上与王妃还是戴上这个吧。”
“戴着,你去外面等我。”御璃骁给渔嫣把帕子系好,扳过她的肩指外面。
“我要去看小东兰。”渔嫣摇摇头,快步往里面走。小绿没了,还有一个在这里受罪呢!
一路往里走,这里的人比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多。有黑兔草入药为引,有一半人的热都退下来了,有些极厉害的,还在昏迷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些日子才能全好。”白城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在向御璃骁解释。
渔嫣找着了小东兰,他已经能坐起来了,一见渔嫣立刻咧开嘴,向她伸手。
渔嫣蹲下去,把小东兰抱进怀中,想着可怜的小绿,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
“马上就要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去。”她轻拍着小东兰的背,轻轻地说。
“可是小绿不能回来了。”小东兰趴在她的肩上,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渔嫣无言以对,只把她抱得更紧。
“他还没完全好,你不应该这样抱着他。”夜明月大步过来,一把将小东兰从渔嫣的怀里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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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尘姐姐。”小东兰慌乱地挣扎着,仰起小脸看渔嫣。
“好好养病。”渔嫣捏捏他的小脸,“我让大马给你送好吃的来。”
夜明月在一边冷眼看着,直到渔嫣转身,才小声说:“王妃尊贵,请出去侯着,莫要沾上晦气。”
“我比你来得多。”渔嫣淡淡几句,慢步走向御璃骁,秋玄灵正在御璃骁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见她过来了,便轻轻一吐舌头,转身跑开了。
“走吧。”御璃骁手臂一揽,勾住渔嫣的腰。
渔嫣抬头,他下巴上密密一层青色,忍不住伸手摸去,满掌风霜粗砺铄。
“累了。”御璃骁手指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低声说:“回去好好伺侯为夫沐浴更衣,再饮一杯液光美酒,安睡一晚才行。”
“不。”渔嫣想想,摇头。
“不?”御璃骁脸色一灰。
“我也累,别洗了,直接睡吧。”渔嫣歪歪头,大步往外走。
身后,他低低地笑。
渔嫣确实没洗,一头栽在窗前的花梨木贵妃榻上,睡了个昏天暗地。御璃骁睡在他的龙榻之上,二人隔着十数米的距离,呼吸声一呼一合,渐渐融合。
醒来时,阳光正好。
渔嫣隐隐听到人声,睁开一看,御璃骁就在院中,锦衣半敞,长发披散,面前站着数位大臣,安鸿与阿朗也在其中。她悄然坐起,支起耳朵去听。
“即墨陵说,思聪是死在后青国,安溪人也在后青,若不能给一个信服的交待,三个月之内就要打进我们后青皇宫。”
“御天祁已进了寒水宫,正在与玄泠的两位皇子频繁接触,几位番王蠢蠢欲动。”
“南方水灾,大河决堤,得尽快发赈灾粮下去,不然百姓又往京中涌来……”
件件都是朝中要紧的事,渔嫣看着御璃骁高大的背影,心中微微发痛。别人当皇帝,威武自在,美人成群,他当皇帝,却处处艰难,处处险峰。
若没有她,或许要轻松得多。譬如可以联姻,与玄泠或者天漠结下秦晋之好,天漠也不会以安溪之事,向他发难,有三年五载休养生息,后青国便又强大起来了。
“还有一件事,奉孝皇叔又病倒了,想从三个儿子里指一个汰州之主,依着后青国的法令,进行比试,赢者得传承。”安鸿又道。
众人就此事议了起来。
“清晨还小,如何比得过,老大锒铛入狱,只是老二老三之间的比试了。清安尚文,清宏尚武,说起来,都比不上奉孝王当年文武双全。”
“汰州已毁,还得看王上给他们哪片封地筑城。”
众人都看御璃骁,那场大战,烧得汰州寸草不生,冤魂遍野,白日间都能听到有人尖厉哭泣,过往船只都不肯稍缓速度,已成众人惧怕的鬼城。
“现在谈什么封地,第一要事就是赈灾粮。”阿朗不悦地截大伙的话。
“大概有几座城受灾。”御璃骁在一边的椅上坐下,接过傅总管递上的茶,眉头轻锁。
“有四城,灾民有数万人,听臣的同乡说,树皮草根都吃光了,很苦。”阿朗满目的忧愁,大步走到御璃骁的面前,大声说。
“那几位番王不肯打开粮仓,都算计着要保存实力。”
“可恶极了,明明粮仓都得都满出来,发霉生虫,也不肯给灾民分上一些。”
“我有办法。”渔嫣听到这里,忍不住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