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谖正慢慢搀着太后往太后的永寿宫走去,心里却还念着麒趾宫的梁贵妃与刘晴。
太后看出秦谖的心不在焉。缓言道:“怎么,还在想着长信殿的那两人?说起来,哀家还想知道,今日你为何要为梁贵妃作证。若是哀家没记错,她当初可还想着要置你于死地呐。”
秦谖笑一笑,“贵妃娘娘其实并没有特别坏的心思,臣妾看出来了。”
“哦,害了刘嫔小产,难道这份心思还不算歹毒?”
“今日,那商太医在长信殿的表现,似乎活跃了许多。”秦谖却转而言他,不知太后是否能听出自己的意思。
“商太医么?宜嫔觉得有问题?”
秦谖抬头,撞见了太后有些犀利洞穿的目光。越发觉得这个女人的厉害,秦谖忽然觉得,太后的一双眼睛,可以看穿任何事情。
那么是否也能看出自己并非秦谖呢,对于自己这个想法。秦谖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笑。
太后见秦谖沉默,以为她还在担心长信殿的事情,宽言道:“放心,她们二人都不会有事,哀家让皇上处置,皇上必然不会处置太过的,那孩子。哀家生的,哀家自然知道,最是心软,不遇到十分痛恨的,不会下狠手。”
“而晴儿,经过了这件事情。也希望她能成长一些,担得起重任,回头让太医好好调养一番,不会亏了身子。”
秦谖听了更加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所经过的阴霾在别人眼里终究都是可以挺过可以走过的。可是只有经历的人才会明白,那过程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许久,秦谖还是开口道:“太后,那商太医……”
“商太医哀家记住了,回去会命人偷偷调查的,这些日子他都见了什么人,究竟是被谁主使,哀家都会弄明白。”
“太后对梁贵妃真是信任的很,毕竟那时候连良辰都认了。”秦谖忽然对身边的这个老人有着无比的信任感,这是在曾经全然不曾有过的,看来聪明人应当和聪明人打交道才对,以前的自己,的确过于愚钝了。
“玉真那丫头,不会做这样的事了,别说别的,她有一句话说的哀家很信,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刘晴怀孕的事情,而那商太医的言辞,分明是早有准备,滴水不漏,意图把谎言圆满,只是越是这样急着圆满,越是最大的破绽,他若是沉默的不开口,让梁贵妃如何得知的这件事情成为一个谜,哀家反而会更加相信是玉真所做的。”
“可是他连玉真如何知道的原因都找好了,可不是有鬼不是?”
姜还是老的辣,秦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那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容嫔的事通通说出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母亲一般的冲动。
可是,话语在肺腑里酝酿了几个来回,终于慢慢淡去了,太后,始终不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你能看出商太医的问题,并且为以前害过你的梁贵妃出面澄清,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到了永寿宫门口,太后与秦谖分别时候道。
“有空了多来陪陪哀家,哀家也想看看黎儿。”
秦谖恭声答应了,恭送了太后会永寿宫。
眼见今日的事情终于了了,秦谖也由太后话里想起元黎,心里一热,忙往自己的云台殿那边去了,只想着看些见到自己那惹人疼的儿子。
大片黑云从远方慢慢往皇宫的上方聚集,想来不多时又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只是所有伤痛的记忆,是雨水永远无法冲刷的掉的。
第二百一十章 字画
刘晴终于被皇上下令解除了禁足,让曦妃在秦谖面前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非但如此,皇上半旬内还亲自去探看了刘晴四五次,曾经属于刘晴的光环似乎重新回去了。
只是刘晴眼里再也绽放不了曾经的光彩。
梁玉真依言足不出户的呆在永和宫,身边没了良辰美景,只是寂寥的度日。王太医在不久前去了永和宫,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踏入这个自己永生无法忘怀的宫殿。
他是向梁玉真辞行。
那日他虽然懵懂,亦明白良辰的苦心,知道这两个女人已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将美景与自己牢牢的栓在一起。
因此尽管那日有满腹的话在肺腑里酝酿了无数个来回,一腔的感情冲击着胸膛使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甚至陪梁妃一起认了罪都是甘愿的,可是想起家里的美景,王太医终于没有开口。
随后的几日终于决定向太医院和皇上请辞,父亲这么多年一直嚷嚷着想回家乡,那便带着美景全家一起回家乡开一个医馆吧。
那日的永和宫里很安静,殿里人都被梁玉真遣了出去,谁也不知道梁妃与王太医说了什么。
只知道后来,梁玉真送了王太医很远,一直送到永和宫门口,还久久立在原地,不肯回殿。
梦里流萤相映水,醒时独对西窗月。
拼命想握在掌心的,却如流沙一般不可挽留的洒落了,曾经拥有的,也如光影一般一去不返。
从此永和宫,便是梁玉真一个人的永和宫,一个寥落的影子,一个年轻鲜活却早早沉寂了的生命。
而太后和皇上关心的却是梁玉真的继任的问题,太后原本属意刘晴,可是刘晴却一直萎靡不振。皇上虽然最信任的是李紫曦,但李紫曦只是一个刚进宫的新人,怕不能处理好许多事情。因此这件事情也就一直耽搁着。
太后这时候才真切的觉得需要一个为皇上为自己分忧的皇后,可是与皇上约定在先。无子嗣者不能列在考虑范围,而现在后 宫唯一有孩子的只是一个秦谖罢了,孩子还看不出品性,自然就不能提立后的话来。
只得传命给太医,令他们好生为刘晴养身子,无论是从家世学识还是修养品性来,刘晴无疑都是立后的最好的人选。
自然,还有梁玉真,虽然梁将军倒了,可梁玉真那份大家出身的气魄还在。只是前提是要为梁玉真翻案,先要搞清楚宫里是谁在针对她。
就在太后还在一个个排查寻思后 宫里有可能为难梁玉真的人选时候,琦悦殿里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平静。
“这是这次小融子带来的东西,你快看看。”葛衣将一个布包递给容嫔,一如往常冰冷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急切。
容嫔倒是不慌不忙。“主人终于有头绪了么,找个人都需要这么久,主人做事越来越不可靠了。”
葛衣撇了撇眉,似乎想说什么不赞同的话,终于还是忍住了,“快看看,这次总算让梁玉真倒了台。我们的事情是不是也该有些进展了。”
容嫔接过了那个布包,看来是小融子贴身藏着的,还带着人体暖暖的温度,这样的触感却让容嫔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玉一样的手立刻松了,将手里的布包丢在了地上。
葛衣忍不住了。要开口指责,被一旁的浣素拉住,浣素低下身子拾起布包,然后两下将它慢慢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幅字画。
浣素将信递给容嫔。容嫔接过了,粗粗一浏览,面上却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有宽慰,有兴奋,还有一丝伤痛和狠戾。
容嫔目光落在了那几幅字画,“本宫的感觉果然是一向准确,咱们终于可以去永寿宫向太后好好请安了。”
浣素和葛衣一向僵硬冷冰冰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些表情,似宽慰,又有一分决然。
“主人的事情,终于离成功越来越近了吧。”
太后听说容嫔来请安的时候,正在慢慢喝着一小碗枣炖花胶,她平日最喜欢的养颜方子。
“容嫔么。”太后在记忆里慢慢搜索着这个人的面容来,却只是一团模糊的印象。
“让她进来吧。”
容嫔带着笑容端庄得体的进来了,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心情顺着天气,倒也不坏,因此没看出容嫔笑容里藏着的一丝诡秘。
“今日你倒想着来看哀家,可是有什么事?”
“臣妾今日来,还真是有些事情要与太后娘娘商量商量。”
“哦,说罢,什么事,哀家听听。”太后终于喝完了花胶,接过杜若手里的面巾抹了抹嘴,对与容嫔的坦诚并没有多意外,若是无事来找她就为个请安,太后也不会信。
“其实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臣妾听说了一桩事,太后娘娘您在派人调查商太医?”容嫔第一次在太后面前这般笑,笑的生出了妩媚,笑的恍了人心神。
太后闻言神色却冷了下去,眉间凝了一丝寒意,“邱家么,倒真是好本事。”
邱家?容嫔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太后说的原来是自己的“母家”,笑容愈发盛了,只是这笑容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苦涩之意。
“可不是么,臣妾听说以后,不禁有些为太后着急,其实太后对商太医的所有问题,问臣妾就是了,臣妾一定知无不言。”
“问你?”太后在心里揣度着容嫔这番话的意思,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活了半辈子的人,位高权重,德高望重,如今这是有小辈向自己挑衅。
“可是邱家查出了什么?”
“邱家?呵。”容嫔再也掩饰不住的冷笑一声,嘴边挂了嘲讽之意,“太后娘娘,这是臣妾诚心诚意的在和太后谈论问题,太后娘娘不要总是把邱家挂在嘴边,臣妾此番来,可不是代表了邱家。邱家如何,与臣妾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