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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金榜] (怀愫)


  前头送了徐礼去宴饮,自家觉着没趣儿,往秋千架上一坐,扔了鱼食到池子里头喂鱼,她们才住了半个月,里头养的大鱼竟生了许许多小鱼,初看不见,还只当是飞虫停在水上,等细看了,才瞧见是这一对儿锦鲤鱼生了许多小鱼出来。
  细细的还没片柳芽儿大,却已是搅着池水游起来,蓉姐儿看着有趣,连洒扫的婆子都说,这是县太在有孕带来的喜气,这对鱼可是在县衙里养了许久了,这还是头一胎。
  蓉姐儿按人数发了月钱下去,等孩子生下来,徐礼还打算阖县发红蛋喜糕,蓉姐儿吃一把葡萄仁,还听见他盘算,往后要在喜糕里放八样东西,做个八宝喜糕,讨个好口采。
  蓉姐儿当着面刮脸皮笑他傻,心里却蜜滋滋的,甘露给她披上斗蓬,屋子重又通过风熏过一回,才请她进去,兰针道:“老爷太太那儿送的东西到了,是王管事亲自送来的。”
  王家却还未曾接着信,只王四郎的船到了江州便把给女儿女婿带的东西给送了过来,来送东西还是算盘,蓉姐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知道怀了身子,笑的咧开了牙,直说要回去报给王四郎知道。
  王四郎不好亲来,他人也在江州了,却先派了算盘来,叫算盘看看女儿在此地过得如何,见县衙虽不大却干净精致,前后宅子一把抓,还有甚个不放心,算盘也不坐,急赶着回去把消息报给王四郎,留下礼单子,同蓉姐儿吃了一杯茶便要走。
  还是蓉姐儿留了他:“王叔怎么也该住一夜,也好让我这里尽尽心。”算盘跟了王四郎这许多年,也当得一个叔字,留下来摆上酒摆上菜,知道徐礼去了楚府,还一直等着这位姑爷自楚府回来,要给他请个安。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外头打更的都走过去两回了,徐礼这才坐了轿子回家,后头跟着缩了脖子的觇笔捧砚两个,还不及关上大门,又抬进来两顶软轿。
  蓉姐儿早就撑不住睡了,丫头们倒纷纷起来,算盘才要上前去请安,便见那轿子里头下来两个姑娘,一个穿着红,一个着了绿,抱了绸包袱,斯斯艾艾的问一声:“姐姐,不知咱们能住哪一间。”
 


☆、第216章 祭柳条蓉姐发威河东狮徐礼惧内

  甘露一眼就朝着觇笔看过去,觇笔打了个激灵,先是点头,接着又摇起头来,甘露不知他是甚个意思,却不能在这两个丫头面前露了怯。
  初到沣青,蓉姐儿便派了绿芽往泺水去给潘氏沈老爹两个送东西,一船羊肉丝棉,她既不在,便是甘露作主,眼见得那轿子里头迟迟没有动静,捧砚一掀帘子,徐礼在里头已经是打起鼾来了。
  甘露无法,只拿眼儿往那两个丫头身上一扫,端了架子道:“咱们太太睡着,你们且先在花厅里等着吧。”哪里能立时安排屋子,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还真不能拿这主意,有甚事都须由着蓉姐儿来发话。
  那两个丫头不意听见这一句,却只互看一眼,软了身段行过礼:“有劳姐姐带路。”她们俩俱是仔细调教过的,不似寻常宅里的丫头,拉过来还有三分气性,往前那对碧荷采莲,便不似她们能忍得住。
  两个丫头抱了包袱往花厅里去,两个还不敢坐,那是客人才能设座的,既叫等着,便只能立着等,甘露派了玉带看住,跟兰针两个挨在廊下便议论起来:“这可怎么回事。”
  兰针觑她一眼,抿了嘴儿推她一把:“你赶紧去问一问觇笔,那两个,可……”
  甘露啐她一口:“你当着我的面儿且说不出,叫我怎么问。”说着又咬牙切齿:“那楚家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去宴饮,巴巴的给抬回两个丫头进来的。”
  她们俩个原在王家并不曾有这些事,王四郎越是年纪大便越抠门起来,一是从前吃过苦,二是外头经的见的多,也时常回来说,说哪家置个外室,丈夫死了,抱了孩儿进门争产;还有那家里置上几房妾,养汉的养汉,偷人的偷人,趁着上香出门卷了屋里东西私逃的。
  也不是无人给他送过妾,做生意少不得去门子院子里头寻乐,那些外头的孤老,同院儿里相熟的,也有荐举的,也有买了送到面前的,哪一个不是打扮的花团锦簇,还说甚个,这样大的产业,须得多生几个儿子。
  俱叫他又转送了出去,这样的事儿他再不肯,好容易守得一份家业,哪有分薄的道理,养那么个花魁又要花用多少银子,不过就是些个粉头,既没跟了他苦过来,又守不住,家里一双儿女安稳稳便是,再不动别样花花心思。
  可徐家又不一样,外头作官,无非送上两样东西,钱跟人,钱不必说,徐大老爷进门的时候,那一抬抬的箱子,再说的到人,跟大房走动多了,也知道大房那些姨娘,有好些不是徐大夫人给纳的,却是下属富贾送的。
  酒桌上便把人送了过来,侍候得睡一夜,带回来的这些个,那没带回来留在任上的,更不知有多少,可她们两个再想不着,这事儿竟轮到蓉姐儿身上。
  偏又还怀着身子,甘露啐了又啐,兰针也跟了骂几句,骂归骂,事还是得办,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好去问收用过没有,那外头的倒有婆子,可却不是蓉姐儿的贴心使唤人,这火燎心肝的事儿要等到天亮,这两个又怎么睡得着。
  索性一道等了,徐礼安置在了西厢房,甘露叫灶上煮了梅子汤,觇笔接了汤盅儿一打满是酸气,他啧了回嘴:“这也太酸了些,怕要倒牙,给兑点儿热水罢。”
  甘露甩了帘子哼一声,觇笔把那盅儿搁到桌上,自家摸了鼻子去接热水,捧砚还道:“这下可好,那活狮子非吞了咱们不可。”
  蓉姐儿脾气大性子急,外头不知道,小院里头还有谁不知,自来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别说是这两个丫头,便是楚家也没好果子吃。
  这两个原该是寸步不离的,可楚家当场送了一回,徐礼推却了,满座还只当是他客气,得了这样的好事,哪有推的。
  楚家也不光是送他一个,连着请来的乌家,也对了一对,乌家少爷端了了杯子碰碰唇儿,既不应也不推,算是默许了。
  等徐礼这里,座下十好几个灌他酒,他那案上的酒水还跟别个不同,别个开得白浇酒俱要兑水,他这里实打实一坛子陈酒,只觉得口感绵顺,半点也不呛人,哪知道越喝越上头,吃了急酒,又叫夜风一激,出来如厕时,几步一倒就要吐,扶着栏杆吐了一地,溅湿了鞋子。
  觇笔赶紧去接热茶,捧砚急寻到外头轿上取干净的鞋子来,等两个回来了,听看见里头两个丫头出来,想是侍候了他解裤带儿,两个粉面晕红,含羞带怯,觇笔捧砚一见就知要糟糕,果然楚家大老爷便把这两个送了过来。
  主家晕着,他们俩又作不得主,只好带了回来,要说收用过没,想着应是不能,可这事哪里说得准,觇笔也不知把捧砚骂了几百回,照着脑袋还抽了几下,捧砚半声都不敢吭,看见甘露这样,挨着床叹气:“少爷,你赶紧醒吧,也好给个明白话。”
  除了蓉姐儿一夜睡得香甜,小院里俱没人能睡得觉,甘露兰针自不必说,觇笔捧砚也是一样,徐礼因着酒醉,半夜又起来吐了一回,喝了一瓯儿热茶,把肚里吃的那些个冷食吐个干净,这才睡安稳了。
  那两个丫头虽是楚家专门了来教怎么侍候爷们的,却哪里挨过这样的苦楚,一个银朱一个青黛,银朱生的比青黛更亮眼,大眼朱唇,明艳照人,青黛眼角下边一颗美人泪,细眉细眼,神态柔和说话斯文,楚家倒是用了心思。
  这两个原还老实,挨到下半夜,冷的开了包袱把衣裳穿起来,楚家也用心,两件袄子都做的绸子的,搭在身上,见无人进来,那着角落搬了椅子窝了一夜。
  第二日蓉姐儿先醒,漱过口梳过头发,再用一碗燕窝粥,佐着小菜一碗吃了又要一碗,还非要拌白粮,糯稠稠吃落肚中,伸了懒腰问一声:“爷呢?他昨儿真个吃酒了?”
  玉带碧螺把泥金小桌抬下去,甘露听见这话同兰针两个互看一回,凑到她耳边去,手还抚上了背,一面给她顺气儿一面告诉她,话说的含混:“也不知是怎生回事,姑爷却是大醉回来的。”
  蓉姐儿听了柳眉倒竖,指了兰针把那柳条儿寻出来,又叫甘露去把徐礼叫来,两个是按着她不叫她下床,怕她蹦起来把身子给落掉了。
  徐礼那头才醒,还穿着昨儿宴饮的衣裳,看见两个书僮坐在塌脚上,推一推他们:“坐着作甚,赶紧去睡。”
  捧砚一睁眼,抱了他的腿道:“爷,咱们这回可闯下祸事了。”咕咕嘟嘟全说了:“少爷,这到底是有没有那回事儿?等少奶奶要打要骂,我也不冤屈呀。”
  徐礼披了衣裳往蓉姐儿屋子里去,见两个丫头按了她,赶紧上去,甚个话都不说,先一把搂住了,把她两条胳膊箍的紧紧的,蓉姐儿一犟起来,又赶紧松一松:“妞妞,我真没有。”
  不等她撒气,先把话全说了,一屋子丫头赶紧往外头退,蓉姐儿屏了息,怒目瞪住徐礼,徐礼叫她看的心里没个着落,又是搓又是揉,堵咒发誓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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