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真的那么想荣哲宇的,哪怕心里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是却依旧选择了相信荣哲宇的人品。
她知道,他不会是那样子的人。
一是真的担心楚宁,二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荣哲宇对自己失望,死心。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的是,荣哲宇的心里竟然那样子的苦,自己竟然给了荣哲宇那么多的痛。
面对荣哲宇的话,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有些时候,杜小九也恨这样子的自己,为什么带给别人的,不是快乐,而是难过。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注定是要伤害人的,那便决绝一些,一点念想都不要留了!
……
荣哲宇愣愣的看着紧紧闭合耳朵殿门,知道,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一点儿瓜葛也没有了。
等到泪水从他的脸上蒸发的时候,再抬眼,他又是那五官出尘淡漠,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来人,宣苏叶尔公主。”
……
两个月后,京都长街各处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彩旗插在屋檐下,随风招摇。
京都的百姓们喜气洋洋,纷纷奔走相告,唯恐有人不知道他们最为爱戴的摄政王今日大婚。
“北漠的苏叶尔公主今天和摄政王永结同喜,百年好合!”
“摄政王大人终于有了个知冷热的人!”
“西北大旱、岭南蝗灾的时候,摄政王大人可为了百姓们做了不少的好事呢!苏叶尔公主运气真是逆天了,才会嫁给我们摄政王如此好的人!”
……
杜小九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百姓们祝福的声音,一抹清浅的笑容从她的脸颊上浮起:“走吧,回府。”
西北、岭南缺粮的事情,最后她也出了一份力气。
那个时候,她为了和先帝抗衡,倒是好好的积攒了一部分的粮食在自己的手中,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没有派上用场,最后反而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倒也是做的有价值。
大荆皇宫。
朱红宫墙,宫廷深深,建筑巍峨,倒是不如外面一般张灯结彩,反倒是一点儿红色也没有。
苏叶尔一身红衣坐在崇安殿内,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揪着手中的红帕不放,很是紧张。
那日,他居高临下的问她“不后悔?”时候的情景似乎在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她竟然有机会要嫁给了他。
想到这里,苏叶尔不禁心潮澎湃。
殿外的门,忽的被推开了。
常太后带着痴呆的皇子进来,苏叶尔以为是荣哲宇,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在听到暖糯的稚童的声音的时候,这才知道来的人是谁,心情便又放松了下来。
常太后也不过是来看看一下,怕新娘子紧张,如今看来,倒是一切都安好,于是便出去了。
苏叶尔拽着帕子,坐等又等,都不见人来。
就这么枯坐着,等了许久,终于有人过来传话了:“启禀王妃,王爷说他政务繁忙,无暇她顾,还请王妃莫要等待,自行休息。”
闻言,红盖头下的苏叶尔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便有泪水滑落。
新婚之夜,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夜晚,而他竟然连过来的欲望也没有。
呵呵……
苏叶尔自己失落着,但是却是没有忘了规矩,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公公走了许久,苏叶尔还在那里坚持着的坐了许久,等到脖子酸软,身子发冷,却依旧没有一个人。
苏叶尔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是了,她早该知道,他和她不过是协议。
她当他明面上的王妃,让那些大臣们不用紧追着他,逼他娶亲。
他又怎么能够奢望,他会碰她呢!
算了,睡吧。
苏叶尔安慰着自己,终于还是爬上了床榻。
她不知道,就在她入梦的时候,荣哲宇过来了,看着她睡梦中依旧憔悴疲惫的脸,思绪复杂。
最后转身离开,“好好照顾好王妃。”
……
夜色寒凉,似他的这心一般,冰冷不已。
荣哲宇一个人坐在树下饮酒,回忆的神色渐渐地浮上他的脸。
在这棵树下,他曾经和宫辞含笑对弈,素和跟杜小九微笑着立于身后。
那时候,他以为,日子就会那般波澜不惊的过下去。
他跟她,宫辞与素和。
却不想,如今,宫辞远去,素和孤身一人。
而他和她终究远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到了一句话:“终有一日,你我各自结亲,一妻二妾三儿四女,五六年间,沧海桑田,历历过往,七八皆成旧梦,剩余二三不过年少轻狂,老来相忆,空作笑谈。”
多么契合他和她的话语。
荣哲宇想着,一杯酒倒入地底,“阿辞,祝我新婚快乐。”
……
冬去春来,楚宁这一去征战,打了整整八个月。
从寒冬打到了入春,到炎夏、再到深秋。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万物枯黄。
而他脸庞的菱角更加的分明,本就煞气十足的脸,此刻煞意更甚,不自觉地便染上了军人的铁血。
一路高歌凯旋归来,便是从城门进来的时候,也吓坏了不少人,可就是这样子一人让人看见了就害怕的人,却在见到杜小九的时候,整个人的脸庞都柔和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复往日的清朗:“阿九。”
彼时,杜小九正在剪去花园里的枯枝,楚宁回来的有些匆忙,或者是他刻意的压住了消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听到“唯一的称呼”,虽然音色有些不同了,但杜小九不禁一震,剪刀从手中滑落,难以置信的转身,却被楚宁一把抱住:“楚宁。你终于回来了?”
杜小九贪婪的打量着楚宁,他的眼不复往日里的缱绻多情,多了肃杀,他的鼻子更加的硬挺了,他的唇因着时常拧着的缘故,更加的薄了,原本白皙的面孔,因为塞外的风吹雨打,朝着古铜色转变了,看起来倒是更加的男人了不少。
杜小九的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看着楚宁,从发丝,到眼睛,到鼻子,到嘴,最后滑落到他的喉咙。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声带好像因为这样子而受损,所以讲出的话便也沙哑了起来。
他的手,更加的有力了,抱着她的时候,甚至可以察觉到肌肉的跳动。
楚宁按着杜小九,闭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来自杜小九身体里的馨香,唯有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的心是安稳的。
他的小九,瘦了,瘦得他抱着她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硌着他的骨头。
“你瘦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眉宇间皆是对彼此的心疼。
随即又被对方的默契逗笑。
但是很快地,两个人都醒神过来:“对了,爹怎么样?”
“爹现在身子好多了,不再是闭门不出,最近甚至愿意偶尔坐在轮椅上,出来动动。”
“是吗,那就好,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我爹。”
说着,楚宁牵住了杜小九的手。
杜小九轻轻地点头了,任由楚宁牵着,任由他带动着着跑,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
等到夜晚的时候,杜小九为楚宁脱去了长衫,朦胧的烛光下,一条条疤痕纵横交错着,看起来很是恐怖的贴在楚宁的喉结上,身上,胳膊上,腿上,看得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杜小九轻轻地摸着喉结上的那道疤痕,“这是怎么伤的?”
楚宁看着杜小九,有些心疼:“箭朝着咽喉射过来,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幸好副将提醒了我,这才险险的避过,只不过箭依然擦着喉结过去,所以便留下了一道疤痕。”
“那这里呢?”杜小九摸着他胸膛那里纵贯到肚脐处的,类似于蜈蚣一般丑陋的大疤,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泪光。
楚宁微微一笑,说的风淡云轻:“当时中了南疆的计,被人埋伏,几个高手合着伙围攻我,一时不察,所以便受了伤。”
还有胳膊,腿上,每一道疤,杜小九都细细的问了过去,楚宁也都一一耐心的答了。
在看到杜小九哭了的时候,原本风淡云轻的语气这才慌张了起来:“你哭什么?”
杜小九捂着脸,别过头:“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比你之前受的伤还要多!”
楚宁含笑抱住了杜小九,声音虽然黯哑,但却依旧满是柔情:“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好手好脚的,能跳会说,哪里没有做到。”
“还乱说!除了脸没受伤,哪里都有伤!”说着,杜小九恨恨的掐住了楚宁的脸颊。
“哎哟,疼。”楚宁皱着眉喊道,但是眼底里却满是笑意:“我这不是怕要是脸受了伤,到时候变丑了,你不要我了,所以可劲的护着脸吗?早知道你看我脸不爽,我就不管了,让它多几道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