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黑小手渐渐露出原貌,白如霜雪,柔若无骨。荣灏把它放到鼻下轻嗅,隐隐地有股茉莉香。
阿五忐忑不安,没来由的劫乱了她的分寸。她不自觉地手抽走,往帘边退。
荣灏莫名笑了起来,笑声爽朗不羁,还带了些许轻蔑。
“我记得你胆子没那么小。当初在市集,你那般看着我,没见你怕。”
他记得笼子里的她,在掀起黑帘的刹那,她就像只沉淀千年媚惑的妖,用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用眼神向他乞求。而现在她却像良家女,懵懵懂懂,一副明眸清澈无辜。
这不过是女人的手段,荣灏不屑一顾。他拦腰将她抱起,绕过屏风上了锦榻。
阿五知道这天迟早会来,多少有所打算。然而脑子里突然闪过个人,所想所念又全都乱了。
“今日奴身子不方便,没办法伺候您。”
阿五抱着一丝侥幸,荣灏并未停下,他解了她胸前绸带,脱去她鹅黄薄衫,把手探入她的胸抹。
阿五急了,连忙双手护胸扭过身,失声叫道:“不行!”
荣灏微愣,似乎被她的狮子吼吓到了。阿五缓回神,后悔已来不及。她连忙跪地,凄声道:“奴今日不便,还望殿下恕罪。”
荣灏轻哼,斜眼瞥着跪地的她。微挑的凤眸幽暗,似笑非笑。
“下去吧。没你事了。”
☆、第6章 我是安分守已的第六章
事后,荣灏没来找她,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好日子。阿五继续摆弄她的罂粟花,还有池子里的锦鲤。鱼儿悠哉,觉不得愁。阿五很羡慕,曾几何时她也像它们一样,欢快无忧。
“小豆儿别闹,到旁边去。”
“胖丫早上不是刚喂过,又来讨食?”
“蔡姥姥,你怎么游得这么慢,是不是腿疼?”
……
阿五给每条锦鲤都取了名字,每当她来,它们都会靠过来探头摆尾。
突然,池中多出个倒影,把她的鱼儿全都惊走了。
阿五看到青涩俊俏的笑颜,不自觉地压低脸。潘逸见状以为她是怕被人撞见,就往四处张望。
“别怕,这里没人。”
阿五仍低着头,待腮颊潮红褪去,才敢抬眸。
“你来这里做什么?”
如今阿五有些不待见他,说话不如平常。潘逸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好些天了,他都在园子里等,她却没来。
“我想你……怎么没来。”
潘逸吞吞吐吐,原来只想着那三个字,却不自觉地多出后半句话。阿五腮颊微涨,她又把头低下,逗弄水里的鱼儿。
见她不冷不热,潘逸如油煎火烤,他也不顾旁边是否有人,蹲到她身边急切问道:“小鱼,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有做错事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不想理。”
潘逸顿时语塞,他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终于记起原由。
“该不会气我失约吧?那天事出紧急,我实在没法脱身。”
不是这件事。阿五心里念叨,可是为了掩住心事,她也就顺着他的话,随意问道:“什么事有这么重要?”
果然!找到症结潘逸心里痛快了,他凑近小鱼,腼腆地笑了笑。
“这个没法儿告诉你,过几天你定会知道。”
“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
阿五撅嘴,翻他个白眼。潘逸依然在笑,只是很勉强。
“真不能说,你别怪我。”
过了三天,潘逸不能说的事大白于天下。
富贵楼的洪二爷被人密告私制龙袍,有谋反之意。燕王荣灏亲自带兵入其府,在牌匾后搜出龙袍一件,几封通敌密函。
铁证如山,洪二爷就地正法并诛连其九族。之后上至同知、下至县令全部革职查办。荣灏所呆的辽州血洗七日。阿五听说,地都变红了,只有燕王府这一片是干净的。
原来荣灏是这样的人物。阿五庆幸当初选了他,要不然自己也成富贵楼里的一缕魂。
只是如今她该怎么选?
夜沉了,白日躁热仍未散去。这几日燕王府热闹,近两更天,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竹乐隐约可闻。
婢女们都坐在院里聊天扇扇,说哪个伶人唱得好。阿五趁她们热络便悄悄离了院子。
月光如水,悄然而淌。池中莲荷已娇艳,婀娜万千。
“小鱼。”
一声轻唤,似来自池莲。阿五回头,就见一抹淡影,月华之下犹如修竹。
卟嗵卟嗵,心跳得厉害。潘逸迎面走来,笑颜腼腆青涩。阿五低首垂眸,眼睛从他身上移到自己脚尖。
“等好久,以为你今天又不来了。”
他喝过酒了,呼吸之间有股淡淡的酒香。阿五只觉得腮颊发烫,似这酒气的缘故。
“说好了,当然要来。”
她嫣然一笑,明眸弯成两道月牙儿。潘逸满心欢喜,几乎想上前抱住,脚一跨又察觉不对,便低头拿出袖中的梅花簪子双手递上。
“今早我去街上,无意间看见这个……这个想……送给你。”
后半句话他越说越轻,还结结巴巴。阿五抿嘴,不好意思地把他的手推回去。
“这个我不能要。”
“为什么?”
“就是不能要。”
潘逸急了,他找了好几个铺子,偷偷地挑半天才选中这支梅花簪,她不要,他送给谁去?想着,他上前一步,抓住阿五的手,硬将把梅花簪子塞给她。
“我明天要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不知你会不会想我,总之我每天都念着你,这簪子你定要好好收着,就当是我……”
阿五听到他要走,怔怔地看了半晌。
“你要去哪儿?”
潘逸无奈地叹口气,道:“去我二叔那儿。王爷吩咐的,我要替二叔把几天门。”
阿五听后心里没底,又问:“你还回来吗?”
“应该会回来。”
潘逸底气略显不足。阿五不语,脸隐暗处也不知是何表情。潘逸难过透了,抓住她的手施了狠劲。梅花簪子几乎要嵌入阿五手心,阿五硬是把疼吞了下去。
“若我回来,你愿意和我在一块儿吗?若愿意就点个头。”
潘逸望着她,乌黑的眸渐渐深邃。阿五不答,他又向她逼近,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那股酒香已是越来越浓。
“你醉了。”
阿五抽身躲开,往后退去。潘逸不死心,又把她拉回。
“醉了好,如果不醉,我是万万说不出这些话的。小鱼,我喜欢你。打见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
“别!”阿五忙捂上他的嘴,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别说不吉利的话。”
潘逸笑了,炯炯双眸璀璨如华,似与星辉相映。
“你这是答应了?”他挑眉轻问,竟露出些许不正经的味道。
阿五满脸通红,连忙松开手,咕哝道:“我才没答应你呢。”
说完,她手一抽,像条狡猾的鱼从他身边溜走。潘逸追上去,想要牵住她,手一伸只勾到她的袖边。薄丝划过,留下一缕香。
阿五脱了鞋袜,把脚伸入池中,雪白小足就如两截玉藕,月光之下几近透明。潘逸看愣了,立在旁边入了定。阿五冲他一笑,向他招招手,他这才回过神。
池水微凉,潘逸赤脚伸进去时,不由抖擞了下。
阿五见之,便笑道:“酒醒了吧?可别在说胡话了。”
“哪有。”
潘逸面红耳赤,酒劲褪下之后他又胆小了,想起先前说的话略微懊恼,细细思量又高兴至极。
阿五静默片刻,道:“你回来后能否再帮我?”
潘逸心里咯噔,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阿五解释:“杀我爹娘的不是那些人。”
“那会是谁?”潘逸糊涂了,没想到费去番功夫还抓错人了。
“我不知道,应该有七个,骑高头大马。上次去牢里看过,不会是他们。要不你再带我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什么。”
话落,潘逸凝神思忖,除了山贼他实在不知道会有谁打劫破村子,而且线索也已经断了一年多,查起来定是困难。不过再三思量,潘逸还是点了头。阿五笑了,她从腰间取下一只鱼形木雕,要系上他手腕。
她靠得如此近,秀丽眉眼,娇嫩唇瓣,伸手可得。潘逸又醉了,忍不住凑过去,轻嗅起她的香甜。
这次阿五没躲开,她羞涩垂眸,想把鱼雕系上,可是几番套、弄,红线总在指尖滑走。
潘逸把头靠上她的肩,睁着大眼如小狗乞怜。阿五腮颊飞红忙把他推开。潘逸轻笑,再靠过去,有意无意地吻上她的红腮。
“小鱼,我喜欢你。”
他在她耳边轻吟,不安分地把嘴移到她唇边。阿五垂下眼眸,像是等他靠近。一个浅吻如约而至,青涩腼腆地落上唇瓣。阿五不禁轻颤,被那股酒香熏得微醺。
朝思慕想的亲吻塞过香蜜,碰触的刹那间混身都温暖起来。气血翻涌,潘逸头晕目眩,他忍不住再次靠近想多擒几个香吻。阿五却一把将他推开,起身落跑。
潘逸顿时清醒,以为自己心急把人吓走了。正当懊悔之时,眼角余光瞥到个身影。他无比错愕,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将小鱼掉下的绣鞋塞入后腰,“蹭”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