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身子之后便到了晚膳的时间,不用柳嬷嬷吩咐,厨房里已经准备妥当大姑娘该有的膳食,苏慕锦瞧着丰盛的晚膳,在心中冷笑连连。
“你们坐下一起吃!”如今还是初春之际,苏慕锦便让人把晚膳摆在了屋里,瞧着琴瑟笙箫身子都像竹竿似的瘦的紧,冬衣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她心中一酸,想起前世时她与琴瑟笙箫相依为命更是怜惜。“不必拘束,自从娘亲去世之后我便活的浑浑噩噩不知事,若不是有你们护着我,恐怕苏府早早的就没了大姑娘了,如今我大难不死想通了许多事情,我即是这府上的大姑娘,便不能让人轻瞧了去,否则岂不是让娘亲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姑娘您这般想就对了。”柳嬷嬷听着她的一番话,欣慰的瞧着她。柳嬷嬷一生未嫁,琴瑟笙箫是她瞧着长大的,早已把她们当成亲人,瞧着她们瘦削的身子,她哪里会不心疼。她带头坐了下来,然后招呼两人,“你们两个也莫要拘谨,姑娘心疼你们,你们日后好生伺候大姑娘,多张几个心眼莫要奸人钻了缝子便是对姑娘的回报了。”
琴瑟瞧着满桌子的饭菜早已两眼冒光,笙箫倒还好,垂下眸子不去看饭菜,她们到底是许久没有吃饱过了。先前只要从厨房里弄点好吃的都想法子给姑娘吃,她们和柳嬷嬷啃馒头已经啃了许久了。两人听了柳嬷嬷话,吞了吞口水,轻声应着,“嬷嬷的话奴婢们记下了。”说着,轻轻落了座。
苏慕锦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两口就饱了,她放下筷子瞧着琴瑟笙箫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莞尔,很快饭菜就被扫荡一空,笙箫瞧着饭桌上一片狼藉,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她们是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若是叫旁人瞧见这样的吃相,还不丢尽姑娘的脸面!
“今儿个就原谅你们了,下次用膳可不能这般狼吞虎咽了。”
琴瑟掏出帕子擦去嘴角的油渍,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晚膳过后,苏慕锦映着灯光坐了会儿女红就熄了灯。
琴瑟守夜睡在隔间的软榻上。一整天下来,她早已精疲力尽,身子一沾床便昏昏沉沉起来。
却没有个好梦,梦中前世的场景如马观花的纷沓而至。宽敞的大床上苏慕锦睡的极不安稳,手指死死的揪着锦被,唇不住的动,像是在说话,却没发出半点声响,额头沁出层层的冷汗。
梦里,全是睿儿的画面。
“娘亲娘亲,你看睿儿给你带什么了?!”小小的宁睿黑亮的大眼睛里都是喜悦,“吧唧”在苏慕锦的脸上印下湿漉漉的一吻就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小的手帕,帕子是她亲自绣的,精致的双面绣工独无二家。苏慕锦微微一笑,掏出怀里的锦帕,有些心疼的为他拭汗,柔声道,“睿儿又给娘亲带好东西了呀,娘亲真是高兴呢,不过下次睿儿要乖乖的走过来,不许再这般急切了!这么凉的天儿,出了汗容易风寒,睿儿最讨厌吃药吧。”
“睿儿还要好好孝顺娘亲,才不会生病呢。”
苏慕锦心中一暖,抚着他小小的脸蛋搂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宁睿期待的眼神下把手帕打开,只见几颗紫黑色的葡萄正静静的躺在帕子里,饱满的汁水沾染在帕子上,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手指一顿,氤氲的眸子中隐隐笼上一层雾气。多少年了,除了她的睿儿还有谁知道她最爱吃的是葡萄呢。
一抬眼瞧着宁睿小小的脸蛋上是满满的期待表情,她微微一笑,捻着一颗葡萄放在了口中,“唔……真好吃呢,睿儿!”
小小的宁睿嗓音甘甜,搂着她的脖颈笑的眉眼弯弯,“娘亲你喜欢就好了。”
“睿儿……”
“嗯?”
苏慕锦把剩下的葡萄重新用锦帕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放在一边,她轻轻搂住宁睿,看着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心中稍安,一字一字跟他小声说道,“睿儿,以后不可以再偷偷把祖母送给你的东西拿到娘亲这里了,知道吗?”
四岁的宁睿已经十分懂事。
闻言,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像只精致的包子,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落了下去,声音有些失落,“是因为娘亲怕祖母因为这个不喜欢我吗?”
苏慕锦不知道怎么跟四岁的儿子解释自己不受婆婆喜欢的原因,她眸子动了动,轻轻一笑,抚摸他小小的脑袋。
“睿儿今天出来的时间很长了,该回去学习写字了呢。”
宁睿搂着她脖子的手臂紧了紧。
“可是睿儿还不想回去,睿儿想跟娘亲睡,娘亲你从来没有陪睿儿睡过,我听小炉子说他小时候娘亲都陪她睡的。”
苏慕锦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是娘亲对不起睿儿……”
“娘亲娘亲,你不要哭,是睿儿不听话惹您伤心了,睿儿听娘亲的话乖乖回去写字,娘亲你不要哭。”
小小的孩子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眼泪,大大的凤眸也含上了雾气。
苏慕锦眨眨眼把眼里的湿气眨去,握住他肥肥嫩嫩的小手,轻轻笑道,“是睿儿太懂事了,娘亲这是高兴的。”
“真的?!”
“真的!”
画面一转。
变成昏暗的屋中,冰冷的房间。
小小的睿儿瞳孔涣散,低声呼痛,“娘亲……睿儿……痛!”
苏慕锦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心口绞痛,呼吸粗重,脸色惨白!
一侧首便瞧见一道暗色的人影立在床边,她呼吸顿时一紧!
☆、第十四章 恶毒算计
苏慕锦放缓了呼吸,警惕的从枕头下抽出一根锋利的黄金簪。从前世开始她便养成了在枕头下放利器的习惯,她动作轻缓的缩到了墙壁边,透着月光打量那道黑影。
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异样香味,苏慕锦头脑昏昏沉沉,她眉心紧皱,重重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
镇定下来,苏慕锦才眯着眼睛打量那黑影。透过月光和厚重的帷幔,可以瞧见那人身形纤细,透着影子上的发髻瞧得出是府上丫鬟梳的发髻。
能进她房间不惊动人的人,除了她院子里的丫头不作他想。
苏慕锦冷冷的勾起唇角,今儿个她才跟父亲说要换一批丫鬟婆子,晚上就有人来了她的房间,还点上了安神香。看来有些人等的已经着急了。
女子离她的床尚有些距离,且完全没有要靠近的意思。动作十分小心在多宝架那里四处游转,多宝架以精致的梨花木打造,镂空的花纹十分漂亮,只是她的架子上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上面只摆了几个装饰用的花瓶还有几个精致的小匣子,平日中笙箫她们在房间里做针线便是从匣子里取针线。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将自己的影子隐在暗处,伸出手指将帷幔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黑暗中,女子五官瞧不清楚,女子似乎也极为担忧害怕,全然没有发现苏慕锦的小动作。
那女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把一个物事放进了一个花瓶中,她动作匆忙,一不小心指尖碰到了瓷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这响声在平常兴许根本听不到,可在寂静的夜色中却格外的清晰。苏慕锦就瞧见那女子顿时惊慌起来,身子往外室探了探,兴许是发现外室守夜的琴瑟没有醒来才拍了拍胸口,轻吁口气。
放妥了之后她又往床铺的方向看了看,黑暗中苏慕锦一动不动,那女子没有发现异样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离开之前还打开了房间的窗子。
不多时,苏慕锦就听到了房门轻轻合拢的声音。
苏慕锦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微微透白之际才从床上翻身起来,燃起油灯。隔间守夜的琴瑟也起了身,听到内室的动静进了屋,一眼看到内室里支起的木窗。
她微微困惑,“咦,我明明记得昨儿个把窗子给关上了啊。”也没做他想,快步上前把窗子又给放了下来。瞧见已经穿戴整齐的苏慕锦,她揉揉眼睛,轻声道,“姑娘,天儿还没亮呢,您今儿个怎的起这么早,您身子还没痊愈呢,柳嬷嬷说了让您多歇息歇息。”
苏慕锦瞧着琴瑟天真的模样,轻叹一声。琴瑟伶俐有余,精明却不足。今儿个若是换了笙箫守夜,依着笙箫谨慎的性子,恐怕必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恐怕那女子背后的人也正是知道守夜的是琴瑟所以才会动手的吧。
她不欲多说,既然琴瑟不知晓那她便不跟她说了,背后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东西放进她的花瓶而没有后招,她就等着后招来临,只希望经过今儿个的事情能叫琴瑟长些记性。她这样的性子太单纯,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留在她的身边的,否则终究只会害人害己。
轻轻摇头支开琴瑟,“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琴瑟,你去给我弄洗漱的东西来,我睡不着了。”
“哦。”琴瑟还没睡醒,又揉了揉眼睛,“奴婢这就去了。”
琴瑟离开之后苏慕锦才搬下了花瓶,花瓶瓶颈细长,有手臂长短,若不是提前知晓里面放的有东西,就是平日中进房间打扫的丫头也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苏慕锦撩起长袖,伸手探了进去,触手一个软绵绵的物事,她伸手捞了上来放在掌心。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能清楚的瞧见一个精致的锦囊静静的躺在手心。锦囊不小,足足有巴掌大小,上面绣着精致的并蒂莲。苏慕锦眸子一凝,这荷包的绣功竟然也是模仿了她的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