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九浑身一僵,有些不习惯的想要避开,可是犹豫了一下,到底是任由着他去了。
杜深眼眸深深的看着杜小九,为杜小九的没有躲避,嘴角微微的勾了勾。
这是杜小九答应他,他能够靠近她的两年里,所做出的最亲密的动作。平常最亲密,也只不过为杜小九撩一下散落在她耳边的鬓发,多停顿一秒都不敢。
一是怕杜小九不自在,二是怕损了杜小九的名誉。
今日不同,今日是李晟的好日子,杜深多喝了两杯,酒意氤氲衬得他的眼晶莹剔透,瞳孔里有情绪波动着,使他不自觉的便做出了这一件略显唐突的事情。
倒是那些婆婆们,自己挑起了话题,却脸皮薄的好像少女们一样,用自己满是褶皱的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的囧囧有神。
嘴里却害羞的道,“哎呀,哎呀,都抱在一起了,羞死人了!”
因着在场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杜深今日又喝的有些多了,并不曾像往常一般,因为婆婆们的调侃而不由自主的避开,而是眉目含笑的道,“小九是我将来的娘子,我如何抱不得?不到一年,至多一年,我就能将小九娶回了家。”
只见他的鼻尖有红晕浮上,似乎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般的恨娶有些不好意思,连带着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有柳叶一般薄薄的红晕从他的脸上浮起,看的让人愈发的想要逗弄。
“是哦,”婆婆们笑着,举起了面前的酒杯,以茶代水祝贺道,“那就提前祝贺你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大小登科!”
“二十四道家常菜”连锁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们也举杯,“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大小登科!”
杜深和杜小九见状,也端起自己桌子前的酒杯,笑意涟漪,“借吉言。不过今天主要的重头戏,可是在晟叔和华姑的身上呢!”两人说着,相视一笑,默契从容。
一直笑着不言不语的李晟也在此刻携着华姑站了起来,“说起来,我和华姑还要感谢你们二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们也没办法在一起。”说着,李晟和华姑两人都连饮三杯酒,以示感激。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
……
不再叨扰新成的新人,吃完了饭,杜小九和杜深不多耽搁,两个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脚步从容,任身旁路人川流不息,她们却径直从容,犹如在林间行走,分叶拂柳,说不尽的淡定从容,和两旁脚步匆匆的行人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尤其是杜小九嘴里嗜着淡淡的笑意,偶尔回头朝他看去,舒展的眉眼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是耀眼万分,看呆了杜深。
说起来,他忙于科举,杜小九忙于经营酒楼,两人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李晟的喜事,两个人说不定还要再拖一段时间才能见面。所以这一面,对她们来说都很是难得。
杜深几乎是全部的心神都在杜小九的身上,她的面容上,舍不得移开眼,好像能够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好了。
杜小九被杜深的这种行为逗笑,歪着头看他,“阿深,你怎的这般看我,可是看不够?”
杜小九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番打趣下来,杜深必然会害羞的避开,谁知今天,不知是因为酒意作祟,还是——,竟然爽快的应到:“是,看不够。”
杜深叹息着,然后勾出了一抹浅的近乎透明的笑,“小九,我总觉得我这是在做梦,这个梦很美,美得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结束。所以,我要趁着机会,多看一下你。”
闻言,杜小九偏转了头,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黯淡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杜深的心结在于她,是她没办法能够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说实话,无论她怎样的说服自己,她对杜深始终缺了一些感觉,好像没有办法完全的放开,接受杜深全身心的好。
好像内心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保管好自己的心,万一他就是下一个杜云曦呢?
杜小九知道自己这样子想,对杜深很不公平,不过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她有点儿怕,怕再次付出了心,却让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所以带着这个想法一样,她像个刺猬一般,把自己的心门紧紧的包裹着,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是疏离总是在内里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年,她和杜深除了方才的亲密动作之外再无的原因。
平常的时候,杜深也很尊重她,从来不曾做出一些越轨的动作。
杜深绝对是个细心体贴的人,就好比现在,他知道自己借着酒意说出的话,让杜小九有些不自在了,便也没有再继续,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小九,先生说我最近学业进步很大,若是再勤奋一些,或许科举的时候用心一搏,可争得一些名次。”
方才的尴尬因为杜深话题的转移而又消散了。
杜小九感激的看了一眼杜深,接话:“那就好!你也是,切不可因此而放松,科举也就在这一年之内了。”
杜小九了解过,大荆科举不同于其他王朝,也不像她高中时学习的唐朝科举,反而有点儿像现代的高考,但又不太像。它是连着考的,三局定终生。这三局分别是地方,省级,以及殿试,只要在三局中都拔的头筹便能够获得“仕人”的称谓。只要读书人得了“仕人”的称谓便能够轻松的进入官场。
不过“仕人”间也有名次的讲究,名次越好的,起步便越高。尤其是,名次越好,将来爬升的职位也就越高。
杜深原本在杜家村里的私塾上课,不过后来随着杜小九酒楼的崛起,杜小九便让杜深去了酒楼对面的鹤澜书院上学。鹤澜书院又是本镇,乃至本城本省都有名的书院,连教书的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杜深也定然是有几分本事了。
☆、053:信物
听到杜深这么说,小九更是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不过,说起来倒有些好笑。两个人,一个因为过于勤奋的攻读诗书,一个因为操劳酒楼的生意,所以两个人虽然只隔了一个护城河,但却很久都不曾见过一面。
好容易见一次面,也是趁着李晟结婚,杜深休沐,杜小九特意抽出时间来。因而可以料见,面对这难得的见面机会,杜小九和杜深两人都很珍惜。
哪怕只是默默的并肩而行,偶尔互相注视一眼,也依旧觉得默契十足,就连空气都在散发着一种异样的芳香,好像天空更蓝了,白云更白了,柳条也更绿了。
大概是气氛过于曼妙,大概是被酒意熏出了醉意,杜深有些害羞的伸出手朝杜小九放在身侧的手伸去。
杜小九放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没有躲开。
杜深便缓缓的牵住了杜小九的手,杜小九的手小小的,白白的,看起来像馒头一样,虽然因为经常煮饭之类的操劳而显得有些粗糙。可是杜深牵在手里,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好像牵住了整个世界。
杜小九密如睫翎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像受了惊的蝴蝶一般。
周围的汹涌的人群,在这一刻定格。
杜深侧着头看她,嘴角有一抹浅浅的笑容,微醺的酒意似乎从他的脸上蒸腾到他的嘴角,带着让人迷醉的醉意,此时此刻,他琥珀一般的眼里所倒映的只有杜小九一人。
杜小九低垂的眼睑也在此刻抬起,似乎被他宠溺的笑容惊住,忘记了反应。
“砰”的一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走路没有看好路,一头撞到了杜深的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乞丐说着跌跌撞撞的站稳,似乎很怕杜深计较,慌忙的说着对不起,手忙脚乱的扶着杜深。
经过这一闹,之前的缱绻旋旎气息全无。
杜深稳了稳重心,站好,嘴角微微掀起,露出一个安慰的弧度,“不碍事的,你还好吧?”
“我?”小乞丐似乎是没有料到杜深居然没有和他追究,反而第一反应问的是他好不好,不由得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我没事!”
说着那小乞丐随手拍了拍自己,以示自己还好,随着他拍打的动作,“扑通”一个玉佩一样的东西掉落。
那个小乞丐却好像对于自己掉落的物品恍若不知,急匆匆的走了,甚至连同杜深的提醒也恍若不闻。
杜深叹了叹气,从地上捡起了小乞丐掉落的玉佩,“小九,你看?”
谁知,杜小九却看着那块玉佩发呆。
杜深手里的玉佩,实在是算不得好玉,玉质粗糙暗黄,玉佩上的刻纹粗暴简洁,一看就知道不值钱。可杜小九却看着它沉默了,这是杜云曦早前生日的时候,她送给杜云曦的,不想却在这里看见了。
几年前的时光,在这一块泛黄的玉佩出现时,就好像被打开了的书页,过去的时光不停的在杜小九的眼前展现,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她伸了伸手,想要接过去,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触电一般的伸回自己的手。
杜深见杜小九没有说话,好像在发呆一样,不由得再次开口,“小九,这玉佩……”
“扔了吧。”杜小九朝他看去,目光坦然,平静:“这玉佩应该是那个乞丐不小心得到的,既然找不到失主,那就随便扔了吧。”
说着,杜小九从杜深手上拿过那块玉佩,轻轻一甩,她手中泛了黄色的玉佩便持着一个美丽的抛物线痕迹飞入了护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