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橘黄色的一弧弯月,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勾,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眼里带着些许的迷离,嘴里念念有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细听之下却是苏轼的水调歌头,虽然只是呢喃几句,但却也能让身侧之人听得见。
此刻在洛思瑶眼中充满诗意的夜晚,却有人行走在漆黑的抄手走廊中,偶见值夜的下人便躲闪到一旁,再行走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到了安全地区,黑影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往前走着。
良久,看着面前的三岔路口,迷茫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看了看抬脚便往最左侧的那条道走了过去。
按照地图上标的路线,黑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个岔路口了,就在他濒临爆发的前一刻,终于看到了自己要到达的目的地,看着院门上的匾额,书写着碧水院三字,嘴角勾了勾,终于让他找到了。
从背后抽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慢慢的把门闩给撬开了,轻手轻脚避过守夜婆子的屋子,饶了两圈才摸到洛思瑶的正屋,看着这豪华大气的屋子,黑影双眼闪着亮光,过了今晚,他可就是洛府的东床快婿了,以后谁还敢说他出身寒门?
想想日后得到了美人又有了金钱的日子,黑影忍不住叉腰,大笑了一声,忽的听到粗使婆子们开门巡夜的声音,连忙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心里后悔不迭,刚刚确实是自己太鲁莽了,此刻事还未成,想的太多了些。
忽的一盏明瓦灯笼照了过来,光芒照在黑影身上,一扫夜里的黑暗,那张脸赫然就是方家大少爷方平,此刻他正一脸紧张的窝在一处不敢动,生怕让巡夜的婆子发现了他。
“我说你查好了没啊?”一个婆子在屋里喊叫着,似是有些不满。
巡夜的婆子转身回道:“好了,就快好了,我这就来。”
当下也不急着巡夜,提着灯笼便回了屋子,很快的,屋里又响起了婆子们吃酒说话的声音,好不畅快,在这寂静的夜晚,也算是热闹的了。
方平这才从一处跳了出来,冲婆子们待的屋子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嘴里轻声骂道:“该死的老虔婆,巡什么夜,害的本少爷要躲在暗处,真他娘的晦气。”
若不是有着心里的那股贪婪,指不定他早就甩袖离开了。
转过身,这才再次蹑手蹑脚的撬开了正屋的房门,溜了进去,眼里冒着贼光,左右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心里暗自咋舌,啧啧,难怪人家说洛府是洛阳城的首富,只是一个屋子里的小花瓶就够平常人家三年的开销,今日一见果然是所言非虚,一个案几上就摆着两个前朝珐琅掐丝的琉璃花尊,那可是价值千两白银一个,有价无市的东西呢,没想到光是一个洛府小姐屋里就有两个。
眼睛一晃,又晃到了梳妆台上一颗散着白光的珍珠,约有一个婴儿的拳头大小,方平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层听方姨娘说过,洛家大小姐的外祖家是洛阳凌家,书香门第,一家子的权臣官宦之家,凌老太爷虽已致仕,但致仕前却已经是阁老,皇家赏赐的珍宝数不胜数,其中便有这南海明珠。
这颗莫不就是那南海明珠?方平心里甚为激动,这颗明珠拿出去卖的话,少不得能卖出个天价,谁不知道这珍珠难得,更何况是这等御赐的明珠。
见珠眼开的方平快步的走向梳妆台,须臾之间撞倒了一旁的方凳,啪的一声惊醒了里间的筱竹与湘月,二人倏地睁大眼睛,披了件外衣便提着灯走了出来。
灯光所照的地方都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但是却见之前摆的好好的凳子倒在了地上,湘月疑惑的扶起了凳子,“筱竹姐姐,这凳子怎么无缘无故的自己就倒了呀?”
筱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屋里现在又没人。”
二人不解的再次进了里间,虚弱暗淡的灯光只是在里间里亮着,再次躲过一劫的方平此刻额上冒着冷汗,腿肚子有些发软,伸手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差点又被发现了。
不过一想到里间就是洛思瑶睡的地方,胆子再次大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纸抱着的东西,偷溜进了里屋,轻手轻脚的把东西倒入了小案几上的熏炉中,不一会儿,筱竹与湘月均匀的呼吸声便相继响了起来,方平阴测测的笑了笑,这回总算是可以尝到美人的滋味了。
快步走到洛思瑶床边,猛然掀开床帘扑了上去,嘴里叫道:“美人,我来了……”
落在床上之后,并未发现柔软馨香的美人,不解的掀开了被子,眼睛忽的瞪大,床上竟然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屋里霎时明亮如白日,原本应该昏睡的筱竹与湘月缓缓的掀开被子下了床,脸上带着冷意的走到了洛思瑶身后,眼里冒着怒火瞪视着方平。
洛思瑶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里尽是冷意的看着方平,冷笑道:“方大少爷好兴致,不当扬名的举人老爷,该当起采花贼来了。”
方平一把甩开了手中的被子,挑了挑眉,“不能这么说,谁让大小姐貌若天人,让小生极为爱慕呢,再着,你我若是成就了好事,在洛阳城里也是一桩美事不是么?想必洛大小姐也不希望明日洛阳城大街小巷里,都口口相传,您的闺房里出现了男子吧?”
湘月愤怒的瞪着他,咬牙道:“卑鄙……”
“哈哈,我是卑鄙,那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使用些非常手段又有何不可呢?再说了,这婚事你祖母也就是我姑祖母以及我那姑姑和两个亲表妹可是很赞成的。想必表舅也十分赞同。”方平脸上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
洛思瑶心中怒火丛烧,但脸上却笑意盈盈,良久之后,红唇轻启,“好,就依你所说,只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话音刚落,方平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也凝注了,不一会儿只听见噗通一声,方平便如死尸一般的软倒在了地上,空气中气流微涌,一道红色身影站立在洛思瑶身侧,凝目望去,赫然便是昔日的南宫寒,此刻他目光冷冽的看着地上的方平,“你打算怎么做?”
洛思瑶对于他的出现一点都不诧异,冷冷的说道:“别人都送了这么一番大礼给我,我若是不回敬回去岂不失礼?不过,醒了之后他肯定还会保留着刚刚的记忆,若是……”
她的意思南宫寒自是听懂了,嘴角微微上扬,淡然开口道:“放心,明日他将不会记得有这么一桩事。”言罢,一把提起地上的方平便运功跃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便没有了他的身影。
洛思瑶笑了笑,提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虽然这南宫寒平日里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用得上的。主仆三人再次里里外外的摆弄了一番,这才安心的回去睡觉。
☆、第75章 大不了鱼死破
翌日,一道破空尖叫声在洛府上空盘旋着,久久不散,众人面面相觑,争先赶后的往声音来源地跑去。
此刻的宛院中热闹非凡,正屋外面敲门的丫鬟婆子手抖拍痛了也没见里面有一丝反应,只是细碎的听到几声责问,“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你在这里干什么,昨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床上的二人各抢了被子一角掩着身体,方平迷迷糊糊地的揉着太阳穴,难道是酒后乱性?可是不应该啊,他记得昨晚上回到房里就睡了来着,怎么跑到婉表妹这里来了?
见他不说话,洛思瑶急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哭道:“你个卑鄙小人,居然敢……呜呜,我告诉你,这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屋里俩人还在吵闹当中,外面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就连洛老爷也被惊动了,皱着眉头便过来宛院,途中遇到了由洛思瑶陪着的洛夫人,二人微微颔首,便一同向宛院走了过来。
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洛思蔷,此刻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报信的丫鬟,“你说什么?”
“三小姐,事情是真的,老爷和夫人已经往宛院去了,您赶紧想想办法吧。”小丫鬟急的满头是汗,虽然洛思婉算不得一个好主子,但若是她出事,府中的老爷夫人只会责怪底下的下人没有尽忠职守,发卖打杀都是可能的。
洛思蔷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听她催着,也不禁失了平日里的好脾气吼了回去:“想办法,能想什么办法?事情闹那么大,我怎么遮掩?更何况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事怎么管?
“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宛院伺候的另一个小丫鬟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三小姐,您…您快去救救二小姐吧,老爷说,说要把二小姐打死呢……”
“什么?”洛思蔷宛若被雷中了一般,呆呆的站立在了原地,伺候她的两个大丫鬟香穗,翠屏担忧的看着她,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不禁瞪了一眼报信的两个婢女,喝道:“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去探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