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堂弟只问湛三太太,若是没有城阳伯,只凭湛三,只凭他那传说中的好舅舅,他能不能有资格进国子监与勋贵子弟一同读书时湛三太太那张哑口无言的脸,阿容便一边笑一边叹道,“兄弟同心,我便已经满足。”
况,想起他堂弟说倒了母亲,回头就去问阿镜,这些年除了阿镜常将府里打的首饰或是宫里赏出来的料子给表姐表妹,可曾得到一丝半毫的回馈,叫妹妹哭着骂他“市侩!计较!”时恼火的脸,和上去就给了阿镜一个耳光叫她放明白谁才是一家子,阿容便摇头说道,“五弟是个明白人。”
只要他这堂弟日后不犯糊涂,三房便无忧矣。
哪怕是阿镜教导不出来,可是亲兄长能干,谁又敢欺负她呢?
“只要姨母无恙,我也不管别的。”阿元便无所谓地说道。
“母亲如今,并无忧恼。”阿容见阿元这样担心城阳伯夫人,便含笑说道,“如今说道开了,她也不必担心家中生分了,如今只随心所欲,谁也说不出话来。”况湛三这一次也实在没脸了,只说若是再有此事,不如分家,这话,也当真吓住了湛三太太,如今只好安心“养病”。
若是分家,实在不是湛三太太愿意看到的。伯府千金,与一个文官家的姑娘,分量差的远。
两个人一路说,便一路到了太后处,可巧儿,太后正寻阿元,见她出去一回,竟领了一个看了叫人心里就欢喜的美少年回来,简直对宝贝孙女儿的能耐刮目相看,又见这孙女儿牵着这少年的手就进来了,不由就乐了,只笑道,“哟,这是哪里出来了一个少年郎?”只抱住了嘻嘻哈哈跑过来与自己说白马可爱的阿元,见阿容给自己见礼,如同青松一般挺拔秀美,便十分满意。
“这是城阳伯府的阿容,皇伯父安置他在咱们宫里护卫。”阿元一个“咱们宫”,叫太后乐呵的不行,老太太年纪大了,更喜欢年轻人在身边说笑,见阿容美仪容,知礼仪,只想了想从前进宫给自己请过安的城阳伯夫人的模样,便笑着说道,“这孩子肖似母亲,只这神气儿,与他父亲仿佛。”圣人招入宫中的勋贵少年,自然是要刮目相看,况太后也只圣人看中城阳伯,此时便与阿容温和地说道,“既入了咱们宫里,便是哀家面前的好孩子,不必讲究那么多的礼,只与从前一般,当咱们宫里,是家里就是。”
阿容低声应了,见前头阿元对自己挤眉弄眼,便忍不住抿嘴一笑。
太后的目光何等敏锐,一眼便见到阿元使眼色,低下头,这肥仔儿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模样,便叫她觉得新奇,只对着阿容笑道,“哀家膝下这个小 魔星,除了与她几个兄长亲近,竟还未见她与外男与你般,可见你们从小就好。”见阿容竟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是”,便笑着说道,“既如此,你们便只在哀家这宫里玩儿就是,只要能看住这小魔星,哀家谢你。”
“公主可爱,阿容自当竭尽全力。”阿容顿了顿,便只立在了一侧,不再多言。
“这样好的孩子。”太后见他不生骄狂之心,便更加满意,眼见阿元松了一口气,只抓着点心吃吃喝喝,便摸着这孩子的发顶叹息道,“也不知你订了亲没有,不然……”
阿元正吃得开心,听了这个险些喷出来,只捂着嘴咳了几声,见太后急的将自己的茶盏喂在她的嘴边,便大口喝了几口,这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在阿容意味不明的目光里飞快地说道,“坏阿容可坏,这谁家的姑娘遇上他,不是该哭了哇!要我说,还得是更坏的来降服他!”见太后忍笑看着自己,便有些心虚,复又梗着脖子说道,“他才多大,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着什么急呢?”
“确实不着急。”阿容只在一旁笑眯眯地回道。
阿元傻笑了一下,避开了太后的目光,一溜烟儿地往后头去睡觉了。
太后本就喜欢好看的年轻人,特别是阿容,谈吐温雅,又说话有趣,很能讨老太太喜欢,不过几日,太后的一颗心就被阿容收服了,在这太后宫里,竟是除了阿元与五公主,旁的皇子公主皆靠后,只叫想着装把孝顺子孙的顺王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敢再生事,只看着太后口中八句阿元五句五公主,剩下的三四句皆是阿容如何如何。
这样的喜欢,圣人也喜欢见到,只看着老太太将阿容宠幸起来,并不觉得越矩,只是见阿容竟然这么有本事,便准备过几年,便将他送入太子宫,跟着太子办差,也有待新君登基给阿容的前程铺路的意思。
阿容这样得宠,只叫阿元嫉妒坏了,不过看在他喜欢护着自己到处转悠,公主殿下还是很满意的。又听在宫外,凤鸣的亲外祖家生出了好大的事端来,那位在京城最大的青楼为了争夺一位最新的花魁,从而脚踢三四五位花中好友的花间勇士,脚踏高楼栏杆,叫人扯进去后,还奋力吼叫“我表弟是诚王!”后,就叫气急败坏的凤鸣忍不了了,只请奏了圣人,叫杨家人离开京城往远地做官,也算是一场终结了。
至于为何做官之地是百族混杂,官员死亡率极高的荒蛮之地,一位笑眯眯的老头儿坐在自家大院儿里表示,老太爷的一番心意,感谢什么的,就不要再与做好事儿不留名的好人一叙了。
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没见人听见吧?”听到这么劲爆,阿元便担心地问道。
她当日就叫阿容在外头看住了杨家几个嚣张的人,就是生怕此时关键时候,杨家人做出点儿事儿来,叫凤鸣的名声有碍。
“无事,有人看着。”阿容想到当时他听闻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只立时叫诚王赶紧过去,便笑眯眯地说道,“那屋子隔音的很,门一关,那位大少爷叫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因此诚王的声誉还在。”只是叫诚王隔着屏风好好儿地观赏了一把,浑身气得乱抖。
“你又做了什么?”知道阿容这家伙坏啊,阿元便很敏锐地问道。
“没什么。”阿容温柔一笑,点头给阿元剥椒盐小核桃,仿佛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剥核桃。
不过是被揍的倒霉蛋儿里面,有个顺王的好表弟,这一位也很火爆,一挥手就砸了这青楼,很不幸那夜半正有一位心绪不宁,想着各处溜达的巡城御史目睹了这一暴行,深深地为之愤慨,第二日,顺王外家徐氏纵容弟子在青楼大打出手的折子,就上了圣人的御案罢了。至于圣人心中怎么想顺王与徐家,就与阿容无关了。
祸水东引,不叫诚王吃挂罗,那就只能委屈顺王殿下了,谁叫御史来得这么巧,只见着顺王他表弟了呢?
想到当日顺王还敢对阿元冷言冷语,阿容的目中便暗了暗,之后,便更温柔地给扒在自己身边的阿元剥松子儿瓜子儿,将这些拢在一起喂给大爷一样张着嘴等待投喂的公主殿下,阿容满意地看着这熊孩子满身的小肥肉儿,便微笑起来,实在觉得自己蹲守不易,一边给阿元顺毛,一边喂食更多的好吃的,含笑道,“慢点儿吃。”
阿元幸福得不行,哪里知道坏阿容的险恶用心,将这些好吃的吧嗒吧嗒都吃了,再次张嘴。
这两个都觉得快活之时,却有人看不过眼儿了。
肃王今日进宫,正巧见着这么一幕,眼见闺女都胖成球儿,这湛家小子还继续喂呢,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只用威胁的表情瞪了阿容一眼,之后再一看,嘿!这小子竟还委屈上了,秀致的面庞此时竟带上了淡淡的不安,正有些诧异,却见着另一头,太后正扶着宫女过来,一眼瞄见阿容的愁色,老太太不干了,顿时指着冤枉的肃王道,“做什么惊着阿容!”
肃王冤枉的不行,竟有百口莫辩之感,况有觉得阿容这小子竟然能使太后向着他,实在奸猾。
阿容也惊了。他摆出这样子,是给阿元看,妄图叫公主殿下生出些对他的关心的,哪里知道竟叫太后也看见骂了肃王,急忙起身笑道,“叫太后娘娘担心,不过是想到了些外头的事儿,并不与王爷相干的。”
“阿容别怕他。”太后便挥了挥手,很有气势地说道,“哀家养的儿子,哀家自己个儿还不知道?这是瞅见你与阿元好,心里冒酸水儿。”见肃王苦笑,她便冷哼道,“只知道欺负你闺女,你可曾想过,当年,你母后可这样约束过你?”
“这不一样。”肃王讪讪地说完,见太后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后,急忙将身后的一名老头儿让出来,含笑说道,“这是江南的程名医,医术高明,当年,阿卿的病就是叫程老看好的。”见太后点头,他便赔笑道,“母后的身子,我与皇兄都担心不是?正好程老这次又进京,因此儿臣请了程老入宫,也是给母后看看。”果然见太后满意地点头,这才吐出了一口气来。
年纪大了,还有什么比儿孙孝顺更叫老太欢喜的呢?
太后对着那程名医微微颔首,却不急着看着,只赐座,又问肃王道,“阿卿今年,如何了?”
“身子好了许多,只是到底从前不康健,我与王妃也不敢叫他累着。”肃王叹气,似乎不经意地说道,“况阿卿性情恬淡,也不喜入朝,如今在王府做个闲散宗室,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