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唇角微微一勾:“你不信我。”
刘恩没辩驳。嘴唇动了动,却是默认了。
陶君兰面色便是冷了下去:“你忘了王爷对你的吩咐了。”不过心里么,却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刘恩这样也是忠于李邺的表现。李邺有这样忠心的人帮着办事儿,她自然是替他高兴的。同时也有些佩服李邺看人的眼光。
刘恩被这么一质问,面色都涨红了。可却依旧没松口:“王爷放心交给奴才这些权力,可奴才却是不能滥用。”
“什么时候主子的决定,需要你们来质疑了?!”陶君兰冷笑一声,声音严厉。
刘恩起身冲着陶君兰跪下了,却依旧没松口。
陶君兰定定的看着刘恩的背脊,半晌舒了一口气,语气重新缓和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不过是觉得我一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罢了,可是这个缘故?”
刘恩不敢承认,所以依旧不说话。虽然事实上他的确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担忧。
陶君兰倒是有点儿喜欢刘恩了——办事能力也不错,还如此有原则的忠心,倒的确是不可多得了。她心里也明白,她不信任刘恩,可刘恩一样也对她不信任!之所以对她这般恭敬,也不过是因为李邺的缘故罢了。
想要收服刘恩,还有得路要走。可陶君兰却是已经志在必得。
“罢了,你起来说话罢。你先跟跟我说说如今朝中的局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法也可提出。毕竟我的确是在内宅之中什么都不知,自然也比不得你们常年在外走动的。”陶君兰淡淡言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到底是带上了几分讥讽。
刘恩松了一口气,不过脸色再度涨红了一回。最后他只能当做没听见主子最后那一句讥讽的话,讪讪的起了身。却也没敢再坐下,而是恭敬的垂手立在了一旁。
陶君兰挑挑眉,“坐下说话罢。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刘恩额上的汗顿时冒得更快了,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好比坐在针毡上,怎么都不自在。他此时此刻唯一盼望的,便是陶君兰快些问完,他也好解脱了。
其实刘恩此时也是对陶君兰有几分刮目相看了,至少是觉得陶君兰的确是有那份管家奶奶的威严。怪不得李邺会对她那般的放心,连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第一卷 第299章 惊讶
刘恩其实已经觉出味了。从一开始,陶侧妃这就是一步步的早就算计好了。先是试探,再接着考验,如今再给他一个定心丸。这样的手段,着实是高明。
而且,即便是觉察出了他心中的顾虑,陶侧妃虽说也有些恼,却还是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最多不过是讽刺一二。却没有对他弃之不用的心思。这份胸襟,在女人里也不可多得。
刘恩其实一开始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若不是李邺郑重其事的吩咐了,他倒是真想辞去这个差使。如今,刘恩倒是有点儿好奇了:到底陶侧妃要做什么?
所以,接下来刘恩对于陶君兰的问话,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陶君兰的第一个问题是:“王爷出征,朝中怎么看?可有人觉得不赞同的?”
这个刘恩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很清楚,便是忙出声回答,只是声音多少有几分隐晦的意思:“朝中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其实也有不少。若非皇上坚持,只怕大臣们还要联名上奏,请皇上收回旨意。”
陶君兰顿时皱了皱眉头——这个名不正言不顺虽说隐晦,可也直接。要知道,历来皇室成员领兵出征,要么就是直接挂帅,要么就是皇帝或是太子御驾亲征。而李邺却是不属于前一种。他虽出征,可是却并不领兵挂帅,反而只是起到一个稳定军心的作用罢了。这个就和后者极为相似了。
若说李邺是个没有哑疾的,是有资格成为储君的存在,大约大臣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不定还会有不少大臣会因此而支持李邺。
可是,偏偏李邺却是没有那个资格的:至少现在在旁人的眼里看来是那么一回事儿。所以,这个就让大臣们诟病了。大臣们不满意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可有支持康王出征的?”陶君兰又问,声音冷了不少。
刘恩点点头:“是有几个人这么提了一嘴,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
刘恩道:“皇上没采纳,他们也就没再提起,自然就算是不了了之了。而且,后头康王不是又受伤了么?”自然也就更没有人提起了。
“你觉得,他们是为什么突然就不提了呢?”陶君兰忽然问了刘恩的意见。
刘恩倒是也没迟疑,直接便是断然道:“应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不许他们再提这件事情了。”
至于是谁在其中做了手脚,刘恩没明说,可陶君兰却是心知肚明。说实话,这些情况,都和她心中猜测的差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陶君兰在心头冷笑了一声,她却是不能让皇后这么轻易就将这事儿压了下去;。她也不会让康王在京城里过舒心的小日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的利用这一次的机会,替李邺积累声望和支持。为将来做准备。
不管是做什么事儿,得民心的,总比不得民心的要更容易成功一些的。有一句老话不也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说起来,她倒是要感谢皇后心疼儿子舍不得让康王去吃苦受罪了。不然的话,她也没机会做这些不是?皇后让她母子分离,她也不会让皇后心想事成。皇后一心想要让让康王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可是她却是偏不!
“你说,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放出流言,就说端王出征其实是被当成了替罪羊,会如何?”陶君兰微微一笑,看住了刘恩:“再将康王蹊跷受伤的缘故也提一提——”
刘恩思量片刻,蓦地眼前一亮!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败坏扛康王名声的好法子!这样做,乍一看是对端王府没好处,可是实际上呢?庄王武王不足为虑,将来自家王爷唯一的敌人就是皇后所出的康王。二虎相争之下,另外一方被人打伤,对另外一只来说,何尝不是天大的好处?
刘恩对陶君兰肃然起敬,面上更是动容。几乎是真心实意的,他赞了一句:“侧妃这个主意高明。”
顿了顿,刘恩又有些担忧:“可就怕有人怀疑我们。”
“在王爷出京之后,我便是已经吩咐闭门谢客了。从今日起,我们端王府是一直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外界和我们已经隔绝开来,谁又能怀疑我们?只要你做得干净,自然是不会败露。”陶君兰微微一笑,眼角微微上扬带上了一丝狡黠:“况且,府里就这么几个女眷,谁又会觉得这些事情是我们做出来的?就算有人问起来,我一个深宅妇人,自是一问三不知的。”
如此无赖的推脱了自家的嫌疑,再一次让刘恩目瞪口呆来。忽然,刘恩就觉得其实陶侧妃和主子的确是有夫妻相的。不过,却不在面容上,而是在处事风格上。
甚至,刘恩有些怀疑,这个主意其实也是李邺知道的。
心思最终渐渐平复下来,刘恩收敛了激动之色,重新恢复成了一个老实人的样子,郑重的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此事奴才一定会竭尽所能去办的。必不会让人怀疑到咱们头上。”
陶君兰点了点头,话也说得严苛:“若是办不好,你却是不必再回来见我了。”若是真办不好这点事情,她也的确是不会再用这个刘恩了。
刘恩神色一凛,更加郑重起来:“奴才不敢辜负侧妃的一番信任!”
“至于运作的银子,你就在铺面里挪用罢。事成之后,你可以另外再支取五百两作为我给你的赏钱。”陶君兰含笑言道,将早就放在自己手边的那个小小印章给了红螺,示意红螺递给刘恩:“这是王爷留下的印章。我暂且交给你。事成之后再还回来。”
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越少越好。甚至是刘恩,最好也是尽量不要和她见面得好。因为这样的话,将来就算事发了,她也能借口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将责任全推给刘恩,或是刘恩推出来的人身上。
这并非是她冷血无情,而是为了顾全大局;
。她不能冒险,更不能拉着李邺一起去冒险。
刘恩接过印章,只觉得手中这个小小的鸡血石印章好比有千斤重,都快要让他拿不住了。同时,他也为陶君兰对她的信任而激动。谁不希望得到主子的赏识,被委以重任?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却还是只能硬着心肠将话说白了:“拿了印章之后,每隔三日你便是借着采对账的事情进府见我一面罢。除此之外,却是不必多见了。”
刘恩一下就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神色一肃,郑重便是跪下去磕头道:“若是败露,这些都是小人的主意。”
“你去罢。”陶君兰只觉得心里有些沉重,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挥挥手示意刘恩退下去:“你且多加小心。”
刘恩便是退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那枚印章贴身收好了。虽说隔着布料,可是他却是依旧觉得印章像是在发热,那股热力,让他整颗心都有点儿抑制不住的发烫。他更感觉到了印章沉甸甸的往下坠着,让他的脚步都有点儿沉重起来。
刘恩慢慢的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