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谖拿着木盒并未打开,奇道:“这是什么?”
李辉忙解释道:“这个听她说是珍珠玉容膏,巧巧说她担不起主子厚赏,又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回报主子,听说珍珠一向是美容的极品,只是平日的冲服不能有效的发挥珍珠的美容作用,因此特地翻了许多医典,为主子做的外敷的玉容膏,她自己做实验用了半旬,的确有效果,才拿来给主子用。”
秦谖想起巧巧那个干净的眼神,点点头收下了,“她真是个有心的,你没给我介绍错人,她待人这样真诚,你说说,我该如何赏她?”
李辉道:“她并不希望主子赏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想办法叫了奴才过去,她还说以后的阿胶也由奴才去她那里取,她只说若是钱不够用了会与奴才说,剩下的赏她都不要。她只说主子能看起她便是她的福气了。”
秦谖没想到巧巧是这样的想法,内心一时升了许多感触,最后道:“罢了,她既坚持不要,我也不勉强她,只是我心里记着她这份情,以后她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常常照应着。左右我日后不会忘了她的好便是。”
李辉喜道:“那就是她的福气了,奴才替她谢谢主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萦尘》
秦谖虽然收下了玉容膏,为了防万一,还是请太医来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问题才敢开始用,毕竟对于巧巧其人,秦谖还在观察,并不能完全信任。
不过用过之后,秦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膏体大约是用玫瑰汁调的,还有淡淡的玫瑰味道,用后皮肤确实也白净了许多。看着铜镜里渐渐明艳的面容,秦谖不仅在心底苦笑,以前的自己哪里会在相貌上费这般功夫,一时忽然怔忡起来,自己曾经那般入了皇上的眼,可是因为了上一身的好相貌?立刻秦谖心里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与他是经历过相识的喜悦和相濡以沫的真情,岂是因为着相貌。
可心里还有个声音忍不住反驳着,若是自己没有那样的美丽,皇上可还会中意她?
以色侍君,色衰而宠弛。而若不以色,何以夺君目。
秦谖心底叹息一声,起身往小厨房去了。纵然心里有些怨着,还是想去见他。小厨房是最好的借口。
去小厨房,秦谖做了消暑的小食紫薯松糕,并着酸梅汤一起装入食盒,送到了皇上的养心殿。
养心殿外面的陈阜见了秦谖过来已经不惊奇了,并未回禀就直接让秦谖进去了,这也是皇上给秦谖的特权,这些日子陈阜对秦谖态度十分和气,是因为察觉到皇上对这个宜贵人明显另眼相看的缘故。
看着秦谖的背影陈阜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莫不是眼神的原因还是心理的作用,这宜贵人开始瞧着姿色只算清秀,这几日越看越耐看了,甚至觉得有出尘之感,陈阜想着摇了摇头,这些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好与不好都是主子说的算,到底和自己没有关系。脑子里正在乱想时候,忽然想到了一桩事情,忙一拍脑袋,糟了。自己这爱忘事的,怎么让宜贵人进去了!
秦谖不知道陈阜的想法,直接端着食盒进去了,却听到里面传来丝竹声音,心里闪过一丝诧异,不知这时候是谁在皇上这里,怎么陈阜没有和自己说过,这样的乐器,皇上是断不会的,莫非是长乐未央那两个丫头?
带着疑问走了进去。眼前的情境出乎了秦谖的意料,十几个貌美的丽人在皇上面前坐成两行,为皇上表演丝竹,看模样装束不像是宫里乐坊的,不知是哪里来的。秦谖立刻下意识的看向皇上,见皇上面上虽然带着笑,但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眼神虽然专注却一定在想别的事情,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皇上是不喜的。
只是不喜欢的话,为何大中午的叫人来弹。秦谖心里揣摩不定,还是上前依礼请安:“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皇上看是秦谖,表情松了松,笑道:“你来了?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给朕瞧瞧。”说着挥挥手,叫停了那些女子。
丝竹声随着皇上的手势停了下来。秦谖耳里终于安静了,然而知道此时还有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这边,终归有些不自在,还是上前打开了食盒,一面往外取着一面对皇上道:“做了些酸梅汤和紫薯松糕。皇上尝尝也消消暑。”
皇上依言尝了一口酸梅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近日你做的酸梅汤可是越发酸了,朕都喝不下去了。”
秦谖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十分别扭,还是强笑着道:“酸了才能消暑,不然臣妾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一面说着,一面侧面站了,才开始打量着这些女子,心里更加确信这一定不是宫里乐坊的,宫里乐坊的教习女子都是极懂规矩的,而这些人,毫无忌惮的也直直的打量着自己,目光里有不屑有羡慕,都是大喇喇的挑衅,似乎很不得取秦谖而代之站在皇上面前。
秦谖心里有数了,看来都是有野心的,只是不知从哪来的,看皇上皱着眉头把酸梅汤一一喝尽了,才道:“有这么酸么,臣妾还没这么觉得,皇上今日可是闷了,还专门请来乐坊弹奏丝竹,臣妾前日正好学了一支舞,不如借此机会给皇上瞧瞧?”
皇上喝了酸梅汤,拿起紫薯松糕咬着,清甜的味道调解了口里的酸意,听了秦谖的话,手里的动作停了停,笑道:“哦?朕以前可都没看过你跳舞,藏得真够深啊,也好,你要跳什么就让她们奏什么就是了,她们是顺亲王特意给朕送来的,说是无所不会。”语气到最后带了几分揶揄,明显是不信的意思。
底下的众女都咬了咬嘴唇,心里满不服气,却不得不低着头,她们虽然在外面都是千金难求的乐女,可到底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敢和皇上争辩。
顺亲王么,不知道是什么用意,秦谖心里暗自猜测着,到了殿中央,看着众女不经意的吩咐道:“就奏一曲《萦尘》吧,我为皇上跳一曲新学的《萦尘》。”
话一出口,底下众女都面面相觑着,这曲子她们自然是听说过,却已经是战国遗曲了,很快她们便确定一定是这个人刻意刁难,她怎么可能会跳《萦尘》,只是笃定我们不会跳罢了。一时虽然不说话,但看向秦谖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不满。
到底是亲王府的乐姬罢了,纵是下了苦工本领高超,养了清高的性子,到底是见识浅薄。秦谖看着她们表情,哪里不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又笑道:“哎呀,忘记了,这《萦尘》可不是人人都会的,罢了,你们便奏一曲《西江月》吧,我凑合着也能跳跳。”
听说秦谖真能跳,底下众女目光都犹疑起来,还是依言奏了,皇上看着秦谖方才那一笑,竟多了几分以前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柔媚来,一时目光变得游离,咬着手里的紫薯松糕,目光望着秦谖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谖随着丝竹之声渐渐响起翩翩而舞,体态轻盈,身子柔软,舞谱中那些高难度的动作秦谖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虽然只能得其中精益的三四分,但已足够牵动着皇上的心了。
繁乱的舞步让秦谖脸上渐渐泛起红晕,一截白颈在橙色的衣衫下若隐若现,一颦一笑更加娇媚动人,最后水袖左舞,将姿势完美的定格如舞谱最后一页,这便是《萦尘》么,底下的众女都痴了。
舞曲刚停,皇上便抚掌而笑道:“哈哈哈,朕看这些美人还是送回顺亲王府的好,千千万万这样的人,也比不过朕的一个宜贵人。”
虽然明白自己这是在以色侍君,秦谖还是为着这一句夸赞而感到由衷的欣喜,一步步走向皇上身边,许是方才舞步太繁杂累着了,秦谖笑盈盈的迎上了皇上,脚下却是一软,眼前发黄,堪堪的跌了下去。
“宜贵人。”秦谖好像听到耳边有很多声音在叫自己,却是头脑昏趁着渐渐没了意识。
等秦谖醒来时候,睁开眼发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云台殿,耳边有很多声音,嘈杂的听不清,或许是脑袋太闷了吧。秦谖渐渐恢复了意识,忍不住苦笑道,自己跳个舞都会成这样,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撑着肘子坐起来,却发觉一个明黄的身影已经急急的冲了过来:“谖儿,你可是醒了。”
谖儿,秦谖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看皇上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正诧异着,却听到让自己心底剧烈震动的一句话:“瞧你,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还逞强着给朕做小食跳舞,自己的身子自己的不爱惜,吓了朕一跳。”
有了身孕,有了身孕,自己有了身孕么?
秦谖的手下意识的滑向了自己的小腹,这是以前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再重复起来还是那般的自然。
这里,又有了一个生命么。
顿时,秦谖百感交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眼泪却忽的掉下来了。
皇上只以为秦谖是激动的,怜惜的替她抚了脸上的泪水:“好好的事,哭什么,可别把身子哭坏了,快吃些东西,一定是你营养没跟上,还逞强,才弄得今天都晕了,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朕还什么都不知道,朕又要当父亲了。”皇上因为心里激动,话比往常都要多,说到最后一句,眼里是些怔忡和迷惘的神情。
秦谖没有忽略过皇上的那句“又要当父亲”,一直以来,除了三年前身为皇后的自己怀过孕后,后宫再无人有皇上的子嗣,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又要肩负起为他延续后代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