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陶君兰很快就收拾了心绪拿了扫帚去小花园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扫洒的太监偷懒了,小花园里的落叶,简直多得让人有些嗔目结舌。陶君兰觉得,看着着架势,倒像是从没有人清扫过似的。小径上早已经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只觉得软软的,竟是落不到实处。
纵然工程浩大,可陶君兰也不敢偷懒,只慢腾腾的扫了起来。横竖也没人催她,她只要慢慢的扫就行了。偷偷懒也是没关系。
小花园里似乎一直有些人迹罕至,尤其是现在正是我草木凋零的季节,只怕更没有人来看什么景致了。所以陶君兰也乐得自在。
眼下还不算深秋,陶君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比甲在里头,扫了一阵子,竟是觉得整个人都热腾腾起来,额上鼻尖更是沁出一层汗来。
陶君兰记得葡萄架后头上次见过一个小亭子,里头有些石雕座椅,便是缓缓行了过去准备歇一歇。
却不料,亭子里竟是早就有了旁人。唬了陶君兰一跳。
待到看清楚了对方是谁之后,陶君兰便是转身想走,可奈何脚下的树叶早就干脆,被一踩顿时就发出声音来。当下见对方已经抬头望过来,便是也不敢再退,顺势行礼:“二殿下。”随后也没多耽搁就直起身来,“奴婢不小心打扰了二殿下的清净,这就告退。”
陶君兰是真想赶紧离开的。可是奈何二皇子却是一招手示意她过去。
陶君兰只得缓缓过去了,不过一直半低着头,显得恭敬又不至于看不见二皇子的示意。
见二皇子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的笤帚上,陶君兰忙低声解释:“奴婢是来清扫落叶的。不曾想打扰了殿下的清净。”
二皇子了然的点点头,随后看一眼地上积的厚厚落叶,倒是忍不住噙了一丝笑容。这样多的落叶,也不知要清扫到什么时候。
陶君兰见状,只以为是二皇子当她偷懒,便是低声解释:“今儿才刚开始打扫,还不曾扫到这边来。”
二皇子有点了点头,然后便没有了别的指示。陶君兰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的感觉。这走吧,二皇子没同意,可不走傻呆呆的愣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不,奴婢去给殿下拿点点心来?”想了想,陶君兰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二皇子摆摆手,又看一眼陶君兰,随后又微微一笑,做了个喝水的姿势。
陶君兰立刻明白过来:“那我这就去给您泡茶。”说完这话,便是赶忙退了出来。至于茶么……她就没亲自送过去了。
第二天去扫落叶的时候,陶君兰就没敢到处乱走了,老老实实的将道路挨个儿扫了一遍,亭子那儿没去。虽然自己也觉得刻意了,可是她却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静灵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她就别再添堵自找没趣了。现在她对自己的状态也很满足,也从未想过巴上了二皇子以求高升,所以挺好的,不必再有什么改动了。能维持尽量维持吧。
第三日有些微雨,陶君兰想了想,还是戴了斗笠去扫园子了。
虽然戴着斗笠不至于淋湿了衣裳,可是裙子的下摆到底还是被沾上了一些泥污。绣花鞋更是几乎湿透。
待到扫完园子,足足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陶君兰微微呼出一口气,笑着摇头叹息:“看来下午还得洗衣裳了。雨景虽美,可到底还是晴天好。”说完便是收起了笤帚准备离去。却不曾想被人叫住了:“你,过来!”
陶君兰一顿,心头有些讶然又有些无奈:这声音她却是认得的。不是七皇子又是谁?
当下只得转过身去,冲着七皇子行礼:“七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我二哥呢?”七皇子一下子冲过来,呼吸急促,嘴唇死死的抿着,神色很是肃穆。
陶君兰又是一呆:“七殿下寻二殿下有事儿?但是这会子二殿下应该在书房才对。怎么来这里找了?”再看七皇子头上连个遮雨的工具都没有,身边更是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也是蹙眉起来。这七皇子身边的人,太不经心了吧?
第一卷 第35章
眼下既没有伞也没有别的雨具,陶君兰只好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给了七皇子:“殿下戴上遮遮雨吧。”
七皇子却是不乐意,瞧着那架势,倒像是有些嫌弃。陶君兰心头无语的同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劝:“还是戴上吧,不然淋了雨回头风寒了可不好。”
七皇子拿眼睛瞪过来,一副强横的架势:“我说不戴,你难道还要强迫我不成?你一个下贱的宫人,竟敢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这帽子可有些大了,陶君兰只得缩回了手,连声道不敢。不过心头却是越发的不耐烦了。之前还不觉得,可是这会子她是真领教到了七皇子的“主子”架势。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样的主子,若不是不得已她是宁愿做活辛苦些也不肯去伺候的。
“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心中对七皇子仅存的好印象瞬间破灭后,陶君兰便是不打算再继续呆着了。横竖她不是七皇子身边的人,又何必杵在这巴巴的被人不当人看?
“不许走。”谁知七皇子反而不肯放人,蛮横的命令了这么一句。
这下,陶君兰是真不能走了。虽然她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可是到底还是一个宫人,七皇子不让走,她还真不敢走。
陶君兰只得站在原地不吭声了,手里的斗笠也没敢戴上去,毕竟七皇子都没个遮雨的,她唐儿皇之的戴着斗笠,让人看见了该怎么想?
“我问你,我二哥呢。”七皇子不耐烦的又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霸王形象。
陶君兰不卑不亢的再度答道:“奴婢不知。”
“你说二哥是不是故意躲着我的?”七皇子越发的恼怒起来,两条眉毛几乎都是竖立起来,暴躁异常。
“这……”陶君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一下后还是答道:“奴婢想应该不会的。”这会子就是真是二皇子故意避了七皇子不想见,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承认啊。不过她倒是真有些纳闷:七皇子这样找二皇子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你说,我二哥是不是因为上次父皇来的事情讨厌我了?”七皇子盯着陶君兰,双目灼灼的问,似乎只要陶君兰敢说谎,他就能发现。
陶君兰越发的郁闷了,这七皇子抓着她问的这些问题,怎么的一个比一个更难应对?一时间张了张口,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了。不过,也看得出来七皇子对这个问题是十分在意的。不然,也不会是这样一幅神情了。只是……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陶君兰心里的不耐消退了几分,诚恳的看着七皇子言道。“不过,为什么七殿下会这样觉得呢?”
七皇子咬着红润的唇,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花木,“前天我下学回来二哥已经歇息了,昨天太医来了,二哥喝了安神汤就睡下了,今儿我特地提前回来,可二哥却还是不肯见我!还骗我说不在德安宫里。”说着说着,七皇子微微泄出一丝委屈来,脸上的晶莹也不知道是刚才摇落下来的雨滴,还是别的什么。
陶君兰不禁心头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敏感得很。不过,莫非二皇子还真是故意避而不见?
“许是凑巧罢了。”心里想的,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陶君兰还是选择了冠冕堂皇的敷衍:“横竖日日都在德安宫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一天会见到不是?又或者真有事儿,直接就等到晚饭的时候去陪二皇子用就是了。”
“二哥一定是讨厌我了。”七皇子又踢了一脚,精致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和脏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二哥受伤也怪我。我明明看见了三哥和四哥两个在马边上鬼鬼祟祟的,却没告诉二哥,害得二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之后父皇……二哥一定不喜欢我了。”
七皇子的声音显得彷徨又失落。
可却是让陶君兰只觉得像是被猛落下来的雷电给劈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七皇子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件事情来!而且,她对于二皇子受伤的事情有过许多猜想,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被他自己的弟弟们给弄的,更没想到,七皇子还看见了!
这……
震惊过后,陶君兰第一个反应就是先赶紧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这话牵扯大了去了,真让人听了去,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七皇子还兀自闷闷不乐,语带哭腔:“可我不是故意的,三哥四哥说若是我敢跟父皇说,他们也会欺负我!而且,没有别人看见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的确是没人相信。相反的,一旦说出来只怕牵连就大了。这兄弟相残……不仅不好听,而且是大忌讳。到时候,三皇子四皇子大可反告一状,说是七皇子诬陷。又该如何收场?
什么道理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唯独觉得不能释怀的就是二皇子,纵然种种迹象表明了这件事情不能追究,可是难道二皇子就活该受罪?凭什么?
隐隐的,一股悲愤从心底窜了出来,让陶君兰很是不得劲。尽管克制再三,一句责备的话还是忍不住的就冲口而出了:“即便是不告诉别人,难道偷偷告诉二殿下都不能?纵然无法揪出真凶,可至少能让二殿下免于受伤罢?”
话一出口,陶君兰又后悔了:这话不开说出口的。对方不过是一个孩子,哪里能想到这么多?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七皇子心中更加自责难过?最后便是:这话绝不该由她一个宫女对着主子说。太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