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过了除夕,正月,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到了二月二的时候。二月二,历来都是重要的日子。过了二月二,就可以开始春耕,而世间万物也开始了春日里的复苏。又是龙抬头这么一个节日。
所以,宫里也是极为重视这一日的。这一日,不仅皇帝要领着大臣们祭天,就是宫女太监们,各个宫里,也有一套仪式是少不得的。
而这一天,对德安宫来说,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气洋洋的好日子。因为这天是二皇子生母的忌日。
头天夜里,二皇子便是写好了祭文。陶君兰在旁边研墨的时候瞧见的,字字句句皆是伤感怀念,洋洋洒洒的好长一篇。那时候,陶君兰还想,二皇子想必对生母的感情是极深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的难过。
及至第二天,二皇子却也不可能亲自去祭拜,毕竟皇陵太远了,只设了香案简略祭拜一番后,便是匆忙的出宫去了:皇帝祭天,自然是要带上几个皇子的。除非是病得不能起身,不然也不可能不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君兰总觉得,这一日二皇子和平常很不一样,似乎显得格外的冷冽漠然,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凛然。让人觉得极难亲近。
许是因为二皇子情绪不高,所以德安宫里气氛也显得有些沉闷。
因为二皇子不在,所以陶君兰便是理所当然的去了厨房。而去了厨房之后,才发现就是青姑姑,今儿似乎也格外的沉默伤感。
陶君兰诧异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青姑姑对二皇子生母的感情,想必也是有的。为昔日的主子难过,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即便是这样,青姑姑还是打点起了精神做了春饼。将饼烙得薄薄得,几乎都跟纸差不多了。又将要卷的菜都细细的切了丝,足足二十几样,也不嫌麻烦。当然,这是给二皇子准备的,宫女们吃的自然马虎了许多,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二皇子回来的时候,饼还在蒸笼里,热乎乎的。
陶君兰迟疑的看了一眼青姑姑,不知道该不该端上去: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了,二皇子想来应该是已经用了饭才是。
青姑姑笑了笑:“端上去吧。在外头能吃上什么好的?况且人多,等到上完菜也都冷了,殿下肯定没动几口。”
结果果然是如此,二皇子见了陶君兰端了春饼过去的时候,虽然极其细微,可陶君兰还是从他面上看出了一丝笑意。这一次,倒是也不用别人伺候,二皇子自己就用筷子将喜欢的菜仔细的放在饼上,卷着吃了。咬一口春饼,再喝一口热乎乎的汤,陶君兰就是看着都觉得有些享受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热烈了,吃了两个春饼之后,二皇子忽然就将手里的第三个春饼递了过来。
陶君兰顿时就给吓住了。惊得木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那修长漂亮的手,几乎连半点镇定也没有了。
第一卷 第46章
僵持之下,陶君兰最后到底是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半蹲行礼:“多谢殿下赏赐。”说着便是从容的将那春饼接过来了。只是实际上她内心里是否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二皇子浅浅一笑,悠悠的将收收了回去,说不出的优雅淡然。可偏偏,陶君兰就觉得二皇子的笑容里,有着一丝捉弄促狭和意味深长。
更甚至,她觉得二皇子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这样做她肯定会吓一跳无从所措,可二皇子就是偏要做出来逗弄她一二。
这样的想法,让陶君兰忍不住的咬了咬唇,颇有些委屈。一时心中又升起了几分疑惑来:二皇子这段时间,变化似乎有些大?以往可从不见二皇子有过这样的举动……
只是想来想去,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到底最后陶君兰只得将之抛在脑后。
而二皇子在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却偏偏跟没事儿人一样,起身往内室去了。又示意陶君兰将剩下的春饼拿出去分了。也算是一种奖赏。毕竟,这样精致的吃食,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
春饼剩了不少,陶君兰直接就交给了秋芷。也没多说,只说殿下赏下来的。随后也就转身走了。至于二皇子亲手卷的春饼,她却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古怪。
这样的情绪也没能维持许久,夜里二皇子忽然就发起热来,德安宫里顿时谁也没法安稳睡觉了,尤其是陶君兰和静灵这两个近身伺候的。平日里伺候一个人足以,可是如今显然是不成的。所以不管是静灵还是陶君兰,即便是心中再不愿意和对方相处,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只是,静灵话里话外的,指责陶君兰照顾不周才让二皇子生病的意思,让陶君兰有些无法心平气和。若不是二皇子还在一旁躺着,只怕少不得是要争执两句的。
好在静灵也没敢太过分了。二人在床边守着,一夜俱是不敢合眼。
因是夜里发热,若是要请太医也不方便,所以还是按照二皇子的意思,拖到了第二日宫门开的时候才派人去请了太医。自然,二皇子这幅样子也不可能再去念书了,少不得又派人去请了假。
发热一晚上,二皇子此时面上几乎都没了颜色,唇也近乎干裂了。看上去憔悴得很,全然不似往日的神清气爽。让人瞧着没来由的便是心里一紧。
陶君兰也是十分担心的——对二皇子身体担心是一回事儿,最重要的还是怕别人觉得她和静灵伺候得不好。毕竟,二皇子好好的突然就生了病,难免让人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看见太医身影的时候,陶君兰倒是比谁都来得高兴。她是真心的希望二皇子能够快点儿好的。所以帮着二皇子做起来,又将他手给太医这一番动作做得极为自然,竟是半点儿都没发觉精灵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太医倒是很快就开了方子,只说是偶感风寒,好好养两三日也就能彻底好了。
听了这话,所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周意跟着去取药,陶君兰便是照着太医说的,和静灵一起帮着二皇子换衣裳擦身子。
这种事情陶君兰还是第一次做,端着水盆颇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静灵倒是熟稔,伸手便是去解二皇子的寝衣,神色也是再自然不过。倒是让陶君兰多少有些佩服了:纵然这是因为做得多了的缘故,却还是和自身有关系的。就比如她自己,她始终是有些放不开的。总觉得……不妥当。毕竟从小的教育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她又何曾与一个男子这样亲近过?就是平日里伺候二皇子的种种情景,以前也是从未有过的。
本来事情这样也就妥当了。可偏偏二皇子却是不肯配合了。微微一侧身让开了静灵不说,反而挥挥手示意静灵出去。
陶君兰和静灵俱是一懵,静灵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二皇子,眼里几乎都酝出点点水光来,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幽怨的意思。不过二皇子却是一脸的淡淡,丝毫不为之所动。
最终,静灵只得一咬牙垂下手就往外走。陶君兰见状,忙也跟着往外走——静灵都走了,她留下作甚?
然而二皇子一伸手将她拦住了。陶君兰心如擂鼓,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二皇子,嗫嚅道:“殿下?”
至此,事情自然已经是十分明了了:很显然,二皇子的意思是让她来服侍。
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陶君兰到底还是镇定下来。虽说以前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可是二皇子这样的要求,却是合情合理的。要知道,服侍主子起居,本来就是她们这些宫女的本分。别说是照顾起居,就是……那也是合情合理。她没有道理去推诿反抗什么。
所以尽管手上带着不自禁的颤,陶君兰的神色依旧是镇定自若的。转身放下水盆后,陶君兰便是面向了二皇子:“奴婢服侍殿下宽衣。”既然要擦身,自然是要宽衣的。
二皇子点点头,配合的半坐起来张开了手臂。
寝衣系带是在侧面,陶君兰去解的时候,不得不靠近了过去。尽管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要镇定,不要觉得羞涩什么的。可是当二皇子热热的甚至于有些滚烫的鼻息喷在了她脖颈之中的时候,她还是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恍惚是听见了一声轻笑,闷闷的,仿佛是直接从胸腔里传出来的。可是这笑声稍纵即逝,等她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了。陶君兰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二皇子,可二皇子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见她抬头,二皇子微一挑眉,露出些许疑惑来。陶君兰忙又低下头去继续替二皇子宽衣。
其实宽衣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更费不了多少功夫,所以即便是陶君兰再怎么觉得艰难,到底还是很快就解开了所有的衣带。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后,她便是退了开来。虽然也不可能离了太远,可是至少不会这样的呼吸相闻,让人觉得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剥去衣衫,二皇子上身便是露了出来。二皇子肤色洁白,脱了衣裳后,更是显得白皙。陶君兰看得有一瞬的失神,想着怕是女子也要嫉妒二皇子这一身皮肉的。不过好在二皇子虽然显得过于白皙了,却并不是瘦弱,虽谈不上健硕,到底也不绵软。
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的拧了帕子一点点替二皇子擦拭身上的肌肤。这一集中精神,倒是也不觉得怎么尴尬不自在了,也没了别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