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带了骆骏坐在靠近车窗的座位上,区荣则蹲在门口抽着烟,有路警经过,问他在这里做什么,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俺们东家在里面呢,让俺在门口伺候着。”
老汪和小埃坐在一旁,其他人则在同一个车厢里四处分散的坐着。
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了,忽然一阵嘈杂,几个人冲进了车厢,把车内的男人挨个端详,真真和老汪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真真靠着窗户如同闭目养神一样的骆骏,心中一阵紧张。
“阿爸,阿爸,侬醒醒,侬没事吧。”真真一边给骆骏拍着胸口边哭叫着。
老汪连忙打开行李找药,嘴里嘟哝着:“药呢,侬把药放哪里啦?”
一个路警喊道:“没事吧,别死在车上,晦气!”
真真一甩手里的帕子,骂道:“侬个小赤佬,侬家里没有老人啊,侬没看到有病啊,说出的什么话来,死难听,做死啊。”
那几个便衣往他们这边看了看,只见一个面如黄纸的老头紧闭双眼,旁边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媳妇的正在那里呼天抢地,他们只看了一眼,就懒得再看,继续向车厢尽头走去。
这时听到另一个上海女人喊道:“有气啦有气啦,阿爸缓过劲啦,谢天谢地,阿爸没事啦。”
那几个人没有回头,这种半死不活的老人,谁也不想多看一眼。
几分钟后,火车的汽笛声响起,车轮缓缓的驶出,在巨大的轰隆声中,驶出了天津。
但是众人的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直到过了沧州,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此时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由天津到上海火车需要二十多个小时,近一天时间。而现在他们要面对的,除了担心车上会有日本特务以外,更担心骆骏在中途醒来。
余真真给他用的药并非普通的迷药,但也顶多能坚持五六个小时而已,也就是说中途他肯定会醒来。
“如果每次醒来我们全都再次用药迷晕他,那倒也是可行的,只是我怕会伤到他的身子。”真真说这话时眼泪已经快要流出来了,她担心这种药用多了会伤到他的大脑,她的骆骏已经不记得她了,如果再变成傻子,那可怎么办啊。
老汪和小埃只好看着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的意思真真很明白,他们是在说:“你如果舍不得,那就只能继续使用美人计了。”
此时坐在火车上,真真看着一旁的骆骏,脑子里转得飞快,最后咬咬牙,如果他醒来后,执意要下车的话,那就用洒了迷药的手帕迷晕他!
她宁可要一个又呆又傻的骆骏,也不能让他去送死!
可是直到火车过了济南,他却依然熟睡着,一点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看他依然一动不动,真真却又慌了,她轻声对老汪说:“他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是不是我把药下得太重了,他不会有事吧?”
老汪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药是他找来的,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七八个小时了,却仍然不能醒来呢?
真真看着骆骏,眼圈儿红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的脉搏,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对老汪说:“他还活着。”
老汪和小埃互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他们理解她,她再也不能承受失去他的痛苦了。
此时的余真真只是一个心系丈夫的普通女人,可怜兮兮的看着身边的男人,没有人能想到,就是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一群杀手面前,指挥若定,泰然自若。
而就在同一时刻,日租界的一间日本妓院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经租界巡捕查验:此人头部中枪,面容已不可分辨,身材高大,约一米八十左右,为25-35岁之间亚洲男性。
几小时后,这具男尸被人从巡捕房的殓尸间提走,悄悄运到日本驻屯司令部……
备注:
西芬道:今天津市湖南路
老龙头火车站:今天津站,也称天津东站,天津火车站始建于1888年,初站址建于“旺道庄”。于1892年,移址至海河畔“老龙头”处。故随地名称“老龙头”火车站。
万国桥:即天津解放桥。位于天津火车站(东站)与解放北路之间的海河上,1927年新万国桥建成,也叫法国桥,抗战后改称“中正桥”,解放后改为“解放桥”延用至今。
☆、156 缠缠绵绵
火车到达上海时已是次日的傍晚,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的回到以前的少帅府,现在的骆公馆。
直到进了家,余真真这才整个人松弛了下来,她一边让区荣把骆骏背进卧室,一边让人去请医生。
整整一路二十多个小时,骆骏一直没有苏醒,如果不是他的脉搏和心跳正常,余真真早就急疯了。
骆府现在的家庭医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雷克先生,他是英国人,在上海的一所教会医院供职多年,余真真出了高出以前两倍的薪水,才把他请来。
鉴于上次秋野美纱假扮茱迪医生李代桃僵,这一次余真真让人把雷克先生调查得仔仔细细,甚至动用了私家侦探,确定无误这才聘请了他。
雷克医生仔细检查了骆骏的身体,然后对余真真说:“太太,他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并没有大碍,未能苏醒可能只是困倦所致吧。”
余真真脸上不悦,挥挥手让他出去,然后嘟哝道:“花了这么多钱养着他,什么病都看不出来,真是庸医。”
老汪也觉得奇怪,只好安慰真真:“少奶奶,要不您和少帅先歇息,明天早上如果少帅还是不醒,咱们再去医院,您看如何?”
真真想到众人都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于是说:“好吧,你们也去休息吧,嘉睿是不是还在龙先生那里?”
老汪忙道:“我离开时亲手把小少爷送过去的,明天我就把他接回来吧。”
真真点点头:“辛苦你啦。”
待到众人都退下,真真这才松口气,看看躺在床上的骆骏,柔声说:“四年了,老公,你终于又躺到这张床上了。这个床单还是当年你陪我买的,这么多年了,我都舍不得换掉,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看到你了,没想到,今天,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他那张满脸皱纹的假脸,她又觉好笑,说道:“我这就去给你洗洗。”
她端了水,用毛巾一点点的把他脸上的化妆擦洗干净。又露出了那张让她爱极了的脸。
她凑过去亲亲他,甜甜的笑了,四年了。此时此刻,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老公,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她给他脱了衣服,把被子盖好。只露出他的头在外面。
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把琴姐早就准备好的玫瑰花瓣洒进水里,这只浴缸还是当年骆骏专门为她从国外运来的,那时她说不喜欢少帅府,感觉就像住在军营里一样,骆骏为了留她住在这里。就由着她折腾,她把府里上上下下全都装新更换了一遍,直到那时她才发现。一向风流的骆少帅竟然从未带女人来过这里。
她躺在浴缸里,全身每个毛孔都放松下来,去天津的这几个月,她没有一天不是紧张度过的。
享受着水温带给她的舒缓,追忆着和骆骏在这府里的甜蜜往事。她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她自责着起身擦干身体,走到落地镜子前,擦擦上面的水汽,满意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她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但肌肤依然嫩滑细腻,双峰比以前更加丰满,小腹平腹结实,她的身材虽然不够高挑,但两条**却相对修长,整个身体比以前没有生育时更加性感撩人,看着自己的倩影,她自信的笑了,她相信她肯定比骆骏口中的那个日本老婆要漂亮性感,想到那个女人,她就气得要发疯,居然敢和她抢老公,简直是不想活了。
不过现在不论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骆骏已经被她抢回来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记起她,记起以前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决定就算他现在还没有苏醒,她也去吃了他。
可是当她回到床边,正准备好好温存一番时,却发现床上的人,已消失无踪。
她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原来搭在椅子上的他的衣服,也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趁她洗澡时,他穿好衣服偷偷溜出去了。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难怪他一直没有苏醒,难怪连雷克医生也检查不出,原来他们都被他骗了,他肯定是早就醒了,但是一直假装昏迷,然后趁她放松警惕后这才偷偷逃跑。
她不顾自己只穿着浴袍,奔出卧室,站在走廊里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今天骆骏回来,他们并没有在府内声张,加上骆骏进府时仍然是化妆后的样子,所以就连琴姐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看到这人睡进了少奶奶的房间,也只能欲言又止。
但老汪却还是在府内增加了人手,里里外外几十人把守。
现在听到余真真大喊大叫,马上就有人冲了过来:“夫人,出了什么事?”
“快……快……少帅……少帅跑了,快去找!”真真感到心都要跳出来了。
老汪和小埃也披了衣服跑了过来:“怎么啦?”
真真全身无力,几乎瘫倒:“他骗了我们,他早就醒了,现在偷跑了,快点找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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