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一路哭着走出了阿容的院子,抹着眼泪一路就往城阳伯夫人的正院去了,沿途伤心的哭声撒了一路,真是闻者伤心。
迈着小短腿儿飞快地冲进了正院,一进门,阿元也不看在座的别人,只一头扑进了城阳伯夫人的怀里,仿佛要哭出全部的心酸与悲痛,嗷嗷叫道,“姨母给我做主!”说完,扭着身子就往诧异的城阳伯夫人的怀里钻,觉得这怀抱当真温暖,扭了扭,抽抽搭搭地等着姨母给自己做主。
“这是……怎么了?”肃王妃带着阿元来自家做客,城阳伯夫人见阿元东张西望,知道这孩子是想跟阿容在一块儿的,她素来是个开明的人,命阿容带着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的公主殿下往自己的屋里去,想着两个孩子好好儿说说话,怎么就一转头,阿元就哭了呢?
俯身拍了拍阿元的身子,见这姑娘哼哼唧唧在怀里,连头都不抬,城阳伯夫人便温声问道,“阿容对你做了什么?”
“你对阿容做了什么啊!”与城阳伯夫人同时发问的,就是无奈的,觉得阿容实在倒霉,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媳妇儿的肃王妃了。
哪怕是亲娘,肃王妃还是得说句公道话,每每熊孩子哭得最厉害的时候,就是她做了坏事儿,恶人先告状的时候了。
“这话说的。”城阳伯夫人见阿元往自己怀里拱,便与瞪着眼睛,也跟小姑娘一样撅着嘴的肃王妃叹道,“阿元这样乖巧,王妃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伤她的心呢?”
“你最近,眼神儿不大好使吧?”见城阳伯夫人“乖巧”二字出口,熊孩子的小尾巴都撅起来了,肃王妃现在是真不担心什么婆媳问题,她就担心自家闺女把婆婆迷得晕头转向,回头委屈了她的好女婿了,就很不平地说道,“阿容还没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呢,锦绣你怎么能这样包庇这孩子呢?阿容知道,得多伤心!”说完,就探身过来戳阿元软乎乎的身子,哼道,“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元伤心呢!”城阳伯夫人搂着熊孩子,扒拉开了肃王妃凶残的手。
熊孩子嚎得更大声了。
在座的城阳伯夫人的俩儿媳妇儿呆呆地看着眼前颠倒了一下婆婆与亲娘角色的两位贵妇,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更叫人崩溃的,却是还很不要脸地嗷嗷叫的熊孩子,日后两个妯娌,还得毕恭毕敬地称这位一声大嫂。
都说长嫂如母呢。
呵呵……
“锦绣你竟然为了阿元推我!”肃王妃用指控的目光往咳了一声的好友的身上看,许久之后,顾不得还有小辈在,把身子往侧面一转,伤心了。
这对儿母女,当真不是上辈子来讨债的?
见肃王妃气哼哼的,城阳伯夫人深沉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因果轮回的问题,一手抱着哼哼唧唧的熊孩子,一手过来给肃王妃顺毛,含笑道,“哪里会对王妃如此呢?不过是急了,咱们多少年的情分,王妃不知道我么?”果然见肃王妃眉开眼笑地转过身来,抱着自己的手臂笑了,见这母女一样儿一样儿的,城阳伯夫人便无奈叹气道,“怎么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娇气呢?”
她是没有亲闺女,可是这两个,却跟闺女差不多了。
“再也不许这样儿推我啦,我可伤心呢。”肃王妃就在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无理要求。
“好。”城阳伯夫人一边把点心盘子塞她手里,见她笑嘻嘻地坐回去吃点心,这才低头摸着阿元的小脸蛋儿,见上头一点儿泪水都没有,知道熊孩子干打雷不下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含笑道,“跟姨母说说,到底怎么了?”
“姨母,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亲呢?”阿元忧伤地问道。
“阿容对你做了什么?”这种恨嫁的意思太明显,城阳伯夫人俯身就闻到了阿元身上淡淡的,属于阿容身上的香气,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妙了。
阿容憋到二十多岁,不会一个忍不住就……
阿元羞答答地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头全是水光,低头拧自己的小荷包儿。
刚刚挑帘子要进来的肃王,见城阳伯夫人把自家媳妇儿哄得这样高兴,再看看这上婆家亲自来问啥时候能嫁过来的败家闺女,恨恨地摔了帘子,扭头就出来了,与后头疑惑他为何不进屋的城阳伯骂道,“看好你媳妇儿!”简直不能更叫王爷生气!
城阳伯用看脑残的目光看着愤愤不平的肃王,许久方才转头,置之不理。
肃王见城阳伯面皮都不动一下,觉得这家伙真是个奇葩。当然,不是奇葩,当年也不能哭着喊着非要娶个小丫头,娶回家来供着了。丈八烛台照不着自己的肃王便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样夫纲不振,如何是好?你这夫人,很该管管了,这样随心所欲,日后有你哭的一天。”
城阳伯木然听完,淡淡地说道,“与王爷无关。”鉴于王爷的高贵的身份,城阳伯并没有用“关你屁事!”这样简单直白的话来冲击王爷已经面临崩溃的心肝儿。
肃王却神奇地听懂了,心里气得要死,他用力地指了指城阳伯,却见后者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进屋了。
肃王想要骂人,骂一骂这个不把王爷当盘菜的家伙,却见院子门口,正有一个俊秀绝伦的青年,匆匆进来,见他衣裳有些散乱,却不掩一身秀雅的气息,肃王顿时气儿不顺了,指着阿容道,“怎么这样焦急!你的仪态呢?!”
“见过王爷。”阿容却不生气,只过来,深深地给肃王一礼,做足了小辈的模样。
阿容素来有礼,不过这么端正却是很少见的。肃王心里也十分满意,站在高些的台阶上俯瞰了一下这姿容俊秀的青年,想到这是日后自己的女婿,也觉得得意,正要摆一摆老丈人的谱儿,目光落在了在青年有些凌乱的衣领处探出的一截细白修长的脖子后,心里猛地一个拧紧,浑身哆嗦,竟险些没从台阶上跌下来。
那段叫人无可指摘的漂亮脖子上,一个深深的牙印,表达了一下公主殿下深深的凶残的心。
好生狰狞。
扶住了一旁的小厮,肃王缓了缓,迎面就对上了秀美青年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有些无力,却说不出摆谱的话了,更有些心虚,摇了摇手就自己进了屋里,见阿元眼下直起了小身子,跟城阳伯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方才是怎么被阿容给摁桌子上狠狠地啃了几口,想到阿容脖子上的那个大牙印,真是叫肃王为这熊孩子颠倒黑白的功力震惊了。
这么面不改色特别愤慨,不愧是在后宫进修过的。
默默地坐在了正一边吃点心,一边张着好奇的眼睛听着闺女讲故事的肃王妃的身边,肃王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凉茶,这才稳住了心神,劈口将阿元的话打断,只问低着头正在扒小瓜子的城阳伯道,“定个日子,咱们成亲吧。”
“父王要成亲?”这话说得多叫人浮想联翩呀,阿元正跟笑眯眯的城阳伯夫人告状告得眉飞色舞的,听到了这话,看了看俊美无铸的肃王,再看了看英武高大的城阳伯,脸上露出了一个奸笑来。
肃王叫这熊孩子鼻子都气歪了,捂着自己的心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能明白,这么一个破孩子,他皇兄是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是个可爱乖巧的好孩子的,到底是在未来的亲家家里,不好抽这破孩子,肃王已经想着回头收拾她了,只咬着牙说道,“闭嘴!”之后,就对头也不抬无动于衷,其实就是压根儿没听明白的城阳伯细细地问道,“湛……兄,既然皇兄已经给孩子们赐婚,阿容也大了,寻个良辰吉日,咱们便给两个孩子主持婚事?”
“最近的良辰是在十日之后。”作为一个武将,城阳伯特别知道什么叫直来直去。
肃王为城阳伯连良辰吉日都放在心里的这种迫不及待再次惊呆了,许久,方才强笑道,“到底是公主,不好这么急迫,况还有她两个兄长没有成亲,且再缓缓。”他急,但是也没有这么急不是。
城阳伯默默地把手心上扒了壳儿的小瓜子往城阳伯夫人的手边推了推,又低着头扒瓜子,其中忙里偷闲,再次给了肃王一个鄙视的眼神。
阿容立在门口,听得都要笑死了,却只当不知,温顺地进来给长辈们行礼,给肃王行礼的时候,再次显了显脖子上的牙印,就听见肃王连呼吸都不顺了。
默默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清白”已经坏在了公主殿下的手里,阿容这才满意地走到母亲的身前,见城阳伯夫人怀里的阿元扭着小脑袋恨恨地看着自己,不由温柔地说道,“殿下还生我的气呢?是我错了,给殿下赔不是,下次再也不敢了。”
“瞧瞧,这说开了不是好了?”城阳伯夫人不动声色地把显示公主殿下血盆大口的牙印浮云了,把往死里在自己怀里扑腾的阿元给放到阿容的身边,这才温声道,“哪里有隔夜仇呢?你们俩的官司,自己理去,只是我可跟你说,”她指了指阿容,笑道,“不许欺负阿元,叫我知道,是不能饶了你的。”听见一侧的两个儿媳妇儿都噗嗤笑了,不由转头问道,“难道我说错了话?”
“母亲这话,跟二爷三爷都说过,如今也跟大哥说,我与阿慧,都能背下来了。”苏蓉到底快人快语,见自家二嫂阿慧只是抿嘴笑,就急忙笑着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