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这银子你都花在哪儿了?渊王府是亏着你吃还是亏着你用了,执掌全府,就是让你满足私欲,中饱私囊!”
“太妃明鉴,臣媳断无此想法。不过臣媳愚钝,尚未能全数看明白府上账册,更是近月账册来不及翻看,是臣媳疏漏,臣媳干脆受罚。”
这银子还指不定是谁做得手脚,我最多算个疏漏,没道理替人顶罪。一百两银子不算少,动手之人定不是一次拿的。何况看样子是才知道的对不上账,就急吼吼地过来拿我问罪,疑点不可谓不多。
太妃哼声冷笑道:“愚钝?疏漏?先帝都曾出言夸赞,道是阜苍晟之女难能聪敏,不比男儿差
之分毫。王妃这话,是觉着哀家才是愚钝吧。”
“臣媳惶恐。”
我深知此刻我多说多错,只赶紧想着能想出端倪来。我之前一直是太妃执掌渊王府,账册未曾出事,一百两不少,那人定是等着账册移交到我手里开始动手,正好趁了我还不熟悉渊王府事务的空子。
渊王府里到底是没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祸起萧墙(三)
听闻每个出阁的姑娘,娘亲皆会教导去了夫家该如何持家,如何相夫教子,如何伺候公婆。我娘最是不喜我纠缠在皇家侯门里,但愿我一辈子碌碌无为,生有父母欢喜,死有夫君、子孙悲切。
最是可笑的,我前半生陷在帝位之争里,后半生又在渊王府这个最深的侯门里沉浮,我竟是过得比世间多数男子跌宕。
恍若此时,别家的许是妻子洗手做羹汤,一豆烛火,满桌欢颜。而我跪伏在地,肩头是滚烫茶水浸染后的湿热,头顶之上是太妃训诫,堂屋之外是下人躬身侧耳,偷笑的不乏其数。
大概我太过恭谨,太妃越发火气上头,直接甩了账本过来,又是砸在我被茶水才烫过的肩头,准头十分好,言辞不善道:“王妃还是自己瞧清楚为好,省得以为哀家刻意冤了王妃,府上王妃最是金贵,哀家亦是唯恐不及。”
太妃虽比不得皇后,到底是在宫里混出头之人,要堵死一个人,话里话外也就不会给人留一星半点的空子。我若捡了账册来看,就是认了太妃的话,怀疑是刻意冤枉,不捡就是对太妃不敬,与之分庭抗礼,传扬出去,我这王妃更是跋扈。此言一出,我却也只能苦笑着捡了账本来看。
我翻了翻账册上七月自我嫁进渊王府起的琐碎条目,看着无半点异样,可月末汇总竟是整整缺了一百两银子,凭空对不上账目,这般一来,想不怀疑是我动的手脚都难。
合上账册,我朗声道:“我会尽快查清楚,尽快给太妃一个交代。”
“查清楚?”
太妃哼了一声,仪态端庄,只面上漏了些嫌恶的神情道,“王妃是想怎么个查法,倘若是监守自盗,又如何查得清楚,莫不是遥遥无期地去查,那王妃在渊王府日后当如何服众?”
我挺直脊背,目光平和看着座上的太妃,淡淡道:“我自请一十军棍,求太妃容我三日内查清楚。”
“要是三日未曾查清楚呢?”太妃端了良辰新送上来的茶,用杯盖刮去蒸腾上来的氤氲热气,一举一动,深覆典雅。
我轻声笑,眉目舒畅。想来她不想为难我,不过是瞧不惯我不将她奉在心上,视之于她是为挑衅,也就来杀一杀我的锐气,莫忘了这渊王府当以谁为尊。这样是最好,我怕的是她执意要折杀我,我尚未替阜家讨回名声,我爹一生最重声名,他死了,我为他讨回来之前绝不能死了。
“我当自领五十军棍。”
屋外几声暗暗的抽气声,很轻,我也算半个习武之人,比不得李渊一,也算不错,落在我耳朵里,甚是清晰。
李渊一是军功出身,渊王府上亦是有军中做派,但凡府上上下谁落了不好,要责罚,一向是军棍加身。五十军棍,一个壮年汉子也不一定能撑着,要堵悠悠之口绰绰有余。
太妃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然后凑近唇边,轻呷了一口,缓缓搁下茶杯,视线落在我面上,只看着我并不言语。
我会意,朗声道:“王爷那儿,我自会言明。”
“好。”
太妃沉吟良久,施施然点头,“王妃聪慧,三日定不是难事,哀家也不插手府上之事,这三日府上还是由王妃执掌,王妃这回可要看清楚了,莫再出事才好。渊儿朝中政务颇多,府上不宁,如何也是不好。”
“是,谢太妃教诲。”
我垂首,账册被我捏在手里。其实想想于我并无亏或是不亏,查得出是最好,倘若查不出,不过区区六十军棍,挨过去便是。反正烂命一条,变成半条,亦无不可。
太妃让良辰扶着起身,想让李谦安跟着去她那屋里坐坐,李谦安道是功课不曾做好,又说了些贴心的话,也就将太妃哄得欢心,施施然出门,自是不忘交代一句:“行了,王妃也莫跪着,去领了一十军棍,早些查清楚。”
“是。”我起身,屈膝施礼道,“恭送太妃。”
李良没走,他是太妃的人,自然留下负责我挨军棍一事。
书房的李渊一迟迟未曾出现,定是叫李良安排下的人拦下了,可看李良尽管面上平和,可安排人准备长凳和打军棍之人时不时扫向回廊拐角的眼风也知拖不住多久。
未免李渊一搅和进来,事情更为烦乱,我吩咐冬野道:“冬野,你去书房与王爷说一声,让王爷写几张字帖于本宫,慢着写,本宫亲自下厨,晚膳会传地晚些,先写了字帖。”
冬野点头应下,疾步而去。
李良抬眼看我,又迅速收敛下眉眼,不动声色,见着执行军棍之人准备妥当,抬手示意我趴到长凳上:“请王妃上长凳。”
我走过去,趴好,双手在颈边攀附住长凳边角,使了十分气力,指尖扣出不少木屑,脑中飞速想着军棍之后一身的伤该如何应对李渊一,想得疲惫了,大概也就不觉得如何疼了。
李良道:“打。”
第一棍贴上屁股,皮肉连着骨头疼,唯恐几棍下来,我的骨头也就碎了干净,需要捡吧捡吧,凑成一堆。我捱过不少刀伤剑上,却不曾被棍棒加身过,只觉得一棍接着一棍,上一棍的疼还不曾褪去,下一棍已然到了皮肉上,连绵地疼,涕泗横流。
身后忽的停下动作,我的耳里轰鸣着,打军棍的下人也说得含糊,听不太清晰。李良站在我前头,声音也沉稳,我倒是听清楚了,他说:“继续。”
军棍再次落在身上,力道却是减了不少。
我有些觉着好笑,这打军棍之人第一棍怕是照着平日里打下人的力道打的,可两三棍下来,见我哭得凄惨,才惊觉我是王妃,一句话,他的小命怕是不保,于是吓得不敢再打,向李良求助。
军棍还是要打的,不过存了讨好我之心,也就卸掉了几分力气。
可还是疼得要死。
我死死咬着唇把所有要冲出来的喊叫都咬死在嘴里,闷声哼着。我可以哭,但不能叫,那太难看了。何况我怕只一张口,会不由分说就威胁所有人,到时岂不是功亏一篑,前头的军棍也就白挨了。
李谦安原是站在屋门口的,忽然噔噔噔几步跑到我面前,站着他已经比长凳高了,恰好能俯瞰我。
我只觉得眼前落下大块阴影。
然后阴影下移,李谦安跪在了我面前,我抬眼看他,额上汗水太多滑进我的眼睛,视野朦胧成片,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他一双盯着我的眼睛,明亮如星辰。我想着倘若有日连星辰都染上了阴鹜,该是如何的可惜。
“抱歉……”
李谦安张开嘴,我没听见他的声音,不过我曾为李淳风练过读唇语,如何疲惫,我也能不错漏半个唇形。这个死小孩儿,庭院里人这般多,怎么能开口说这些事,脏事我们关起门来说才是。
我抬手,不太准,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挪了挪才捂住了他的嘴,我想冲他嘘上一声,张口后却是伴随着最后一下军棍落下的惨叫,太过凄厉竟是吓着了我自己,直接从长凳上翻了下去。
我只看到远处回廊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明黄色衣摆,下一瞬是我重重砸在了地上。头顶上大块大块的阴影,随后耳边有人疾步而来,多出的阴影俯下身来,是凉风。
我冲她嘘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凉风不停地晃着我的身子,晃动牵扯着我混沌的脑袋,还有屁股上大概血肉模糊的伤厮磨着粗糙的地面,疼得更厉害了,我也就疼醒了。
我看见凉风松了口气,我冲她虚弱地笑,她从阜家覆灭来我身边的第一日,我便与她交代过,日后无论为何,我若要晕过去,定要将我摇晃醒。
彼时,这般叮嘱她,是怕在宫里一旦遭遇不测,晕过去了,也就没机会醒过来指认谁是凶手,所以想着晃醒了,能在死前交代一番。本是存着自己不得好死,也不叫别人活着的念头。
李良在旁边吩咐下去:“传太医。”
凉风接过话头道:“传书太医,王妃之前的身子一向是书太医照看,王妃身子有点什么小毛病,书太医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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