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和老伴一生无儿无女,年逾不惑捡了一个外乡逃难来的小叫花,叫陈宝儿,细心抚养,给衣穿给饭吃,还送私塾读书,虽然让生活非常拮据,但是两老总算有个依靠。偏偏陈宝儿十多岁年纪,却生的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逗得两老开怀不已。
今天正好私塾放假,所有学子都要回家帮着家里干活,陈宝儿便也在茶棚里帮衬着,说是帮衬,其实是带了自己结交的一帮半大小伙子围在一起喝茶吃零嘴连带下棋。
两老现在也没啥盼头,只要这小儿高兴就好,所以由的他们去。两人慢慢地收拾铺子打烊了,见小花径直走过来,陈伯说道:“小姑娘这是到哪去呀?”
小花说道:“陈伯,还有茶水吗,给我来一碗吧,那屉子里有剩的窝头也给我来两个吧。”虽然奶声奶气的,但是说话却干净利索,俨然一个小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还没收拾的小方桌坐下。
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陈伯正愁这剩下的只有拿回去自己吃了,现在有客人上门,连忙将屉子放炉子上热着,一面提了茶壶顺手从柜台上拿来一个粗塘碗,加了慢慢一碗茶水端到小花面前。
“喝完了再倒就是了哈。”陈伯一边说着,返身去把炉膛里的火星抛亮堂一点。现在秋意渐浓,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况且那窝头里面都是磨玉米粉小麦粉筛过后的粗嘎之物,很是扎口,热了才好吃一点。
小花嗳了一声便抱着碗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这茶水就是山上采的冬青嫩叶炮制的茶叶冲泡而成的,味微苦后甘,又称为苦灯茶,最是清热解渴,是夏秋解暑的最好饮品。
干涸的身体得到水的滋润,整个人都舒爽起来,稍息片刻,陈伯将热好的干馍端上来,顺带将碗里的茶水满上。小花道了声谢,便开始猛吃起来。
实在是饿慌了,两个窝窝头下肚才勉强垫底,陈伯见状,问道:“这里还剩下两个窝头,要不也给你热上?”
恰时,陈宝儿喊道:“爹,我饿了,有啥吃的没有?”
陈伯连忙应道:“有哩有哩……”刚说完,有些尴尬地看向小花,小花说道:“呵,谢谢陈伯,我已经吃饱了,多少钱?”
“给…六文钱就行了。”
小花从钱串子上数出六个铜子放桌上,这里茶水和窝窝头都是两文钱一个,两碗茶水加两个窝窝头,算起来对方便宜了自己两文。小花很识趣,道谢后离开。
这陈宝儿她是有些印象的,在前世,貌似这小子还有些来历,她刚被卖到田员外家当侍妾不久,就几个粗使婆子爵舌根子,就提到四方镇奇事,说是这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来了京城里面的贵人,还是来寻亲的。
正是陈宝儿的亲生父亲,说是那家人纳了几房妻妾都没生出一个带把的,诺大的家业竟没人继承,这怎么得了,于是想到了多年前失散的收房小妾生的儿子。所谓子凭母贵,妾生的孩子总是庶出,再加上正室十分强悍了得,直接将这母子两人打发到一个偏远落魄山庄,说是看守家业。恰逢十年难遇的洪水,把整个村庄都冲没了。母子俩一路逃难,又感染时疫,命悬一线,母亲硬是将陈宝儿从阎王手里夺了一条命,自己却顶了上去……
第二十章 树灵?
京城大户,竟然要将这这失散多年的儿子接去继承家业……啧啧,真真是羡煞旁人了。说来也奇,却说这小子虽然有些滑头,也有些游手好闲的,但是当时面对那么大的**,硬是对陈伯两老不离不弃的,扬言除非将他两老一起接去享福他才去……后来的后来,小花便听到两老貌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至于陈宝儿究竟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有了这一段记忆,小花不由得对那陈宝儿多看了一眼,有了一丝欣赏。
恰时,陈宝儿将棋盘一推,嚷嚷道:“不下了不下了,等长大了有本事直接从军去,在这里默默唧唧有什么意思。”刚一说完,偏头正好看到刚刚走到街道上的小花偏头看向自己,那眼睛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就像历经人世的智者一样,将自己一下子看透了。
陈伯一边给几个小崽子端了茶水和窝头上去,从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陈宝儿的,伸手就给陈宝儿来个梨爪,“你个兔崽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从军?看你再乱说我…我今天非打你不可。”说着左右找称手物什。
陈宝儿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一时间也急了,一边从凳子上跳下就往街道上跑,一边辩解道;“就是嘛,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要建功立业,自然是从军咯……”
陈大婶一声声“背时娃子”地数落。陈伯直接拿起擀面杖朝陈宝儿追来出来。
陈宝儿哪里不好跑,竟然直接往小花身旁钻。小花猝不及防,差点别他撞倒。陈宝儿十二三岁年纪,生得壮实,身子骨又灵活,见小花一阵风就将她刮到的样子,伸手一捞就将她扶住。恰时陈伯一边叫骂一边追赶了上来。
陈宝儿竟然直接拉着小花的手腕就往前面跑去。
小花纤弱的小胳膊小腿哪里跟的上,最重要的是她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个银锞子和一串铜钱呢,对方抓着她,心里有了忌讳不便挣脱,这一分心差点被拉摔倒。
小花心里郁闷不已,还道今天运气不错,那么顺利的就把蛇肉卖掉,原来还有一个槛在这里呢。小花气极吼道:“陈宝儿你干什么拉我呀?快放开……”
陈宝儿愣了一下,回头惊异道:“咦,你认得我?我怎么不认得你呢。这集镇上连带十里八乡的就没有我陈宝儿不认识的人,说,你是哪家的女娃?”
小花急了,对这个蛮横子说不清,偏头对后面边哭便喊道:“陈伯,救救我……”
陈伯更是气的不得了,平时这娃子野就野点,现在竟然随便就拉着来自家铺上食客乱跑,成何体统,叫骂道:“宝儿,还不快放开人家姑娘,当心你摔着人家……”
陈宝儿这才反应过来,朝小花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嘻,有意思。”便放开小花的手腕,身形一动,一个趟子便跑不见人影了。茶棚里的几个小伙伴将茶水和窝头扫荡一空,也一窝蜂散了。
陈伯走上前,很是歉意地对小花说:“真是对不住啊小姑娘,他没伤着你吧,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小花摆摆手,终于缓过气来,对陈伯道:“谢谢陈伯,我没事的。姥姥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呢,先走了。”
小花心里直嘀咕,刚才陈宝儿偏头对她说的那句“有意思”让她心里很不平静,为什么偏偏抓着自己跑,为什么对自己说那莫名其妙的话。
小花回到林家的时候已经申时初刻,林家人还没回来,正好。
手里的银钱都被拽出水来了,小花看着紧闭的院门,屋后是一个山坡,与山坡相连是一座绵延大山。究竟把银钱藏哪呢……
蓦地,左手心又传来熟悉的轻微的钝痛感,心中疑惑不已,难道当时的铬伤又患了?不可能呀,手心已经没有任何印记了,为何还会痛?
莫非是异能惹的祸?
小花仔细回忆这几天来的经历……当时跟着姥姥赶夜路,手心便一直隐隐作痛的,后来无意间爆发力异能,将荆棘的生命元能给吸收掉,疼痛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再后来自己把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抓死”,也是将植物精华吸收……
如此说来,左手必须要植物精华的滋养才不会疼痛?
小花郁闷了,现在还不知道这鸡肋异能有什么用呢,竟然非要吸收植物精华才能平复疼痛!难道每天都要去“抓”些野草树木之类的才行?
看着后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小花心上一计,拔腿便沿着屋旁的斜坡爬到后山。前世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顺着那熟悉的场景,小花终于找到那棵老槐树。秋风肃杀,将树叶尽皆扫荡的个干干净净,留下光秃秃的枝桠。
老槐树中空,常有野物寄居里面,但是除了那个最大的树洞外,老槐身上还有其它小孔洞,小花正要寻一个合适的将银钱藏在里面。突然一个沧桑暗哑的声音突兀响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花蓦地一惊,倏地侧身四下看去,影影绰绰的密林,只有枝叶摩挲的声音,间或两声鸟鸣……没有人?!刚才是谁在跟我说话?
当确认自己重生了的那一刻开始,小花便对灵异怪谈以及命理学说之类的确信不已,她装着胆子喊道:“谁,是谁在那里?”
没有回音,踌躇良久,小花再次回到老槐面前,左手刚刚触及粗糙斑驳的树皮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小花本能地缩回手,这次她感应的真切,那声音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她看着面前这棵大树,沉默良久,心底震惊无比,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再次将左手覆在树干上。
果真,那沧桑而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花闭着眼睛,心中默念一句话:“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把一样东西寄放在你这里,请你帮我保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