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陈大人,就这么把人带走不好吧。”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陈正邦皱眉,在鲁州,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虽然他没有派人守在门口,可是也没有百姓敢进来,不过他安排散布消息的人除外。
一个须鬓皓然精神矍铄的老人,后面还跟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进来。
“原来是定远伯,下官有失远迎。”陈正邦立刻起身相迎。
定远伯府虽然没有什么可巴结的,只是一个虚名的伯府,可是奈何他有一个厉害的亲家啊。
定远伯的二女儿正是汉阳王的妻子,汉阳王可是实打实有兵权的王爷。
这位老人家是伯爷?他刚刚是什么意思?这是来帮她的?她好像和定远伯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吧?
叶玖疑惑了。
“陈大人不必客气,我就是来看看热闹。”定远伯一脸笑意。
“伯爷,事情已经结束了,叶玖无端污蔑邵大夫,我这就带她回去。”陈正邦显然不想和定远伯多说。
“污蔑?一个孩子的话怎可当真。”定远伯说道。
陈正邦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老家伙说是来看热闹,实际上是来给叶玖脱罪的。
只是他心中惊讶的是,叶玖怎么会和定远伯府扯上关系?
他可不会认为这个老头是太闲了路过。
“伯爷,咱们大成朝律例说的很清楚,七岁以下犯罪可以不予追究,可是叶玖早已过了七岁,怎么能当儿戏呢。”
陈正邦故意歪曲了定远伯的意思,定远伯所说的是叶玖之前说的话不算是污蔑,可是陈正邦的意思是叶玖污蔑了邵志涌不能不判罪。
定远伯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早料到陈正邦会如此说一样。
“陈大人,不要急着下定论,到底是不是孩子的戏言,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管家递了一封书信给陈正邦。
陈正邦狐疑地打开,脸色越来越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伯爷说的对,孩子说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说着还命押着叶玖的衙役放开她。
叶玖惊诧,这是一封什么书信?竟有这么厉害?能让堂堂知府老爷妥协?
陈正邦现在心里在滴血,这封信不是别人写的,是他的一个小妾,也是第一赌坊名义上的幕后老板。
上面说,定远伯知道了他开赌场敛财的事情,如果他还纠缠叶玖的事情不放,就要上奏朝廷。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他根本不在乎,可是定远伯不一样,他有一个厉害的女婿啊,而且他能拿出这封信,就说明他摆明了要替这个小伙计出头。
可是一旦宣布这件事情不能当真只是孩子的儿戏,那么他之前收进来的银子也都随之而去了啊。
正心烦间眼角余光扫到了躺在那里的罗氏,顿时有了主意。
赌局是赌局,儿戏是儿戏!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管是怎么的样的,人死了,叶玖就是输了!也就是他那些银子不用还回去!
想通关键的陈正邦脸色缓和了很多。
叶玖早就没注意陈正邦的脸色了,而是紧紧盯着罗氏的手指。
她在罗氏手指的中间用一根头绳紧紧扎着,杜淇兰并不明白叶玖在干什么,也没有阻止。
只是一脸哀伤地看着她娘亲那张没有血色的脸。
事情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说了,陈正邦带着衙役打算离开这里,却听到叶玖激动地声音:“她没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随即反应过来,陈正邦气的恨不得把叶玖宰了。
这小子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你又说什么疯话?”若是平时陈正邦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孩子去啰嗦,叶玖这件事的发生实在是个例外。
而假邵志涌也一脸骇色,因为他看到了罗氏被头绳扎着的指端出现了青紫肿胀,人竟然真的没死!
第七十三章 我不是邵志涌
罗氏现在是一种假死的状况,就是外表看来好像人已经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
要断定是不是假死有几种办法,叶玖用头绳扎结罗氏的手指就是一种,如指端出现青紫肿胀,说明病人有血液循环,那肯定就是没死。
“唉,虽然还有微弱脉象,可是却也是回天乏术了。”假的邵志涌已经恢复了平静。
本来听到罗氏没死的杜淇兰再次如坠冰窟。
叶玖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孩子,拧眉思忖着什么。
其他人还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呆愣在那里,已经被确定死了的人,竟然又活过来了,虽然也没得救了,可是这转折让人还是反应不过来啊。
陈正邦除了惊诧就是松了口气,这要是罗氏没死,他的钱岂不是真的都只是从他手里走了个过场!
“三老爷,快让人把她抬到后院去。”叶玖站起身,抬起头看着郑泽铭。
“小玖,你的意思是……”郑泽铭瞪大眼睛,有点怀疑自己所想。
叶玖点头。
郑泽铭激动了,不过还是赶紧招呼伙计把罗氏抬到原先的房间去了,自己也跟着后面去了后院。
至于被晾在那里的陈大知府老爷,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郑泽忠还是很客气的上前去跟陈正邦和定远伯打了招呼,然后才跟着进了后院,这样就算了,更让陈正邦气愤的是,假的邵志涌竟然也跟着郑泽忠后面走了。
定远伯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爽朗的笑着离开了。
这时候偏有那不长眼的衙役跑过来说,“大人,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本就被气的够呛的陈正邦顾不得其他,赶紧打道回府了。
很快叶玖无罪的事情就传开了,站在人群里的何氏像是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不过总算心里踏实了。
她知道今天就是揭开结果的日子,所以一大早就从普济庵赶过来了,还没歇歇就听到被叶玖救治的人死了,顿时三魂七魄就丢了一半。
能坚持站到现在不倒下,已经是奇迹了。
杜淇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郑泽铭走来走去,郑泽忠右手包着左手,使劲捏着,都不知道疼不疼,这样失态的样子,估计郑家的伙计还是第一次见。
假的邵志涌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期待,多激动。
而角落里还有一个人默默注意着房间的门。
“陈康达,别看了,大堂忙不过来了。”一个伙计急匆匆的跑来拿了些药材又离开了。
陈康达再次看了眼房间门,转身离开了。
那扇木门仿佛隔绝了一切,叶玖在房间里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正聚精会神地揉捏着手里的银针。
床上躺着没有血色的罗氏,而轻蹙的眉头,确定了她还活着。
叶玖现在用的正是铜人针灸经,可是她从没有用过,这是第一次。
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可是却无暇顾及。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扇房门依旧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安静的只听到鸟叫。
“东家,东家……”王掌柜提着衣摆边跑边喊道。
“王掌柜,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郑泽忠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威严皱眉道。
“是知府大人的夫人,她,她……”王掌柜凑到郑泽忠耳边说着什么。
郑泽忠表情古怪,随后看了眼一瞬不瞬盯着房门的假邵志涌,然后说道:“让钟大夫去一趟吧。”
“这……”王掌柜犹豫着,知府派来的人说要郑济堂最好的大夫过去,要是以前这钟方田还可以,现在……
其实钟方田现在跟换了个人似的,严谨了很多,对病患的态度更是大转变。
再说他的医术还是不错的,这一点陈正邦是知道的,之前钟方田可是知府家的专用大夫,要不他怎么整天鼻孔朝天的样子。
只是他又看了假邵志涌一眼,为什么陈正邦不找他呢?还非要郑济堂派大夫过去?
陈正邦的夫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第一赌坊是陈正邦的,而且还是交给了他的小妾,这让身为陈家“**”最高权利的她接受不了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也要来一出,可是悲催的假戏真做了,等陈正邦赶回家的时候,正吊在绳子上双脚直蹬,白眼珠子直翻,舌头直吐。
“去吧,去吧。”郑泽忠打发王掌柜快去。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几人快成院子布景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
叶玖瘫软地坐到地上,脸色苍白。
杜淇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掩嘴瞪大了眼睛。
见其他人走过去,才赶紧跟上,在叶玖身边蹲下问情况。
叶玖累的说不出话了,只能手指微微抬了抬,方向是罗氏躺着的地方,杜淇兰疾步往屋里跑去,因为起身的时候太急,腿一软还差点摔倒了。
郑泽铭握起叶玖的手腕,为她把脉。
还好没什么事,只是有些虚脱了。
刚刚门打开看到叶玖白的跟纸一样的脸,真是吓了一跳。
“啊……”屋里传来杜淇兰的叫声,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变了,郑泽忠和假邵志涌走在前面,郑泽铭抱起叶玖跟在后面进了屋。
只见杜淇兰额头破了往外渗着血,但是表情却是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