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当时便喊了去叫太医令来。但管家却告诉他,太医署已然无人了。只能去民间医馆请了大夫,可大夫诊完之后只告诉他可以准备后事了。
他气的拔出佩剑要砍了大夫。
还好管家反应快,连忙拦住,然后劝他去找太医令,李通无奈,只能抱着刘伯姬骑马朝皇宫奔去。
如今药丞诊完脉,却什么都不说,李通想起之前那大夫的话,只觉得透骨的凉:太医署的人都是人精,他们不会如同民间的大夫那般有什么便说什么。所以药丞这个反应,恐也是不好了吧。怎么会这样呢?伯姬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呢?
这些日子,已经失去了长子的李通只觉得自己被上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难道也要……不,榻上这个女人,他明明是想要相守到老的啊。
他笑着伸出手去抚摸她的面庞,“伯姬,你快点醒来,音儿还小,不能没有阿母照料。你也知道我很粗心,粗手粗脚的,照料不好音儿啊。”
此时,老太医令正跪坐在太子刘疆的卧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同葵女聊着自己年少时的英雄事迹。至于刘疆……他还在熟睡着,其实把他脸上的妆容擦掉的话,便能看到他现在十分红润的脸色,葵女滴了几滴郭圣通留下的‘水’在刘疆的身畔,所以今日刘疆便睡得格外香甜。
这东西偶用一两次对人体是无害的,就连老太医令刚刚看了也啧啧称奇。
扯了会儿,老太医起身拍了拍手:“我该出去了,看看药有没有煎好啊。”
葵女忙道:“等等,还得洒点水。”
老太医令一愣,便看着葵女拿起陶碗中的清水,泼了一点在他脸上:“如此才像是用尽全力为太子施过针的。”
“小女娃,如此擅长弄虚作假之道,不好,不好。”老太医令道。
可他自己的步履却从稳健变成了踉跄,慢慢走了出去。
外头的方丞看他出来,慌忙扶住,其他的医者也都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大人,如何了?”
老太医令喘了几口气:“水。”
众人慌忙递上水来,他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席地而坐,仿佛已经虚脱了般。额头上的‘汗’如水般往下滑落,众人慌忙又递上干净的汗巾。
他歇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药丞疾步而入:“大人,宁平长公主驸马带着公主来了,正在偏殿之中,请大人为其诊治。”
老太医闻言忙问:“脉象如何?”
“是疾脉。”药丞低声道。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常言道:疾脉来,躁而急,脉来一息七八至,亢阳无制真阴竭,喘促声嘶病危矣。
这可是棘手的很啊!
老太医令这会儿也顾不得装无力了,立刻爬起身来:“快快快,引路引路!”
此时又听外头传来郭况之声:“太医令大人在否?快些,皇子英出气急促,似乎不好了!”
※※※
是去偏殿为宁平长公主诊脉?还是该立刻为皇子英诊脉?
老太医令在看到郭况怀中皇子之后,立刻有了决断:“是哪个搞得?皇子都溺了如此之久,竟连尿布都不曾换?这,这般下去可是要长疹子的啊!”
郭况瞬时火上心来:“我去了之后,便是这样,不仅没有给换尿布,他的鼻涕眼泪都糊住了。若不是张着嘴哭能换点气,只怕,只怕是……”
这些所有人都明白了,只是谁都不好直说,只是在心里头骂几句。
“是桃花廯!”老太医仔细看了看,“他这个季节便不该抱出来!”
“没有抱出来,是漪澜殿里头插着桃花呢。”郭况冷笑。
老太医令立刻不说话了,他又仔细看了看:“皇子英身子先天不足,不够健壮,方丞,记下方子:当归、生地、防风、蝉衣、知母、苦参、胡麻、荆芥、苍术、牛蒂子、生石膏各10克,木通、甘草各5克。三碗水煎做一碗,立刻送来,服用的时候,将半碗稀释成一碗,慢慢给皇子英用。”
“诺!”方丞运笔如飞,在新纸上很快写出方子来,然后递给身边童子:“去立刻煎来!”
童子点点头立刻走了。
“忍冬滕半两,放在大锅中煮了,立刻送来给皇子英沐浴,”老太医令又道,“这事……”
“我来!”郭况点了点头,“还请快将忍冬滕送来。”
方丞点了点头,写了单子,药丞便让身边童子立刻去取来。
老太医令这才抬脚往偏殿而去。
“阿露,太子当年的旧物可还有?”郭况看着怀中小小的皇子英忙问。
“有,娘娘都让收着,我去给郎君拿来。”阿露连忙点头。
阿雨早已让人送来了热水,郭况便抱着刘英去清理身体……
※※※
老太医令同药丞很快便到了长秋宫的偏殿。
李通正跪坐在床榻边上,握着刘伯姬的手:“……我们走的时候,音儿又哭了,我觉得他是想你,等他会说话了,我教她先叫‘阿母’怎么样?以前你就是先教绪儿叫‘阿父’的……对了,不提这个。前几天你不是还说要亲手给音儿做一件小衣吗?我当时说,也要给我做才行。我知道我的衣服大,费神,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别做了。你昨天说想吃点鲜的,我已经让人买了很不错的鱼,就放在庖房里头呢……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吧。啊?”
他说到后来,竟是泣不成声:“别吓我,我们还有一辈子没走完呢。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累了,想睡觉了。可是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咱们等音儿长大了,一起走好不好?伯姬,伯姬!”
床榻上的这个女人啊,床榻上的这个女人啊!
她明明答应过他要同他偕老的啊!
李通到最后竟是只剩呜咽之声了:“伯姬,你曾让我答应,要同你生同衾,死同穴。绝不先走,可是现在,为什么你却想要食言了?”
老太医令站在门口默默地擦着泪水。
药丞亦长叹一声:“驸马与公主鹣鲽情深。”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而李通与刘伯姬,无疑是至亲夫妻。两人相识本源于一场政治投资,可走到今日,却早已拥有了极深的感情。
过了好久,李通才忍住了泪水。
他抬起头:“伯姬,你等着,我现在去太子卧房将太医令大人拉出来,即使是延误了太子病情我也顾不得了,你等着,别睡沉了,等一等我!”
他起身,踉跄了一下,继而毅然转身,却看见--
“我来了,”老太医令慌忙扯了扯药丞走了进去,“宁平长公主是怎么了?”
李通愣了片刻,仿佛还未清醒过来。继而,他冲过去,一把扯过了老太医令:“快,快救救我的伯姬,快让她醒过来!所有人都骗我说伯姬……我信你,只信您了太医令大人!”
老太医令被他扯得险些摔倒。他慌忙站直了,跪坐下去,将手搭在刘伯姬的脉搏上。
沉吟许久,药丞诊断的没有错,的确是疾脉,且来势汹汹。只怕此番……
老太医令摇了摇头:“驸马节哀。”
李通措然抬起头来,看向老太医令,只见他满脸无可奈何。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伯姬……伯姬她……”
“我可以用火针刺穴,能使得长公主有片刻清醒。不瞒驸马,长公主思虑太过,心有郁气而不得发,已然耗空了自己的身体。恐怕,纵昊天大帝在此,也无力回天了!”老太医叹息道。
“片刻清醒?”李通笑出泪来,他向着刘伯姬的方向伸出手去,“片刻清醒吗?若,若是不让她清醒,她能不能好起来?”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问一个很傻的问题。只执着地求一个答案。
老太医长叹一声:“驸马,若不让宁平长公主清醒,公主便会在睡梦中,慢慢离去。”
“让我想想。”李通坐在地上,忽然,他跳了起来:“来人,来人!去将音儿接到宫中来。快啊!”
※※※
郭况刚刚给刘英用忍冬藤水洗了身体,正抱着他慢慢用著子沾药水喝。他做的很认真,很细致。
当年为了实现自己的诺言,他一有空便进宫照顾刘疆,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给孩子喂水。他甚至做的比郭圣通还要妥帖。
邓禹在旁边提笔写将要发给刘秀的信。
一片安静之中,忽然有人急急闯入:“疆儿呢,疆儿怎么样了?”
来的人正是刘黄。
刘黄同往常一样,一大早便去了千秋寺跟着沙弥做功课,然后在佛寺念经,冥想。用了素斋才坐着牛车回湖阳长公主府去。
不料,刚刚到了府中,便听了人说,太医署的人被全部召集到长秋宫中,仿佛说,太子病了!
这可了不得!!!刘黄连水都不喝了,直接起身,叫人牵马来,连公主形象都不维持了,骑着马便往汉宫而去。
这可苦了她的婢女阿冬,毕竟,刘伯姬是生长于战乱之中的,阿冬可是刚刚才成为她贴身婢女的。刘黄会骑马,她可不会。
无奈只能去找人带着她上马,可刚刚找了人,却发现刘黄已经跑远了。
好不容易下了马,刘黄前头小跑着往长秋宫去。阿冬浑身颠的都快散了,她跟着往前跑,跑的异常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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