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贵妃轻轻在一旁提醒:“太后,这歌舞表演还没上呢。”
太后起身看了她一眼:“散了吧,哀家没了兴致,不愿意听那些吵吵嚷嚷的,你们想去听,只管叫人去别处,只别在这永寿宫。”
梁贵妃心一跳,忙起身陪着笑:“是臣妾疏忽了,太后一定是被这一番折腾累了,是该好好回去休息。”
送过了太后,众女也都各自散了回宫,虽然没有什么歌舞,也未吃到什么美味珍馐,可却看了一场热闹,倒比那些来得痛快,三五成群的还在讨论着刚才的事情。
“姐姐,时候还早,不如一道去姐姐宫里我们再好好庆贺一番?算在一起过个端午。”刘晴回头,见是秦谖。心莫名动了一下,想到了柳贵人方才的话,对秦谖竟隐隐有些抗拒的心思,强笑着:“不如算了吧,妍如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感觉精神也懒懒的,想回宫好好休息了。”
秦谖敏锐的感觉到了刘晴对自己忽然多出来的一份冷漠疏离之意,若有若无,想起方才刘晴为柳贵人说话,的确是一个漏洞,若不是当时柳贵人失去平常清醒的神智非要跳起来指罪自己,惹了太后不耐烦,自己也难以轻易的嫁祸成功。
可是刘晴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答。
看如今她待自己模样,可是疑了自己?脑袋各种心思急转,口里道:“既然姐姐累了,我也不好打扰,改日再去看姐姐。”
刘晴点点头,将头转过去与薛茜桃说话去了,再不理秦谖。
秦谖心底叹了一口气,看了真是疑了自己,现在若是解释只怕愈会惹她生疑,便作不知吧。想着,只好带着如镜如花回栖鸾殿去了。
一路还在忖思着,皇上看到了那行字便好,自己虽然没有使和嫔立刻获罪,却断了她一条生路,她这几年存活至今,不就是因着皇上的不忍之心么。
后面加的那行字是自己百般临摹和嫔自己写出的,太后后来又要了去,准是也看到了,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对了,太后,今日太后对和嫔明显有包庇之心,若不是因为这个,皇上早就定了和嫔的罪,看来有些麻烦了,下一步要做的,便是要和嫔又失宠于太后。倒时候,看这宫里她还能有什么倚仗。
永寿宫主殿,杜若正在为太后按摩着头部,她特意从太医那里学来的方法,帮太后按摩了许多年了,太后一直习惯她。
“没想到平日看柳贵人默不作声的样子,居然也是怀着心思的,倒没早发现。”杜若一面按摩着一面和太后说着。
太后闭目道:“哀家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柳贵人和和嫔有了过节,想借此来报复,却并不是那样简单……”
杜若听了奇怪道:“怎么,难道有别的隐情?”
太后不答话,最后那一行字她看到了,但还不想讲给杜若听,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想,这么多年来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独自思考的。
杜若看太后不做声了,安静的闭目,像是睡着了,忙将动作放轻,也不说话了。
喧闹了一上午的永寿宫,终于安静下来。
第七十九章 生路
更新时间2014-5-13 18:00:53 字数:2341
和嫔在玉琴松棋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曲荷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早晨自己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完全不是现在的心情。
忽然觉得这一生太慢。
为何又回到了这里。
为何此生还不能了结。
和嫔从方才开始,心内便萌生了死志,只觉得生命失去了意义和乐趣,一直被人白白利用罢了。
疲惫不堪的将要迈过曲荷轩锈迹斑斑的门。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和嫔娘娘留步。”是记忆里面曾无比熟悉的声音,沉稳而和煦。
慌忙回头,果然是袁鹤。
身子仿佛一下子灵活了,忙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一面道:“袁总领,你怎么来了?”
袁鹤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是母亲才绣好的,昨日要给他带上,被他拒绝,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戴这些东西,他娘亲就半开玩笑的说道,“鹤儿大了,早到了说亲的年龄,鹤儿自己不戴,好歹留着,遇见喜欢的姑娘给她戴上。回头也好和娘说说。”
本来要拒绝的袁鹤脑海忽然浮现沐荷的面容,竟然神使鬼差的收下了。
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要来找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嗫啜着道:“今日太后那边的端午宫宴这么快结束了?”
和嫔脸上有一丝哀伤迅速闪过,有些苍白的笑道:“今日出了些状况,提前结束了。”
袁鹤心里有事,也没追究和嫔口里的“状况”是什么事,又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还有那人……再没为难过你吧?”
和嫔复又缓缓的点点头,又道:“让袁总领操心了。”
袁鹤看她神色疏冷,有说话客气,心里有些颓丧,只好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日端午,母亲绣了一个香囊,我想着你也许喜欢,便给你拿来戴戴。这还有几个粽子,你方才也许吃了更好的,只是这个是我母亲亲手包的,你也尝尝味道。”
和嫔这才注意到袁鹤手里有个的香囊,还有个油纸包,里面许是他说的粽子吧,原本如同死灰寂灭的心又重新泛起了酸涩的情绪,还有人关心着自己。
这个关心自己的人不会利用自己。
她这一生,总不算被辜负了,只是原来她沐荷,也能负人。
想着,手忍不住伸了过去,接过袁鹤递来的东西,心里一片酸楚,只能说道:“多谢你,”说着忽觉得声音一滞,喉咙一热,接着道:”也只有你对我这般好。”
袁鹤还没觉得有什么,只以为这些年和嫔的性子变了,听了这话心里不忍,脱口道:“你也别乱想,苦了自己,自己的身体不要白白糟蹋了,会有人心疼。”
话一说出口袁鹤觉得有些露骨,忙讪讪掩饰道:“我是说,皇上若是见了,知道你变成这样,会心疼。”
和嫔听了这话,眸子里可暗了下去,想起那句疯狗的比喻,冷笑一声,想开口说什么,又看了看袁鹤望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抱怨会让他担心吧,想着心里有一怔,何时自己竟怕他担心了,那若自己死了,不在了,他可该如何伤心?
一旁的松棋玉琴看到两人模样,心里也难受着,主子跟着皇上进了宫,受了不少委屈,也只有袁总领待主子好,可主子再失意,也还是皇帝的妃子……这两人,终于是不能。
袁鹤看和嫔不答话了,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唐突了,忙想着再解释:“总归是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既然已经在宫里了,那就该放宽心,好好过,这样对谁都好。”
和嫔听了这话心忽然一动,抬头望向这个如阳光般和煦的男子,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被和嫔抓住,“只要在这宫里,我就不会过得好。”
袁鹤听了心里一惊,忙看了看四周,仔细听了周围气息动静,知道没人,才道:“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上次的教训你忘了么,隔墙有耳。”
和嫔看袁鹤表情放松了,知道周围没人,继续道:“袁大哥,带我走好么,带我出宫。”
这一句话宛如重石一般,重重敲落在三人心头,玉琴和松棋忙道:“主子,你……”
袁鹤听了袁大哥这称呼,心头一热,又听到后来的话,却不知所措起来,道:“和嫔娘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毕竟是男人,又经受过训练,顿了顿很快恢复了理智,“这话我会当做没听过,你也不要再说了。”
和嫔却不管不顾,“袁大哥,我一日在这宫中,一日便不得安生,只怕有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若也不帮我,我可真是没有生路了。”
脑海里忽然想起秦谖向自己描绘过的宫外的场景,以前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的,如今,却是奢侈,上天若是怜悯自己,便再给自己一个看柳绿桃红的机会吧。
多久没有见过绿柳了?
那柳絮,也如孩童眼里的棉絮云糖一般吸引着和嫔,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袁鹤听和嫔说得严重,让自己眼看着这个女子生命凋零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是带她出去,这担的风险可就大了,担风险还是小事,若是被发现……和嫔的性命只怕会葬送了。
想着,袁鹤强迫自己语气生硬着:“和嫔娘娘,做事要考虑周全,不能信口妄言,若这事被发现,你可就没有活路了。”
“那你以为我现在可还有什么活路?”和嫔忍不住悲愤着,一时情难自禁,再也忍不住,将今日的事情一一给袁鹤说了,满心的委屈,难过,愤怒和伤心,在袁鹤面前吐了干净,袁鹤听了终于明白和嫔今日为何这般冷硬,又为何最后向自己提这个要求。
看着眼前的女子,袁鹤终于动容了,以前学的伦理道德,学的忠君之事,学的千千万万都被抛在了脑后,只想要怜惜眼前的沐荷。
为何宫里这么多人,偏她要受这许多苦楚?
为何看她沦落成这幅模样,还不能让人对她容情?
上天何其不公。
“袁大哥,若连你都不肯帮我,只怕这世间,再没人肯帮我。”和嫔说完,又凄凄哀哀道,这是她唯一的生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